換上青衿給做的新衣裳,朝顏神清氣爽地出發了。在路上還不忘總結一下自己的任務,不過就是送到禮物,吃吃宴席,最重要的是收集一下冥域發行的錢幣,她想着或許能有機會寫成一部——《貨幣通史》。
冥域之主娶的是神族公主,據說這是頭一次兩族聯姻,所以很是隆重。冥域本就是常年暗無天日,而公主卻是來自太陽神族,朝顏想着肯定是他們的愛情感動了天,感動了地,最後促成這等好事,不然嬌生慣養的公主怎麼能忍受不見天日之苦呢。
朝顏依靠着自己稀薄的法術,緩慢行進着。看着身邊的人乘着坐騎一個個超過自己,心中頗是不平。心中對這些人進行着義正言辭的譴責,他們是在虐待動物啊虐待動物。
看着去赴宴的人,陣容果然強大,竟然連那些躲在蓬萊,瀛洲的仙人都請來了。朝顏無奈的看着他們飄然而去,心中想着這下宴席上的好位置定然是佔不到了。
正失落着,眼前忽然閃出一道金光。朝顏平日中就最討厭強烈的光線,往小了說這會影響心緒,往大了說,這是殺人害命之事。朝顏元神本是一滴露珠,最忌諱見光。
這麼想着,心中惱氣就又漲了幾分。
“是誰家砍腦殼的……”
朝顏擡頭望去,嚇,明晃晃的一片,竟然是一隊車馬。車馬周身都散發着金色的光,看上去十分敗家。原諒朝顏這麼想,在扶桑谷她從沒見過這種把金子當油漆使的。
玩弄金錢的人必然會被金錢玩弄,這是錢幣收藏狂熱者朝顏得出來的至理之言。
帶着鄙視加上其實自己也想上去坐一坐的糾結複雜的心情,朝顏讓開了路,避免自己被馬車撞飛。
馬車飛馳而過,除了呼呼的風聲,她隱約還聽見了一聲輕哼。
到達會場後,朝顏環視四周,果然離着主位置遠的好位子都沒有了,剩下的都是離着近的,只要一打瞌睡就會被發現,需要時刻保持得體微笑。朝顏眼尖的瞧見遠處還有一個空位,興沖沖過去發現位置上放了一把扇子,朝顏想把扇子拿起來自己坐上去,剛要動手,身邊就有人說道:“這是南極仙翁的位子,因爲老人家行動比較慢所以用扇子先佔下位置。”
朝顏心中不滿又不敢發作,臉上笑容僵着,訕訕說:“原來如此,我便去尋個別的位子。”
婚禮會場主禮臺在大殿正上方,底下是朝顏等一些賓客的位置,說來奇怪,朝顏進殿時明明覺得自己是到了起碼有房頂的地方,進來後才發現他們所在的地方擡頭是沒有屋頂的,其實就是——露天。朝顏想着這裡竟然還挺節儉,是個好習慣。
朝顏最終無奈地在前排中找了個離着主席位最遠的坐下來,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把禮物送到。忙忙解下身上的香囊作爲佔位之用,起身送去賀禮。
記賀禮名單的書記官長相很是斯文,朝顏遞上扶桑谷的帖子,接着就從口袋中掏啊掏,掏啊掏,有香粉盒,桃木梳,幾卷“經文”……最後終於掏出一方手帕,朝顏很小心地打開。
一組雕刻精緻,小巧玲瓏的畫扇屏出現在眼前。
朝顏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畫扇屏本來不是“小巧玲瓏”的,是若木婆婆唸了一個訣後變小的,而她忘記問怎麼才能把畫扇屏變大了,於是這個巴掌大的東西就在朝顏手中,送出去不是,不送出去也不是。
“這其實很大的……”朝顏急急想解釋。
“沒關係,東西不重要心意最重要。”長相斯文的書記官倒沒在意。
朝顏灰頭土臉的回到座位,本來想着讓扶桑谷也得一回臉,沒想到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必有一失。
按主辦方的安排朝顏等賓客是前一天到達,第二天是正式的婚禮。這樣也好,她正想着去四處轉轉,看看能不能收集到冥域的錢幣。
不過在活動前要填飽肚子,朝顏二話不說準備開動。桌上宴席很是豐盛,尤其是桌上的酒盛在白色的杯中呈現出幽然的紅色,看起來獨特又誘人。
朝顏輕輕嚐了一口,味道初時很濃烈嗆人過喉後又變得清冽甘甜,朝顏很喜歡這種曲折的味道,想着又多喝了幾口。盛酒的杯子也很是可愛,白色的,看上去很是光滑,摸上去卻有輕微的棘手,不禁好奇:“這杯子是什麼材質做的?真是有趣。”
旁邊穿着一身玄色的客人很鄙視地看了她一眼說:“在冥域還能是什麼做的,當然是人骨了。”
朝顏聽後拿酒杯的手停在空中,雖然應該覺得有些慎人,但是她竟然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那麼這是用人骨中哪一部分做的呢?
那客人以爲朝顏沒見過世面,被嚇到了,用更鄙夷的語氣說:“這有什麼,想當年冥域攝政主每天喝人血當酒呢!”
朝顏默默思考着這是怎樣剽悍的冥域老大:“這樣神族公主不會——微微不適應嗎?”本來是想說嫌棄,略斟酌了下,她理智地換了一個詞。
“什麼呀,我說的是以前的攝政主,是女的,而且據說是喜歡男的,應該不會娶公主之類的。”
這樣一說,朝顏忽然有些印象,來之前翻看的書上有個名字,很是女氣,她還很是鄙視了一番冥域之主的父母在取名字上的審美觀,沒想到當年的冥域攝政主就是女的。
朝顏豎起大拇指誇讚道:“真棒!”
“唉,有什麼棒的,據說就是因爲太剽悍了些,被未婚夫甩了,然後被奪了位。”
原來還有後話,朝顏很是後悔沒帶着一本《冥域歷史綱要》來,默默嘆了口氣。
旁邊之人見朝顏久久不語,又是用略帶鄙視的語氣說:“放心吧,這酒不是人血,是彼岸花祛毒後加上忘川水釀的。”
朝顏已經很快適應了這人說話必帶鄙視的語氣,拿起杯子喝了幾口,然後又喝了幾口,接着旁若無人,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