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門，得到了裡面的迴應，趙玉笙才推門進去。
一縷淡淡的墨香與紙灰的氣息撲面而來，他便坐在其，手是墨筆，身後是墨畫，他一身月牙白袍，坐在其，像是在墨水之淺淺流動的月光，令人癡醉。
趙玉笙忽然想起紂業山，她爲他做的那一件衣裳，只怕現在，都不知道被他丟到何處了。
趙玉笙心苦笑。
管家說趙玉笙要見他，可是來了卻也不見她說話，百里清幽微微蹙眉，擡眸看向她。
“趙妃娘娘找我有事？”
趙玉笙心輕嘆，“我已經不是趙妃了，丞相若是不介意，日後便喚我玉笙吧。”
百里清幽微微沉思，道：“趙姑娘，坐。”
她輕咬着下脣，那一聲趙姑娘，無形之又拉開了他們的距離。
“我知道，把我與挽香從皇廟救出來，一定讓丞相添了不少麻煩，此次前來，玉笙只是想感謝丞相，如今孑然一身，無以爲報，但若是丞相需要玉笙做什麼，玉笙絕不推脫。”
百里清幽放下密摺，聲音清淡，道：“趙姑娘多慮了，是太后娘娘想救你出來，你要謝也應該謝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我自是記在心的，只是如今又不知道該如何報恩……”
“太后娘娘說了，只要趙姑娘沒事，便是最大的恩了。”
趙玉笙沉默下來，想想過往太后對她與姜珞胭的好，心又是忍不住一陣酸澀。
“趙姑娘倒不如想想，日後要做什麼，該怎麼辦，這京城於你來說，也不是久留之地，消息已經傳到你孃家去了，如果趙姑娘確定你孃家人靠得住，也不妨回家去，不管你選擇如何，我都會幫你。”
趙玉笙苦澀地搖搖頭，“我孃家，是回不去了，我也不能回去。”她現在是隨時都有可能暴露，她不能給他們帶來災難。
“那趙姑娘還有什麼去處？”
趙玉笙低頭沉思，默不作聲，百里清幽也在一旁，靜靜地等着她的答案。
片刻之後，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趙玉笙咬牙道：“我想留在這裡，可以嗎？”
百里清幽眉頭皺起，“丞相府？這是爲何？”
“我還虧欠了一個人，若是不還清，只怕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安生。”
她不可能這樣心安理得地忘卻一切，忘卻她對姜珞胭做的一切，不管結局如何，她做便是做了，這件事若是不圓了，她一輩子都會受到良心的譴責，當然，她也有她的私心，她想留在他身邊，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只是想陪着他，看着他，這般近距離地與他接觸，從前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見他一直默不作聲，趙玉笙怕他不答應，忙道：“我留在這裡，保證不會打擾到丞相，只要我的債還了，我立馬離開。”
百里清幽看着她，薄脣輕啓，“好。”
得到了他的答案，趙玉笙鬆了口氣，臉浮現了幾分欣喜。
“不過你要答應我幾件事。”
“丞相你說。”
“丞相府裡是安全的，但是京城卻不安全，若是沒事，不要出府。”
趙玉笙點頭，她也不想出去，這裡到處都是他的氣息，她恨不得待一輩子。
“對外，我只說你是管家的遠房親戚，所以，記得不要暴露你的身份，除了我們幾個知情的，其他誰都不可以。”
“我明白。”
“你也不必太過拘束，這府的下人也沒幾個，有什麼需要的也儘管吩咐他們便是。”
“有挽香照顧我可以了。”
“日後等你要做的事解決了，到時候你想做什麼，想去哪裡，再跟我說。”
趙玉笙眼眸微黯，薄脣微微顫動。
“好。”
“那沒什麼事，我便先走了。”
百里清幽沉沉地應了一聲，頭也不擡。
趙玉笙起身，朝着門外走去，才走了兩步，像是想到了什麼，想張口，卻又糾結地頓住，停在原地好一會，趙玉笙才艱難地轉過身，定定地看着他。
百里清幽擡頭，疑惑地問道：“還有事？”
趙玉笙輕咬住下脣，聲音微顫，道：“那日，你在帝宮內對我說，帝君選秀大典之日，你也……也會挑選一位夫人……不知……”
百里清幽眉角微挑，“這事你還記得？”
見他這副不放在心的態度，趙玉笙心生氣惱，讓她傷心欲絕了那麼久，糾纏在她心頭那麼久，他卻這樣輕飄飄一句話。
“日後也要在你府小住一段時間，總要徵求女主人的同意吧。”她這話平白多了幾分酸酸的語氣，她自己聽不出來，百里清幽那個愣木頭更是聽不出來。
“沒有女主人，所以，你安心住下便是。”
趙玉笙一愣，“沒有？”
看見她這個樣子，不知爲何，百里清幽心竟然生了幾分逗弄她的心思。
他的身子微微向後靠，那張清雅卓絕的面容難得的帶了幾分邪氣的笑容。
“還是說，你希望有？”
趙玉笙面容一僵，眸光閃爍，忙低下頭去，不管自己怦怦直跳的心，有些慌亂說道：“我先走了。”
看着她慌張離去的背影，百里清幽嘴角的笑也漸漸隱去。
他記得他說過，他可以帶她離開，可是當時她的答案是不願意。
既然不願意，他也不會強求。
只是爲何，心竟然有幾分悵然……
“姑娘……”挽香見趙玉笙匆匆走出來，忙走去，疑惑道：“姑娘的臉怎麼這麼紅？”
趙玉笙側過臉，“我沒事。”
管家樂呵呵說道：“趙姑娘，且安心在這裡住下便是，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不必客氣。”
趙玉笙朝着他一輯禮，“玉笙謝過管家。”
管家只是笑笑，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遺憾地嘆了口氣，多好的姑娘，可惜身份擺在那裡，算現在已經不是宮妃了，與百里清幽，到底還是沒辦法在一起，他也知道百里清幽心裡有帝宮裡那位，對其他人是再無感覺，只是兩人之間是絕無可能，難不成丞相他真的要孤獨一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