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看到花朝一臉吃驚的樣子,心中很是過意不去。明明是因爲偷聽被抓卻讓準新娘這麼誤會,實在是折壽啊折壽。看着花朝受到打擊失望的表情,朝顏甚至想月珀素星之事她不會傳出去了,雖然扶桑谷少了個茶餘飯後的談資,但是起碼不讓無辜的人受傷。
朝顏迅速調整了表情,做眼神呆愣無神狀,雙手反握住對面人的手臂。
“唉,人老了,眼睛就不中用了。多虧了這個小夥子我纔沒摔倒。小夥子啊,謝謝你了。”說完露出慈祥的微笑。
其實她第一方案是抱住對方的腿說:“叔叔,人家迷路了,你帶我出去吧。”(請自覺代入萌妹子的聲音)立刻覺得不妥果斷跳過。
幾步遠的花朝表情更是吃驚了幾分,她指指朝顏問道:“珀哥哥,你認識她嗎?”
月珀久久沒有回答,只是看着朝顏握住他的胳膊。
朝顏心裡暗罵這個二愣子,接着顫顫巍巍走了幾步,走到花朝面前說:“婆婆我眼神不好,姑娘扶着我走幾步吧。”
花朝扶住朝顏,看她素顏玄發,皓齒丹脣,眼神裡透出疑惑:“你是婆婆?”
“怎麼,我看着不像嗎?小姑娘啊,看你涉世未深,不知道孔子曾說過‘畫皮畫肉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嗎?”(孔子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啦?)朝顏奮力擠出幾道擡頭紋。
花朝“撲哧”一聲笑了,說:“婆婆,你真風趣。”
還風趣,她都嚇出一身冷汗了。
剛送到門口,朝顏擺擺手說:“姑娘不必送了,剩下的路婆婆認得。”
“婆婆要小心腳下。”
朝顏可以很清楚地聽到身後花朝輕輕的笑聲,“婆婆,下次見哦。”
不要見了,再也不要見了,朝顏心裡咆哮着。
浪費了這麼長時間,她還沒收集到冥域的錢幣呢。整整衣衫,她重新提振士氣,仔細研讀了一下《冥域指南》,發現大概最有可能有賣東西的地方就是冥域皇城外的集市上。
冥域宮殿雖然佔地方大,倒也很是規整。很容易就能走出去,朝顏很是佩服當初這些宮殿佈局的設計者。
這裡天色總是暗暗的,也沒法仔細辨別時間,大概是黃昏時分了。朝顏在扶桑谷就是有名的“夜行者”,最喜歡在夜間遊蕩,只有在白天正午的時候在宿霧石上小憩一會,這時正是她精神最抖擻的時候。
果然出了宮殿,外面街市林立,甚至還有客棧之類的。朝顏看到一家店面很是氣派,只是店門屋檐下掛着陰慘慘的白燈籠,有光從糊紙中透出來,卻沒有照亮地面,因爲地面上根本沒有影子,看起來很是新奇。
朝顏揣揣自己兜裡的錢,心想這裡東西雖然看起來貴,但是自己兜裡面的錢應該夠了。打定主意後挺挺胸脯,昂着下巴就進店了。
看店中陳列才知道這裡是賣瓷器茶具的,正面前就是一套描金黑漆的茶壺杯子,顯得很雍容。
朝顏看上了一個天藍釉的茶杯,放在架子上就像是一滴欲落的水滴,看着下面的標價是一百,朝顏心裡樂開了花,照這樣的價格,她口袋裡的錢的面值能買下一屋子這樣的杯子。
店中的掌櫃是個大伯模樣的人,看着朝顏一臉口水都要流下來的表情問道:“姑娘是看上哪個了?”
朝顏指指那個茶杯,問道:“是一百嗎?”
掌櫃點點頭:“要裝起來嗎?”朝顏點點頭。
掌櫃很是有心的用藍色綢緞包好,朝顏接過來後很豪氣地掏出兜中的錢說:“找錢吧。”
掌櫃一臉吞了蒼蠅,不,是吞了老鼠的表情:“姑娘你是在耍老夫嗎?你手上的是什麼,你自己畫的?”
你真是高看我了,我畫工哪裡那麼好。朝顏在心裡默唸。
朝顏很是疑惑:“怎麼,這不是冥域通用的錢嗎?”
“姑娘莫非是新來的?剛來不久的小鬼,以爲拿凡間活人燒的紙錢就算是有錢了,那不過是活人爲了糊弄死人的,這些東西怎麼可能值錢呢?”
“那用什麼買東西呢?”
“骨頭,只能是打磨的光滑細膩方正的,上面有冥域發行印章的。”掌櫃已經一臉不耐。
朝顏呆愣在櫃檯前,手裡的東西拿過來不是,送過去也不是。
掌櫃作勢要把杯子搶回來,朝顏一晃神,沒拿住,藍色的絲帶做了一個美麗優雅的伸展終結了杯子的宿命。
氣氛一下冷到極點,朝顏立刻幻想出無數種結果,是被油炸還是清蒸還是紅燒,她把自己這身骨頭都拆了,估計也不夠要賠的錢。
“你是何時入鬼籍的,怎麼這些常識都不懂?”掌櫃麪皮氣得青紫。
“我,我不是本地人士……”
“你是……”掌櫃拉長聲音問道。
“這不是你們冥域老大要結婚了嗎,我是來參加婚禮的……”朝顏想囉嗦時間長點趁此找個機會脫身。
看朝顏講得頭頭是道,掌櫃試探問道:“莫非姑娘是神族公主的孃家人?”
朝顏早在扶桑就練就了一雙最會看掌櫃眼色的火眼金睛,看着掌櫃眼中神色變化,當即說道:“是呀,剛剛公主還扶着我走路來着。”她也沒說謊,剛剛就是花朝扶她出來的,雖然情形略詭異了些。
“失敬,失敬。既然是冥域的親家,也就是小店的貴客,來,請上座。”
朝顏很是佩服自己的隨機應變,很是沉心靜氣地與掌櫃絮絮說着各種見聞,在嗑了一盤瓜子,好好品了一杯清茶,吃了數塊小點心之後,也不提打碎的茶杯之事,便打算打道回府。
“姑娘,請留步。”
朝顏心跳驟然加快,莫不是還要自己賠,她慢慢轉身,故作鎮定問道:“還有什麼事麼?”
“既然姑娘是公主身邊的人,就請把這套茶具帶去送於公主,也算是小店送上的一份結婚賀禮。”
掌櫃轉身小心翼翼取出一套茶具,就是那套描金黑漆的,依然是很用心的包裝好,其實您不用那麼認真的,朝顏默想,接過託在手中,覺得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