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個人愛不愛自己,是完全能夠感受得到的,而且這種感覺相當真切和準確,範力夫十分明顯的心不在焉和疏離,姚若心不是沒有察覺到,只是她根本不願意相信,不願意相信那個和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會變心。
爲了範力夫,姚若心甚至放棄了出國留洋,心甘情願留下來在北平的一所師範學校教書,她本滿心歡喜地以爲自己獨自住在教師宿舍裡,今後與範力夫幽會便更加方便了,卻沒想到自她畢業後,範力夫總是以忙推託,對她避而不見,他們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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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一個多月前的那次會面,範力夫對她也十分冷淡,只是匆匆說幾句不疼不癢的話,便以公務爲藉口離去了,完全沒有了當初的柔情蜜意。
姚若心十分不安,可是這份感覺她沒有辦法對任何人訴說,哪怕是親密如喬霏,她也難以啓齒,畢竟她當初爲了範力夫離家出走,還十分自豪自己的勇氣和魄力,在喬霏面前自詡爲愛情專家。
她畢竟是個女孩兒,雖和喬霏感情深厚,可也在內心深處存了幾分隱秘的攀比心思,論才貌,她都比不上喬霏,唯一可以扳回一城的就是她的範力夫是個白馬王子,而喬霏的心上人則是個悶葫蘆,她一向以此爲傲,在感情上她絕不能露怯。
何況她爲這段感情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絕對不容許失敗,因此只能不住地在心裡勸慰自己一定要相信範力夫。繼續憧憬着屬於他們兩人的未來。
她眉心裡的鬱結自然被喬霏看在眼裡,範力夫的變化,姚若心這個當局者迷,她這個旁觀者卻是清楚得很。決定要找姚立言好好談一談。
自從胡杰結婚之後,她與姚立言的關係便愈加緩和,雖不如當初親密。卻在面子上仍然是親熱有加的,畢竟的矛盾的根源已經不存在了,兩人若再置氣倒像是小孩兒賭氣了。
她的小舅媽感激她這些年對姚若心的照顧,每次去姚公館,待她都格外親熱。
但畢竟當初有了隔閡,雙方客套了一番後,她便單刀直入。“小舅,若心姐最近的情緒不好,成日鬱鬱寡歡的,似乎是有心事。”
姚立言沉默了片刻,“這條路是她自己選擇的。有什麼事也得自己擔着!”
雖然愛女兒,但姚立言骨子裡仍是傳統的,這麼多年過去,當初的氣惱漸漸散去了,可還是不願意主動低頭。
聽他這麼一說,姚夫人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兒,怎麼把話說得這麼絕?霏霏,快告訴舅媽。若心到底怎麼了?”
喬霏知道姚立言最疼愛的便是姚若心,這幾年的執拗不過是嘴硬罷了。
“若心姐沒有說,不過我猜和範力夫有關,他們最近很少見面,一提起範力夫,她的臉上少了當年的神采。而且,”喬霏頓了頓,“我有次在路上見着範力夫摟着個女子進了珠寶行……”
“這個混蛋!”姚立言怒不可遏地打斷了她,雖然不喜範力夫,可他還是很自私地認爲,只允許自己女兒拋棄這個男子,不允許範力夫背叛姚若心。
“我想這兩件事間也許有些關連。”喬霏靜靜地看着姚立言。
“我從來就看不慣範力夫這個混蛋,一副花花公子的長相,又是那等窮酸出身,聽說他成日和那些‘愛國會’的人在一塊兒喝花酒宿娼妓,‘愛國會’的那些人哪個是正直君子?我原還指望他能夠出淤泥而不染,三番四次提點他,哪裡料到他竟然如此不領情!”姚立言越想越氣,“上次慕公要開除他黨籍,還是我從中周旋,總想着年輕人有糊塗的時候,多少給他留一次機會,可他如今竟然敢犯到我女兒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愛女心切的姚立言終於爆發了。
“且不說這範力夫,我只是擔心若心姐,”喬霏皺眉,“她一向單純,但卻很固執,若是她發覺這範力夫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恐怕很難承受得住。”
姚夫人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她如何不明白自己女兒的性子,若不是剛烈決絕的人,怎麼當初會不顧父母反對,這麼毅然決然地搬出家裡?
“我可憐的女兒……”這個時候,她也開始暗暗後悔當初對女兒的嬌慣和縱容了。
“哭哭哭,就懂得哭!”姚立言狠狠瞪了妻子一眼,“範力夫這廝,非要給他點教訓不可!”
“小舅別急,此時若您去爲難範力夫,難保他不會把責任都推到您身上,說是因爲您棒打鴛鴦,他才迫不得已和若心姐分手的,您倒是無端背了這個黑鍋,惹來若心姐對你一輩子的不諒解……”
“我難道還怕他?背黑鍋就背黑鍋,我姚立言這一輩子背的黑鍋還少麼?”姚立言冷怒道。
喬霏頓了頓,“您和若心姐正僵着,若是再背上這個黑鍋,這父女關係怕是一時難以修復了,若心姐離開範力夫正是最痛苦,最需要父母慰藉的時候,您又怎麼忍心呢?”
姚立言閉口不言,喬霏便知道他把這話聽進去了。
“依我看,不如您先向若心姐低頭,就說同意她和範力夫的事兒了,先把她哄回#小說?家住再說,住在自家,總比她一個女孩兒孤身在外安心,日後再讓她看清那範力夫的真面目,有你們在一邊看着,也不容易出什麼事兒。”
這些年喬霏沒少勸過他們,但是誰都不肯低頭,一直僵持不下,其實心裡早軟了,卻都咽不下那口氣。
可憐天下父母心,沒有做父母的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就算姚立言心裡再氣惱,一聽到女兒難過的消息,便氣短了幾分,哪有人能真和孩子犟一輩子的?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姚夫人一見丈夫的神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抹去眼淚,換上了歡喜的神色,“我明天就去見若心,請她回來住,老爺,你可不準再胡言亂語氣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