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仔細研究着地圖,離主殿近的還有在左手邊的花底居,那裡應該最有可能是公主的居所。夜很深了,宮門前很是安靜,只是還有值班的侍婢偶爾進進出出,朝顏想着混進去,把“小黑”交送出去,她也就安心了。
原本打算從正門進去,她對自己的臉很有信心,她每次和青衿出門都會被認爲是那丫頭身邊的丫鬟,一來是因爲衣着,二來她顏色淡,朝顏很是惱怒於這個詞,但青衿就是這麼形容她的樣子——淡,淡得讓人容易忽視。不過看守衛很喜歡與侍女嘮嗑的樣子,她覺得自己是混不過去的。
在扶桑百年間,她沒學會別的法術,爬牆倒是好手。青衿家比較小心謹慎,天一黑就會閉戶關門,這或許是狐狸謹慎天性所致。可天黑之後纔是朝顏最活躍的時候,她到了青衿家常常只見一扇黑漆漆的大門,於是翻牆成了要進青衿家的必修課。
輕輕一跳朝顏已經到了牆內,這個院比較精緻典雅,雕樑畫棟,處處透着細膩。院中房屋正面的較大,兩側還有較小的屋子。朝顏搞不清楚花朝會在哪個房中。正面的和左手邊的房間還可見光亮透出,旁邊的右手邊一間一點光亮也沒有透出,朝顏決定去那個——沒光亮的。
很容易的就到了門口,朝顏不禁懷疑冥域的安保問題,看樣子自己參加完婚禮要快些回扶桑谷,這裡安保措施太差了。像她這樣自身沒什麼本領的,若是碰上什麼禍端,就一定是最先死的路人炮灰。
她在門口準備解開綢緞結子,掀開蓋子,露出裡面的“小黑”,這樣一來神族公主看她來意一看便知,免除誤會。
正拆着,她聽見裡面傳來談話聲。
“妹妹,若是我不在你身邊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皇兄,不用爲我擔心,我從沒有後悔過。”
“妹妹,委屈你了。”
“不,只要能爲母后出口氣,什麼都不委屈。”
都怪掌櫃大伯包裝得太好,朝顏解繩子解了很久,她聽完這番話後不知道該不該敲門進去了,要是敲門估計就是死路一條。
此時想要逃走也來不及了,她清楚感到自己脖子被人從後面掐住。
“哥哥,咱們佈下的結界竟然沒用,還有人闖進來了。”
朝顏被掐得喘不過氣來,聲音嗚嗚,含糊不清。
“哥哥,先問清楚是誰,再殺不遲。”
朝顏在得到喘息的瞬間,大口呼着氣。這時她已經被拽進屋中,屋中光亮很盛,晃得她一瞬間神思模糊。
“說——你是誰派來的。”
朝顏在明白自己的處境時立即開始用雙手比劃,她試圖用手語告訴對面兩人自己是個聾子,不會講話。
正兀自比劃着,“你是——你是婆婆。”對面女孩在看清朝顏後很是吃驚。朝顏這才仔細看去,面前的女孩正是白天裡見的神族公主花朝。
朝顏立即開口:“我是,我是。我沒有惡意的,我是……”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不裝聾子了?”朝顏悄悄瞪了一眼花朝身邊的人,就是這個人差點掐死她。不知道是不是屋中燈光太亮的原因,面前的人周身有光散發出來,就是這光讓朝顏很是不舒服。
“妹妹,你認識她?”
朝顏擡起頭用誠摯的眼神看着花朝,剛要解釋,猝不及防肩上的衣服就被扯下來,朝顏目瞪口呆看着始作俑者,只見對面人眉頭緊鎖,目光緊緊盯着朝顏的右肩肩窩處。
再厚臉皮,朝顏也明白自己被人——輕薄了。
不客氣地拍開對方的手,朝顏怒視着對方,儘管眼睛被光亮刺得想流淚。
一旁的花朝也是一臉驚訝,她不明白哥哥忽然的舉動。看着朝顏一臉怒氣看着哥哥,也把目光轉向哥哥。
“哥哥,怎麼了?你認識她?”
“不,我不認識。”他收起手,目光微微失落。
幸虧有花朝在,很快他們兄妹二人就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花朝接過朝顏手中的“小黑”,眼睛笑成彎彎狀說:“婆婆,你的眼睛是真的不好嗎?”
朝顏長呼一口氣,心中大石頭總算落地了:“多謝關心,已經好多啦。”
看着事態的發展,朝顏心中暗喜,果然平日裡就要多多勾搭,關鍵時刻就會明白人脈的重要性。
“婆婆,來喝口茶吧。”朝顏看着花朝欣喜地拿出那套黑漆描金的茶具:“這件東西很漂亮,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過禮物了。”
“我想和你說一件事。”朝顏說出這話後就恨不得割了自己舌頭,那件事本來是想爛在自己心裡的,她要是說出去了,估計要收到冥域的通緝令,可是看着面前的人就這麼不明不白嫁過去,她覺得不公平。她不想說是怕惹上事情,一直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能說,不能說——看着花朝,她還是沒忍住開口了。
“什麼事?”
朝顏腦中天人交戰,可嘴卻不受控制:“你真的瞭解你要嫁的那個人嗎?”
“怎麼這麼說?”
朝顏一閉眼心想豁出去了:“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其實是我不小心聽到不該聽的被抓住了。”
“就和現在的情形一樣,難道你有這個癖好?”久久沒發言的花朝的哥哥問道。
朝顏自動忽視語氣不善的問題繼續說道:“其實,應該被你撞見的人不是我。”
說完朝顏就後悔了,也說不上爲什麼,就是後悔,眼睛也不敢去看花朝的表情。
“我告辭了。”朝顏急急站起身來就走,剛要轉身就被拽住。
“你不能走。”
“爲什麼?”朝顏怒視着眼前人,他找了自己一晚上晦氣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
通常這種知道太多的人都只有兩種下場——一是死得慘,還有就是死得更慘。
朝顏想着自己還沒收集完的錢幣,還沒嫁出去的青衿,不禁仰天長嘆——出師未捷身先死啊身先死。
“你有兩條路,一是留下聲音;二是留下性命,你選哪個?”
“我選第三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