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域與凡界是隔着一道很是遼闊的海的,朝顏曾在一位高人編寫的《地理志》上看到過,名爲蜃海,凡人不可渡越。名之爲蜃海一是因爲凡人進入必會生幻覺,最後不免被海浪吞噬,二是沒有凡人真正見過蜃海,只是存於幻想中而已。
朝顏正經過蜃海的上空,從上向下望去,碧藍得可愛,一點也不恐怖。
“你認識這裡嗎?”久久沒說話的和曦問道。
“認識呀,這裡是蜃海。”
“你怎麼認識的?”
又這樣,每次問她問題都像是審問犯人一樣。
“要麼讀書,要麼做個海族之人。”朝顏頭都沒轉過去說道。
“海族之人,你認識?”
“怎麼老是問我認識不認識啊,不認識,不認識,我可不像你人脈那麼廣。”幹嘛要認識海族的人,她又不喜歡吃海鮮。
“有個人你肯定認識——素星,當年就是在這裡冥域攝政主誅殺了素星一族。”和曦轉過頭來去看朝顏的表情。
“故事不夠曲折有趣,而且素星不是冥域之人嗎?”這種事在扶桑谷一文錢聽十個段子。
“蜃海中海族臣服於冥域,素星小時就是蜃海抵給冥域的人質。”和曦淡淡說着往事。
“原來是這樣,他們的關係還真糾結。”朝顏越發慶幸花朝回神界了,在這樣一個泥潭裡只會越陷越深。“沒想到小花是這麼明智的一個人,還想着用什麼法子能把她勸回家。”
“是我讓她回去的。”和曦看着前方。
“那是不是該替小花,還有那什麼素星、月珀都謝謝你啊。”朝顏用玩笑的語氣說着。
話音還沒落,朝顏就覺得身子一輕,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被人從馬車上推下來,現在正以加速度的狀態向下落,朝顏還來不及罵哪個混蛋這麼缺德,就已經快掉到海里了,因爲馬車本來飛得就低。
朝顏心想反正自己也是會游水的,還在扶桑谷運動會上勇奪小組第六(小組一共就六個人),朝顏思考了一下狗刨式的姿勢,準備趁此機會正好游回家,以後就再也不用受和小人的氣。
朝顏沒聽到預想的“撲通“的聲音,而是一接觸水面就直接沉下去,她霎時心慌了,莫非這裡的水是傳說中連羽毛也不能漂浮的弱水,朝顏暗自叫苦,果然是要命喪於此嗎,到底是哪個混蛋把她推下來的,她死得可真冤啊,還沒再吃一次臘腸炒飯就這麼死了。
就在慢慢沉下去的時候,她被人一把提起來:“之前的威風都去哪裡了,連水都不會遊嗎?”
朝顏抹抹臉上的水小聲說:“我什麼時候威風過了。”
和曦把一身狼狽的朝顏帶回馬車,朝顏擰了擰衣服上的水問道:“你有沒有看到是誰把我推下水的?”
和曦不說話,眼神看向別處。
“難道是你?”見和曦沒有否認,朝顏怒從心起:“耍人很好玩是吧,你直接殺了我算了,乾脆點。”說完瞥了瞥和曦,要是他真要滅口,她只有一個要求,不能弄疼她,她一向怕疼。
“我沒想到你不會游泳。”和曦彆扭的說道。
“我會遊啊,可是那是弱水啊。”朝顏用看白癡的眼神看和曦。
“弱水怎麼了,海族之人不都生活在裡面嗎。”和曦辯解着。
“你該不會是爲自己不道歉找藉口吧。”
“沒有,當然沒有。”
“你媽媽難道沒從小教育你知錯就改嗎?”朝顏見和曦沒有殺她的意思得瑟起來。
“別提我的母親!”
朝顏被他突然提高的聲調嚇了一跳,不提就不提,幹嘛那麼嚇人,她纔要可憐呢,自小就不知道自己爸媽是誰。
看着和曦臉色變得不好,朝顏也沒再說話,只能在心裡罵:“混蛋啊混蛋。”
坐在馬車上,朝顏還是心有餘悸,緊緊抓住馬車的護欄,生怕再次被丟下去。和曦看着她的樣子說:“放心吧,我不會再把你扔下去了。”說罷把她向裡面拉了拉,“坐穩了,要加快速度了。”
朝顏還沒反應過來,那幾匹馬像是受了驚似的忽然速度快起來,朝顏沒抓穩,一下子就跌進和曦的懷裡。
“這麼快就投懷送抱了?”和曦語帶調侃。
朝顏憤憤坐遠些:“誰投懷送抱了,和小人。”
和曦也沒在意她的叫法,又專注的看着前方。
蜃海很快就遠了,只留下一塊似是藍寶石的樣子,朝顏回頭望望,長舒一口氣。
仙島固然是個好地方,可是想進入卻是一件難事。外別有圓海繞山,圓海水正黑,無風而洪波百丈,不可得往來。朝顏眼瞧着前面一片黑浪滔天,就知道是三仙島要到了。
還好馬兒們飛得比較高,就是這樣,朝顏還是覺得那些滔天的波浪都要打溼她的衣衫了。朝顏尋思着要是現在和曦起了殺心,她肯定屍骨無存,乾脆不去看下面嚇人的海浪,閉上眼睛聽由天命。
她是貪圖那版花瓣錢幣才讓自己落入如此“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地步的,要是重新讓她選擇一次的話,她一定把所有絕版的錢幣都要過來作爲條件。
她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爲什麼和曦要來三仙島呢?
來度假,來度假,還是來度假呢?朝顏一時竟然想不出別的原因,轉頭看和曦輕聲問道:“打擾一下,可以透露一下來三仙島的原因嗎?”
“不可以。”
“哦。”夠乾脆,算她白問。
“不好奇了嗎?”和曦反問。
“好奇啊,你不是不說嗎,我從來不做強人所難的事情。”不像某些人擅長強人所難。
“我可以告訴你,我來這裡是爲了誰。”
“誰?”問完朝顏很是鄙視了一把自己的沒骨氣,她什麼時候對和小人的事情這麼關心了。
“你。”
“你……”朝顏跟着說了一遍。
“是你。”
“是你……”
和曦一臉鄙視看着她,不再說話。
朝顏聽完,心不受控制地快快跳了幾下。她開始回想自己過往的事蹟,沒有得罪過三仙島的人,應該不是仇家尋事,自己信用良好,也並無欠有賭債未還的事。那是什麼原因呢。
正想着前面已經可見到煙霧繚繞之境,朝顏愈加感嘆馬兒的好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