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的那些倭國特務不好對付,你們儘量不要和他們直接對上,雖然上海淪陷,但是倭人的力量畢竟有限,百密一疏,總有漏洞可讓我們下手的,一旦直接對上,無論是你手下那些特務還是方大凱的手下,都絕不是他們的對手。”臨走之前喬霏特意轉身向陸行嚴叮嚀道,“你想想看,這一局針對方大凱的陰謀,在幾年前就開始佈下了,而且一擊即中,說明對方對方大凱非常瞭解,在我們看來白屏不過姿色平平,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他們卻敢用白屏,說明倭人特務對大凱的瞭解還在我們之上……”
陸行嚴僵了僵,他承認喬霏說的有道理,倭國的特務的確是很棘手的敵人,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實力究竟有多雄厚,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底牌是什麼。
“我們唯一的優勢就是,他們在明處,我們在暗處,所以千萬不要輕易暴露,不要和他們硬拼,避其鋒芒纔是上上之策,他們就算暫時得逞了,我們之後也會有機會下手,務必要戒驕戒躁。”喬霏對遠在上海的對手起了忌憚之心,覺得前世的影響中這些倭人似乎遠沒有如此棘手,而還好陸行嚴不似方大凱那般高調,他在聯合政府裡都是個神秘人物,更不要說在外了,在這方面他的心思深沉狡獪,連她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坐在車上的喬霏一言不發,顯然陷入了沉思,沈紹雋有趣地看着她,很難想象不久前還伏在自己身上滿臉通紅地嬌喘低吟的女子,此時竟是這樣一副沉靜冷然的模樣,再想想方纔她的冷傲犀利,究竟哪一個纔是真正的她?
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在想什麼?”
她搖搖頭,靠在他懷中,一時間倦意襲了上來,大戰剛剛開始,她便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有些事雖然被她改變了,可還有些事離開了歷史原本的軌跡,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培訓班開始後,認真的沈紹雋全身心投入了培訓之中,在課堂上不僅向將官學生們講述戰術原則及圖上作業。自己還重溫了一遍,每天都要費盡心思設置假定戰況,根據地圖所示作計劃、下命令。有時在沙盤戰術作業基礎上,再去野外上現場戰術課。
他準備得很認真,在上課過程中自己也有所領悟,但是那些將官學生們畢竟年紀大資歷深厚,並不十分賣他的賬。大部分時候都只是在上午點個卯就不知去向,而留下自己的參謀替他們記筆記。
畢竟這些長期在一線的將官,好不容易來到了重慶大後方這樣的安逸所在,與家人團聚,自然喜歡待在家中養尊處優,或是好好交友放鬆一番。在他們看來這個培訓班只是個幌子,實際上是讓他們這些疲憊的將領好好放鬆一下。
沈紹雋雖然有任務在身,可也的確比在一線帶兵打仗輕鬆許多。除了備課上課,他還有大把的業餘時間,當然血氣方剛的他難得和嬌妻團聚,坐擁嬌妻的他難免失控了好幾回。
更多的時候喬霏在外忙碌,他則一個人靜靜呆在書房裡寫字。在家中平和的氛圍裡他感覺到了久違的書香之氣,彷彿又變成了那個儒雅的書生。
連喬霏都覺得他的雙重性格十分奇特。明明是戰場上極具攻擊性的猛將,在家卻是這副氣定神閒的讀書人模樣,甚至安靜得連一點聲音也沒有,若不是親眼見過他在戰場上的嗜血狠戾,她也很難把眼前這個沉默寡言,只顧着埋頭看書寫字的男人和那個有着“戰神”之名的男人聯繫起來。
“怎麼了?”沈紹雋將手中的一幅中堂寫完,擡頭望着她。
“你若是不從軍,恐怕已經是書法大家了。”她笑道,和她的父兄整日西裝革履完全不同,沈紹雋在家總是喜歡一身簡單的長衫,這種不時髦的裝束卻給他添了幾分清雋之氣。
“太久沒練了,這字終究還是退步了。”他有些遺憾地感慨,他不僅在行軍打仗上很有天賦,在書法上更是獨具慧根,上前線打仗是他一腔熱血的報國之志,而寫字卻是他唯一的興趣愛好,可惜在戰場上太忙,許多沒有練筆生疏了許多。
“氣韻倒是愈發雄渾了。”她上前一看,“這又是誰求的字?”
“第三戰區的木副司令。”
他的字也算是小有名氣,要不是因爲流傳不廣,興許早就成名成家了,畢竟能入得了喬行簡那幫眼界極高的遺老們法眼的書法家可沒有幾個,喬霏的字也不算差,當初喬行簡也贊她的字“有磅礴的大氣象”,可和沈紹雋的一比簡直就是業餘和專業之差,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她也曾刻意臨摹他的字,可總是輸在氣度上。
常說字如其人,並非是虛言,沈紹雋爲人耿介端方,字裡行間都透出錚錚鐵骨,喬霏卻太過圓滑,缺少的正是這麼一股百折不屈的金戈之氣。
就連戴國瑛都讓沈紹雋爲他寫一幅字,所以這段時日來求字的人更是絡繹不絕,沈紹雋成日悶在家中不擅與人交際,別的將官們參加培訓班爲的是互相認識抱團,他卻從不參與,但他正是炙手可熱,就算他不主動,也有人主動找上他,這些來求字的有相當一部分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爲的是能和他攀上關係。
沈紹雋不抽菸不喝酒不賭博不貪財不好色,弱點很少,那些有意結交送禮的人除了少部分沒什麼頭腦的之外,大都是人精,瞅準了他的軟肋才下手。
沈紹雋喜好不多,但卻是個標準的文人脾性,尤愛風雅,送錢送物他自然不會收,這些人便以求字的名義,贈予他潤格,這些潤格自然不是錢財俗物,大都也是名家字畫,或是名硯名墨文房四寶,還有一些可供把玩的小古董,東西絕不會貴重得讓人接受不了,卻件件送到沈紹雋的心坎上。
他不知道那些人心裡打的小九九,因此毫不在意,喬霏卻不會不清楚,早就將這些送禮的人記錄在冊,人家有心結交,他們自然也不能失禮。
“天凡說他想要從軍。”喬霏走到他的身邊磨起了墨。
“怎麼好端端的突然想要從軍?”沈紹雋奇怪地問,他與楊天凡也是過命的交情,雖然楊天凡一直追隨喬霏,可他從未拿他當下人看待過,一直都以兄弟之禮相待,對於楊天凡這個俠義之人,他也是瞭解的,他雖然喜歡行俠仗義,但是卻過不慣軍隊那樣紀律森嚴的生活。
“倭軍在我華夏作亂,殺了我們多少華人同胞,觸動的可不止天凡一個,你想想那麼多手無縛雞之力的青年學生都主動投軍了,又何況是他呢?”
大戰一開始,楊天凡就有了這個念頭,但是因爲喬霏的原因,他一直壓抑着,他已經答應了要一直追隨喬霏,怎麼能夠違背自己的誓言?
其實自從謝英和洪梅跟着喬霏回來之後,他越來越發現自己在喬霏身邊無法發揮出自己最大的價值,兩女的貼身保護比他這個大男人要來得周全得多,他能爲她做的事越來越少,身爲一個大男人,在國難當頭之際誰願意跟在閨閣女兒身後,而不去沙場上驅除倭寇流盡最後一滴血呢?
楊天凡的悶悶不樂引起了喬霏的注意,他也是個直性子的人,在她的追問下,還是吐露了自己的想法。
這些年楊天凡雖然幫了喬霏不少忙,但是她也知道在這個時候還把他留在身邊的確是大材小用了,之前她甚至考慮過讓他去配合陸行嚴的特務工作,畢竟許多秘密暗殺行動如果有像楊天凡這樣會功夫的人加入會更好。
但她還是猶豫了,一來對陸行嚴的將來信不過,二來特務工作壓力太大,又必須活在陰暗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楊天凡這樣光明正大的人未必受得了。
既然楊天凡想去沈紹雋的手下當兵,卻是讓她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你有沒有想過要組建一支最精銳的部隊,這支部隊貴在精而不在人多,從軍隊裡選出最優秀的士兵,給他們配備最先進的裝備,提供多科目的軍事訓練,讓他們具有超越一般士兵的能力,在戰爭中能夠攻擊敵方關鍵人物和指揮中樞,使敵人處於羣龍無首以及無法溝通的狀態,或者破壞敵方設備、系統,攻擊敵人重要設施以及伏擊敵軍等,這支部隊就像是一柄利刃可以直指敵人的心臟。”喬霏輕聲說道。
作爲一個職業軍人,沈紹雋自然能聽懂這支部隊的價值,也自然心動不已,一支由全軍最精銳的士兵組成的部隊,在戰場上一定能發揮出極大的作用。
“這樣的部隊,我們可以管它叫做特種部隊,它和所有的軍隊都不一樣,每一個成員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一個特種部隊中的士兵價值也許能抵得上十個團長。”特種部隊的概念在這個年代尚屬新鮮,除了一部分國家在秘密訓練之外,更多的國家根本不知道有這樣的部隊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