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力雖然已經透支了一大半,但他卻知道,越是在這個時候越不能夠掉以輕心。秀英的『性』命是保住了,然而多疑的朱元璋也必須要小心應對。於是,他扶着門框,幾乎就要跌倒,卻強行支撐了下來,對朱元璋躬身行禮,道:“陛下,皇后娘娘已然無礙了,煩請陛下將娘娘從浴室中移出,換一個地方好好休息!”
朱元璋對於湯和在幾乎虛耗了所有的體力之後,還能夠在他的面前恪盡君臣之道,心中不免感動萬分。這個時候,他最緊張的人自然是秀英了。可湯和卻也不能忽視,他上前將湯和一下子扶住,避免他跌倒,而後說道:“愛卿辛苦了,你先去歇息,吃些東西補充補充體力。朕忙完了秀英的事情就立刻過去看你!”
湯和有些虛弱的說道:“還是皇后娘娘的身子最爲要緊,陛下大可不必如此顧慮我!”
在他說了這些話之後,朱元璋越發覺得他對自己忠心耿耿,可自己還那樣懷疑過他,如今想來,也確實慚愧不已。他扶着湯和的手暗暗用力,再沒有多說一句話,徑直進了浴室。
朱元璋雖然離開了,但是外面還是等待着不少太醫,在看到湯和出來之後,連忙說道:“信國公大人,讓我們爲你把把脈吧,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已經十二個時辰了,不眠不休,沒有進食,沒有喝水,又如此勞累。若是陛下等會出來看到你如此,想必會心痛的!”
然而湯和卻擺了擺手,說道:“我沒事的,只是有些勞累罷了。煩請各位太醫誰幫我傳喚一頂軟轎送我回府吧!”
與湯和較爲熟識的杜太醫見到此種狀況,連忙上前,問道:“湯大人,你真的沒事嗎?”
湯和淺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連續十二個時辰,確實是累了。不過我還能夠堅持下來,畢竟以前我是武將出身,還不至於到了那種地步!”
杜太醫想了想,也覺得湯和說的話有理,畢竟他曾經是武將出身,並且,若是論到醫道,恐怕站在這裡的所有人都不如他。既然他自己都說沒事,那想來必然是沒有什麼大礙。於是,他對湯和說道:“湯大人請放心吧,既然沒有事情,我等就不再勞煩大人了!還是讓我爲大人傳喚一頂軟轎,送大人回府去吧!”
湯和的臉上依舊掛着淺笑,他對着杜太醫拱了拱手,說道:“如此,就有勞杜太醫了!”
“湯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不消片刻的功夫,便已經有了一頂軟轎在院門外侍候着。好在浴室中的秀英早就已經被朱元璋轉移走了,那擡轎的轎伕進來,也不至於衝撞了皇后。
杜太醫小心翼翼的將湯和扶進了軟轎中坐好,自己便退了出去,並且將轎簾放好。
湯和在外面的侍候一直強忍着,雖說他是武將出身,身體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然而他近些日子以來損耗的心神過多,再加上這次事發突然,他沒有準備好,導致身體透支的厲害。現如今,他的臉『色』蒼白,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湯和了。不過,他的底子還是有的,不至於讓他一下子陷入絕境。好在,他爲了這場“惡戰”早就做足了準備。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瓷釉的瓶子,從瓶子裡面倒出一顆黑『色』的『藥』丸,而後吞了下去。過了許久之後,他蒼白的面『色』略微緩過了神,已經隱隱透『露』出一些血紅『色』。
他氣沉丹田,舒緩了些許氣之後,感到全身上下已經舒服了不少,胸口也沒有之前那樣悶了。不過他自己的身子他是知道的,畢竟耗損了太多,想要恢復,仍舊是要費不少氣力的。他不吃這顆『藥』丸也完全可以的,只不過他馬上就要回府了,若是讓胡月看到他這番模樣,少不了又是要擔心了。既然自己可以承受的過去,還是不要讓她擔心的好。
軟轎一直擡到了湯和府邸的門前才停了下來,而胡月就像是事先知道他此時會回來一樣,就站在門前等着他。當湯和一出轎門之後,胡月便迎了上去,她一點都不顧忌旁人的眼光,只是上前將湯和扶住,擔憂的望着他,說道:“夫君,你可還好?”
湯和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我很好,有勞夫人憂心了!”說完之後,他壓低了聲音在胡月耳邊說道:“我們回去再說,這裡人多,不方便!”
胡月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便也沒有再多問,只吩咐府裡的管家賞了轎伕一些銀子之後,便和湯和折回了府中。
兩個人畢竟朝夕相處,湯和身子的狀況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她一路扶着湯和往回走的時候,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了他的氣息有些紊『亂』,她不由得有些驚慌,忙問道:“夫君,你爲何會如此?在宮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你的身子會透支的如此嚴重?”
湯和由胡月扶着,沒過多久,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胡月連忙爲他倒了一杯茶,他接了過來,緩慢的飲了下去,舒緩了些許氣息後,說道:“是皇后娘娘突然間疾病復發,皇上讓我去爲她診治。所以,有些疲累罷了,不礙事的!”然而此時,湯和的心中卻在想,若不是事先服了恢復體力的『藥』丸,這個時候,胡月還不一定急成什麼樣子呢!
湯和雖然這樣說了,然而他的內心卻和他的表面完全相反,他心中洶涌澎拜了很久。畢竟爲秀英診治,這個情況,萬一胡月又鬧了起來,那該如何是好。
豈料,胡月並沒有發怒,她的面上很焦急,幾乎紅了眼睛,幾欲哭了出來,她問道:“皇后娘娘她,她如何了?”
“病情總算是穩住了,好歹也算是撿回了一條命。只是,從此以後,她的身子定然大不如從前。她的壽命也隨之縮短,恐怕,再沒有幾年的好光景了!”湯和說的是實話,他早就察覺了秀英身體的變化。
其實無論是於公還是於私,他都很想讓秀英好起來,可是,他已經盡力了。畢竟再好的大夫也不是萬能的,儘管他有些時候也不願意接受這些事實,可是,那畢竟是事實。
胡月已經哭了起來,她着實沒有想到,那樣一個玲瓏心智的人,竟然會如此。她啜泣了很久之後,擡起頭來,望着湯和,問道:“夫君,真的就沒有再好的方法了嗎?”
湯和有些痛苦的搖了搖頭,說道:“沒有,若是有,難道我還會不去想方設法的搭救嗎?若說這個世界上,有誰不願意她離開,那恐怕就是我了!”
胡月已經深刻的感受到了湯和心中的痛楚,她緊緊地握着他的手,說道:“不,夫君,不僅僅是你,還有我!若說是有誰不願意讓皇后娘娘離開,除了你,還有我!”
湯和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胡月,她的眼神明亮而幽深,如同古井一般,他從未覺得她的眼睛如此的好看。儘管,歲月已經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痕跡,但是那根本就不曾影響到她的美麗。
他握着她的手,有些感慨良深,他說道:“這些年以來,真是委屈你了!”
胡月搖了搖頭,說道:“談何委屈呢!我覺得我很幸福,有貼心的夫君,還有懂事而孝順的兒子,不知道比多少女人幸福百倍呢!只是夫君,你莫要太過於傷神,不然,你的身子斷然吃不消的。”
湯和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這十二個時辰,耗費了我不少的體力。我的確是需要好好休養了,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夠開門見客了。在這期間,還是要多多有勞夫人幫我上下打點了!”
胡月淺笑道:“這有什麼,你一向都是如此,這麼些年了,你的脾氣別人也是知道的。府裡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勞了,只管休養便是!”
湯和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而後嘆了口氣,說道:“都是我沒有管教好鼎兒,否則,他這個年紀早就應該幫着你分擔府中的事情。可我,卻沒有讓他繼承我的爵位!想必,鼎兒的心中也是頗爲難過的吧!”
湯和心中頗爲難過,不覺間又想到了鼎兒。說到底,他很久都沒有見到鼎兒了。雖說暗衛也時常會前來向他報告鼎兒的消息,可是,那些卻也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即便湯鼎再怎樣結交儒人雅士,再多的談論,也終歸是紙上談兵,他並沒有任何的經驗而言。再者,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只要湯和不發話,朝堂上的人,便不會有人會在朱元璋的面前舉薦他。朱元璋雖說很是精明,大小事情他都不會放過,但湯和一直將湯鼎的消息隱藏的很好。朱元璋諸多事情之後,他就會將鼎兒的事情忘在腦後,這也自然是湯和一手安排的。
只是胡月卻有些難過了,她說道:“夫君,其實要怪,也不能怪你,是我沒能教好他,讓他太過於放縱了,沒有懂得爲人子的該爲父親分擔什麼事情。不過夫君你放心,我定然會讓他回心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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