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了整衣衫,站起身,迎接她們的到來。士兵出去之後,便有一羣女子魚貫而入,但見她們環肥燕瘦,面容美醜各不相同。爲首的女子身穿一件湖綠『色』衣衫,頭髮挽成雲鬢,一張瓜子臉,一雙丹鳳眼,嘴角咧開笑容,在見到我之後,盈盈一拜,“徐達之妻張玉清拜見夫人!”我連忙走過去,想要將她扶起,還未來得及,就聽她身旁的一名身穿月牙白衫子的女子也對着我盈盈一拜,“常遇春之妻藍紫粒拜見夫人!”緊接着,後面那些女子也都自報了家門。待她們全部說完之後,我將張玉清扶起,“各位姐妹不必行此大禮,我們都是一家人,快起來吧!”衆人又道:“謝夫人!”
在行完禮之後,張玉清又道:“夫人,我們姐妹初來乍到,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以後還要仰仗您,如果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到位也請夫人指出並海涵!”
面對她如此快人快語,我微微一笑,“妹妹嚴重了,我方纔不是說了麼,我們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氣。以後大家時常在一起,我們要同心協力,爲我們在戰場上的夫君出一份力,讓他們可以安心的打仗,沒有後顧之憂!”
“夫人,您說的太對了!”張玉清對我豎起大拇指,接着又對後面的一衆人說道:“大家說是不是?”其餘人一起喊:“對!太對了!”
以往在義父府上,我與義父的那些夫人很少走動,若不是爲了夫君的事情忙碌,我想大概我也不會與張夫人之間有所關聯。如今頭一次見到這麼多女人在我面前,喊我夫人,一時之間竟有些難以適應,不知該如何處之。
張玉清看出了我不善於組織大家,便替我解圍,“夫人,既然姐妹們都已經行過禮,也都作了一個初步的認識,不如先讓大家回去吧,以後的事情我們再討論如何?”
我點點了頭,“也好!只是不知道姐妹們在哪裡住?”
“我們都是兩三個人一間營帳,與各自的夫君都是分開的,但是平日裡若是夫君們不出戰我們依舊可以去他們的營帳照顧他們。”
“真是不錯的安排!是你想出來的嗎?”我望着張玉清微微地笑着。
“是我向大帥建議的,他也同意了。我也不知道這樣安排合不合理,只要夫人發話,隨時可以調整!”
我擺擺手,“不用了,如此甚好!”
想要交代的事情也已經交代完,我們二人也無其他話可說,再看看其他的女眷們,依舊低着頭,看樣子似乎也沒什麼話可說,正打算讓他們自行散去之時,卻忽然發現了張玉清身邊那名身穿月牙白衫子的女子,我記得她說過她叫藍紫粒。她一直垂着眼瞼,沒有說過太多的話,但是出塵的氣質卻在衆多女眷中頗爲顯眼,沒想到常遇春的妻子竟是如此溫婉的人!看到她臉的陰影,卻忽然覺得她怎麼似曾相識,可是具體在哪裡見過又想不起來。而看她的神『色』淡淡的,並不像我們認識的樣子。大概是一種錯覺吧,我便沒有再言語。
張玉清看到我一直盯着藍紫粒看,便說道:“夫人,這位是常遇春常將軍的家人,夫人可是認識?”
當張玉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藍紫粒略微詫異地擡頭,與我對視了一眼之後又連忙低下頭。“我從未見過夫人!”她的語氣淡淡的,沒有什麼感情。
在與她對視的那一眼,我在心底默嘆,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相像的神『色』,她與藍玉竟是如出一轍。但是在我看清她的容貌後,我也確認自己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她。我便衝着張玉清笑了笑,“是我認錯人了,我們以前確實從未見過。”
張玉清亦對我笑笑,“既然如此,夫人如果沒有什麼事情,我們就散了!以後若是夫人還有其他的事情,儘管吩咐就是!”
“好,你們且散了吧!”
此時的天氣已經進入深秋,一進入夜裡,天氣就已經很冷,我獨自在營帳中等待着夫君,昏黃的燈光將我的影子拉得老長,而我卻沒有一絲孤寂感,反而自得其樂。每日不管夫君忙到多晚都會回來陪我,久而久之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直到他回來我才能安然入睡。
大約過了申時,夫君回來了,一回來他見到我還坐着便迫不及待的將身上的披風脫下來給我披在身上,“夜深了,你也不批件衣服,當心着涼!”
我衝着他微微一笑,“多謝夫君,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他也衝着我微微一笑,拉過我的手握在他的手中,“秀英,明日我們就要離開這裡,去應天了。”
我詫異道:“爲何好端端的要去應天?”
“與陳友諒的決戰已經在所難免,據我觀測,陳友諒下一步的打算很可能就是太平,而一旦太平失守,那麼應天也就岌岌可危。雖然應天城中已有官兵駐守,但我還是決定親自去,一來可以鼓舞士氣,二來也可以方便我指揮作戰!”
聽了夫君的分析我點點頭,“夫君說得有理,那麼今夜便早些歇息吧,明日一大早我就起身收拾東西!”
“秀英,你的手還沒有康復,這些瑣碎的事情還是交給其他人吧!今日不是入住了女眷嗎,她們各自都帶了自己的貼身丫鬟,隨便找一個人來替你收拾就可以了。”
聽着夫君的叮嚀,我微笑着點點頭,“好的,一切就按照夫君的意思來辦!”本打算就寢,卻忽然想到了白天見得藍紫粒分外眼熟,不由的問起夫君,“今日衆女眷前來拜訪我,我見了徐達的妻子,她的『性』格很爽朗,爲人也很乾練,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另外還有一個人,也讓我很是疑『惑』。”
“哦?誰呀?爲何會讓你疑『惑』呢?”
“夫君可知道常將軍和他夫人之間的故事嗎?他的夫人是哪裡人士?今年有多大年紀?”
夫君凝眉,想了想,說道:“關於他們夫妻相識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們也是『亂』世中相遇。常遇春很疼惜這個『亂』世中無家可歸的女子,這女子也仰慕他有這般的英才,自然而然,兩人就走到了一起。”
“可我看她眉眼中始終透『露』着淡淡的哀愁,似乎有着什麼解不開的心結。而且,我們雖然第一次見面,卻感到她非常的眼熟。眉眼之中竟然和藍玉有着幾分相似。你說他們會不會是一家人?”
夫君聽了我的見解之後哈哈大笑,“秀英,你如今不僅變得風情起來,就連認親的事情都開始上心了!如果他們真是一家人還能不認得彼此,到這時還未相認?你想太多了,早些休息吧!”
夫君的話說的我有些羞赧,便不再言語,是與不是,也要考證一番再說。這一夜再無話,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我就起來收拾東西。夫君在天亮的時候醒來,這時我已經將東西收拾好了,夫君心疼我傷還沒有痊癒就這樣早起幹活,我沒有答話,只是聽着他的責備,心底卻暖洋洋的。無論什麼時候夫君總是以我爲先,不讓我受一點委屈。
爲夫君洗漱好之後,夫君在我臉頰上輕輕印了一個吻就要出發,卻在這時,外面有人來報。夫君聽到情況緊急,便沒有再去其他的營帳而是就在我這裡處理事情。前來報告的人來自前線,據說這幾天徐達和常遇春正在與陳友諒的水軍在作戰,想來這事情定然與此事有關。
前來稟報的士兵囁嚅着,語序錯『亂』,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夫君急切,便喝道:“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斷斷續續!”
士兵得到命令便說道:“徐將軍與常將軍攻克了池州,陳友諒派人前來救援,而這時兩位將軍又設下了埋伏,俘獲了對方三千人!”
夫君道:“這是好事,你爲何半響吞吐不說?”
士兵的頭垂得更低了,“後來常將軍說要殺了這羣俘虜,徐將軍不依。然而常將軍並沒有就此作罷,而是揹着徐將軍將這三千人活埋了!”
“什麼?”夫君大駭,急的直拍桌子,“常遇春呀常遇春,你惹下大麻煩了!”
“但是,常將軍並沒有將這些人全部殺掉,而是留了幾個人,並將他們遣送了回去!”士兵的聲音更低了,頭也垂得更低了,若不是這一大早外面還很安靜,想必他說的話聽都聽不到。
自古以來殺降就是禁忌,更何況這是陳友諒的軍隊。陳友諒的可怕我是見識過的,如今想來被虐待的那段日子還是依舊『毛』骨悚然。常遇春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惹火了陳友諒,那可不是鬧着玩的。再聽士兵說常遇春還特意留了幾個活口回去給陳友諒報信,那就更是讓他下不來臺了!
“你回去告訴常遇春,沒有我的命令不要再讓他『亂』來,要聽從指揮。我即刻就要出發去應天,別再給我捅婁子!”夫君早已氣結急切萬分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將話傳下去,希望常遇春可以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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