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生前時常跟我說起外祖。”
姜老爺子眼眸微亮,“她說我什麼了?”
“她說外祖是個英雄,明明不是武將,年輕時卻曾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大禹北方十幾個部落,救了幾萬士兵。”
“她還記得這些啊?”姜老爺子也是十分懷念,那會他還年輕,姜素素差不多八歲左右的樣子,經常坐在他膝蓋,聽着他說他經歷的那些事,姜英總是聽着聽着睡着了,而姜素素卻是越聽越精神,還老是說以後要像父親一樣陣殺敵,每到這會,會被姜老夫人給攆走了。
回想往事,姜老爺子臉難得的有幾分笑容,只是笑過之後,便只剩深深的寂寞。
他的老妻在聽到九央滅亡的消息之後去了,姜素素也走了,只剩他一個孤家寡人,整日病懨懨地躺在牀等死,只是心裡一直放不下華曦要不然,只怕他也要隨他們去了。
“母后很想念外祖的,只是她怕外祖還沒原諒她,一直不敢回來。”
姜老爺子重重嘆了口氣,“我一隻腳都踏進棺材裡了,哪裡還有什麼原不原諒的?”
“外祖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姜老爺子搖搖頭,“看到你平安回來,我也算是了卻最後一樁心事了,我與你母親二十幾年沒見了,沒想到現在卻是天人永隔,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怕是素素了。”
姜珞胭紅了眼眶,“外祖說什麼呢?你還沒有看看你的曾外孫呢,怎麼能說這些喪氣話?”
“這孩子……是不是墨修的?”姜英與姜亦寒他們雖然瞞着自己,但是他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知道?墨修可他老子狠多了,且不說是天聖滅了九央,說墨修此人,也是深不可測,他不敢想象,姜珞胭是如何能潛藏在他身邊,沒想到現在還懷了他的孩子,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姜珞胭低下頭,“外祖,我知道,我與墨修,本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
“孩子,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可想過,今後你要怎麼辦?”
“生下他。”姜珞胭眼裡是毫不猶豫的堅定。
“罷了,左右還有姜家,這個孩子,也是姜家的。”
“外祖不介意嗎?”
“只要你好好的,其他又有什麼要緊呢?”姜老爺子長長嘆了口氣。
從房出來,姜珞胭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沒想到,姜素素一直無法釋懷的,原來不過是一個誤會,有什麼親情更重要?姜老爺子早原諒了姜素素當年的任性,在姜素素遙望着故鄉大禹時,姜老爺子是否同樣思念着自己的愛女?
“姜姐姐?”周陽在她身後小心喚道。
“小陽?”
“姜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姜珞胭看着他,周陽似乎長高了些,許是經歷了太多,容顏也之前成熟了。
“瀾關出事之後,你們去哪裡了?我一直找不到你們。”
“那天晚,我與朵毅大哥趁亂跑了出來,卻只找到朵微,等我們到了蕭延的營帳,你已經沒在那裡了,後來古蒼的士兵佔領了瀾關,我們沒辦法,只能先退回劉家村,本想着你可能會到姜家,我們便往這邊來了。”
“朵微他們呢?”
“他們跟着姜大哥出去了,這會應該也回來了……”
兩人邊走邊說,也走到了大廳,這會正是晚膳時間,姜亦寒他們也回來了。
一踏進大廳內,姜亦寒一眼看見了姜珞胭。
“珞胭……”姜亦寒臉佈滿了驚喜,“你回來了?一路可還好?”
“亦寒哥哥。”姜珞胭柔笑道,“我很好。”
“我看看。”姜亦寒打量着她,心疼到:“都瘦了,次我在天聖帝宮裡看見你還好一些,怎麼這會臉色這麼差?”
“好了你們兩個。”姜夫人笑道,“要敘舊可以晚些再敘,先吃飯吧。”
“對,吃飯,你現在太瘦了,要好好補回來纔是。”姜亦寒忙拉着姜珞胭在她旁邊坐下,那裡原本是姜亦寒的妹妹姜初月的位置。
姜初月十四歲的模樣,生得十分可愛,只是似乎從小被寵愛了,眉眼間有幾分驕縱,此時姜初月被他們擠了下來,一張稚嫩的小臉十分不爽。
“哥哥,表姐一來,你只顧着她了。”
“說什麼呢這孩子。”姜夫人嬌嗔她一聲。
嘟了嘟嘴,姜初月道:“本來是嘛。”
姜珞胭看着這個自己小了兩歲的表妹,說道:“你是初月吧。”
姜初月輕哼了一聲,捧着碗吃飯,不理會她。
姜夫人臉有一瞬的尷尬,呵斥道:“初月,表姐跟你說話呢,你什麼態度?”
“我纔沒有這個表姐呢,我聽奶孃說了,她是二姑姑的女兒,二姑姑是九央的皇后,那她是公主咯,一個公主,怎麼會來我們家住?”姜初月仰着下巴,一副不把旁人看在眼裡的樣子。
姜英重重地放下筷子,沉聲道:“姜初月!”
姜初月瑟縮一下,還是硬着脖子道:“本來是,九央還沒亡國的時候,也沒見二姑姑叫我們去玩,現在九央亡國了,她卻要來投靠我們,這算什麼?”
姜夫人臉一急,姜初月是越說越過分,她原本只是驕縱了些,但也沒這樣無禮,看着姜英和姜亦寒那陰沉的臉,她也知道不能再讓小女兒說下去了。
“不吃飯滾回去。”姜亦寒冷冷地看着她,那冰冷的目光,讓姜初月眼眶一紅。
她站起身,大聲道:“奶孃說的沒錯,她一來你們不疼我了,連祖父也不會疼我了。”
“看看你教的好女兒。”姜英難得給姜夫人臉色看。
姜夫人也是十分尷尬,“月兒聽話……”
“不吃不吃。”姜初月不理會姜夫人,哼了一聲,扭頭走。
姜亦寒看都沒看她,對着姜珞胭道:“她的話你不要介意,自小被人寵壞了,難免說話有些不經腦子。”
姜珞胭搖搖頭,這一年來她什麼人沒見過,倒也不會放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