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恩仇終放下 兄弟再聚首
冷風肅肅,暗夜低迷,籠罩一片空曠,滿目血紅流淌的殺戮殘缺。水少屈膝,是爲眼前,更爲身後,不知殺戮多少,也不知殺戮爲何。只有雙手血腥,彷彿警鐘叩響了良知之門。心靈開眼,看到這不堪入目的一幕,贖罪的信念,再無猶疑。
“衆生無罪,我爲一己私慾戕害至此,如今醒悟,罪過!罪過!今天,我要殺之人護我生路,要勸我回頭的人反而被我所殺,因因相循,報應!報應!”緩緩開口,說出肺腑之言。指尖滑動,藍色的光芒如同利刃,割開了胸膛,割裂了生機:“藍冰水少行到此處,再無顏面面對兄弟族人。仇恨隨風而逝,衆人當警惕分別心,牢記善惡歸源之道。我身迴歸天地。額啊!”一聲慘呼,痛不欲生,不可想象的刑法,自我救贖的極端手腕,竟是五臟六腑離體而出,爆裂滿目鮮紅。血肉噴濺之間,藍冰水少仰天向天,身軀漸漸冰冷,倒落塵埃。整個天地之間,靜默的令人窒息。問罪的人,尋仇的人,都在此時此刻的莊嚴之中,漸漸平息了內心,唯見落葉紛紛,灑落遍地的淒涼。爲生者,爲死者,生死無常之間,竟是悲從中來,看得人皇竟也忍不住眼中酸澀。
倒落的軀體,流逝的生命,一且好似早已註定,唯有五臟六腑化爲的金光衝射天際,捲起雲層,降下滂沱之雨。“是哭泣嗎?嗨!我還是有愧道尊啊!”樓無痕輕嘆一聲,緩緩握住了眼前懸浮的滅輪赤煉杖,“你沒有錯,他們也沒有錯,錯的是天,是命!爲什麼天命之下,總是有這樣殘酷的犧牲?受盡苦難之後,但願來生,水少你……”話未盡,就在此時,那數道金光衝破天地,竟好似撞上了天空,炸裂一片輝煌燦爛。整張天幕彷彿破碎的佈景,在這股力量之下轟然碎裂出數個大窟窿!隨即,周圍空間開始扭曲了!
扭曲的空間,宣告噩夢截止。遺憾的命運,重寫曾經的故事。生機,死亡,錯愕之間,希望重造。衆人只覺天旋地轉,再睜眼,哪有血腥戰場,哪有遍野屍骸,只有昏睡一地的傭兵團,以及滿臉錯愕的水少。隨即,空中流光點點,蒸騰蔓延祥瑞,一團紫色的華光帶着不可侵犯的威儀自天而降。“終於,你徹悟了一切。徹悟,並且放下。”我千里傳音,聖人之語,點破蒼生迷津。“輪迴無疆!”山巔之上,雪如率先屈膝,隨即萬衆叩拜,是驚愕,更是虔誠。“輪迴無疆!”“輪迴無疆!”……天空中,異象乍現。巨大的影響,再現着夢比赫一路走來的慘烈戰局。那一幕幕震撼人心的畫面,看得這些傭兵們以及人皇無比暗暗膽寒。我緩緩說道:“你我是兄弟,無論何時,我都不會拋下你。西蒙爲了救你而犧牲,我爲勘破你的迷障而設下這個局。自打我恢復法力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在你的身上種下了幻境。你一路所殺的人,其實都是陷入了沉眠。隨着你的自裁,幻境破滅,他們自然甦醒了。但是對你來說,戰鬥中所受的傷,以及這一路心靈的煎熬,卻是勝似真實。所以,這正是你沒有完成的天雷試煉的延續,也是你與厲鮫族解開仇恨的契機。兄弟,一切該從頭開始了,承接你的宿命吧。”“我不知道該怎樣說,但是……但是……”夢比赫感動得熱淚盈眶,言語因爲雙脣的戰慄而顫抖,“多謝你!”“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厲鮫族這個教門的領袖了。要引導他們向善,讓他們在這裡安安心心地服役,救贖罪過,不再爲非作歹。”“好!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夢比赫接下重擔,頓時輪迴感應,一股光芒衝入他的眉心,形成一個魚鱗狀的標誌。藍色琉璃面具再一次蓋在俊秀的面容之上,象徵水少迴歸自我,放下仇恨之心。
“至於你們,傭兵團果然是人才濟濟。”紫色光團遊走在衆人頭頂,頓時一股磅礴的力量傾瀉而下,浸透衆人四肢百骸,“這是對你們的獎勵。但是,我希望你們記住今天的教訓。純粹爲了金幣而沒有理由的殺戮,到頭來所得到的,同樣僅僅是虛無與毫無價值的犧牲。所謂的榮耀,是爲了保護信仰而戰,而不是利用戰鬥成爲他人的信仰。神魔即將開戰,大陸也要再一次陷入萬年前的烽火之中。你們如果想要實現自己的價值,就做出選擇吧。”衆人皆是驚愕又興奮,雖然匍匐在地,一個個卻是雙拳緊握,燃燒起還未剛剛熄滅的戰火:“我們願意聽從輪迴道尊的號令!”“很好!寂靜無聲之島,將是魔族進入大陸的第一站。你們如果有心,就跟隨着這張地圖去吧。”“是!”衆人接過空中掉落的地圖,叩首不提。
“艾莎雪如,今天的事,你衝動了。”處理好了這一方,紫色光團飛向人皇,“皇者,沉着冷靜,要權衡得失,權衡生死,權衡私心與公心。你的行爲並不明智!”“多謝道尊教誨。”雪如單膝跪倒道,“可是我並不後悔!”“呵呵,你還是老樣子。”我微微笑道,“算了,這件事也是我欠你。米菲拉斯已經復生,我將他送回你的王宮了。”“真的嗎?太謝謝了!”雪如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喜悅,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然而一旁,龍啓爾卻是臉色有些猶疑。隨後,他膝行向前道:“啓稟道尊,這一次我皇失去了墨劍,沒有了護身神器。請您讓樓無痕交還。”話音一落,一邊的樓無痕卻露了爲難之態。不是捨不得,而是根本沒有啊!墨劍本就是一道劍意,沒有固定的形態,憑藉《水墨意境》當中的墨色您分解成劍形。現在劍意被自己的兒子給吞噬了,哪裡去找來還她呢?空中光芒微微一顫,卻是一聲輕笑:“作爲人皇,天下在你掌中,要的是你的領導與包容,而不是你的殺戮與暴政。劍,從來只是兵器,不是你護身的神器。能保護你的,只有民心,只有仁義。雪如,你忘掉當初請我出山之時,自己的誓言了嗎?”話音入耳,聽似柔聲細語,卻在她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一步踏出誤區,雪如只覺得瞬間出盡了一身宿汗,雖然手腳冰涼,卻是通體舒爽,暢快無比。“受教了!”就在她俯身剎那,頓時背後畫軸一動,飛旋空中,緩緩展開江山萬里圖。隨即,濃墨匯聚,落下一筆春秋!“放下殺戮利器,拿起春秋大義,這支‘春秋’筆,天下萬民送給你。”雪如雙手托起,捧到眼前。上面清晰的“春秋”兩字,豔豔生輝。“雪如愧領了!”人皇鄭重道,“我一定用這支春秋筆,寫出人類和平繁榮的春秋史詩!”話音一落,天地轟鳴,彷彿感應此番承諾,期待新紀元的到來。隨後,只見紫光一閃,劃破長空,瞬間消失無跡,只有滿目輝煌,在空中映照着雲霞,久久不散。
“乾杯!”一聲碰杯,打破了數十天的陰霾。夢花閒潭之中,歡樂的氣氛感染着每一個人。從長眠中甦醒的火少,爲兄弟入魔的水少,爲友誼放棄成聖的我,三人經歷了這一番挫折,感情更是身後。美酒開懷,不醉不歸。此刻,不需要什麼多餘的客道,情誼,全在酒水之中。衆女殷勤地在一邊服侍,夾菜遞水,忙的不亦樂乎。
“哈!星芒,你現在這一頭紅髮,可比先前帥氣多了!”西蒙打量着我的新造型,萬分滿意地點着頭,“嗯!果然有本少爺幾分風采!”“大叔你就吹吧!”璇兒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就你那幾分年老色衰風采,放到秤上稱一稱,能賣兩個銅子兒不?”“哈哈……”衆女毫不客氣地笑得前仰後合,氣得西蒙眼珠猛瞪着,卻就是說不出話來。因爲眼前這丫頭的口才,自己從來沒有鬥嘴贏過。水少放下酒杯,故作紳士地搖了搖頭:“璇兒小姐,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下丫頭哼道:“哪兒不對?”“你怎麼能叫他‘大叔’呢?看看這臉蛋,這身材,哪裡像大叔了?”夢比赫上上下下打量着西蒙,伸出手指輕輕一彈那嫩的可以掐出水來的臉蛋,“是不是啊?大媽?”“你個大頭魚,你說什麼!”西蒙惱羞成怒,幾乎要擼起袖管衝上去幹架。這一次重生什麼都好,唯一的問題就是把他的皮膚容貌變得清秀無比,比女子更勝三分。這讓一向標榜大男子主意的赤炎火少至今鬱悶不已。如今被戳到痛處,立時跳腳起來。“行了行了,飯桌上注意文明,這裡還有小孩子呢!”雅麗端着菜走到桌子邊,訓斥了西蒙一句。因爲他的對面,二孃正抱着小弟逗弄。這個小傢伙對這兩位紅衣服和藍衣服的大哥哥很感興趣,看着他們鬥嘴咯咯直笑。熟料雅麗的勸說非但沒帶來效果,反而瞬間觸動了西蒙那根脆弱的神經——被西提緹娜惡整的後遺症。“噗!咳咳咳……”這個傢伙很沒形象地把嘴裡的東西全吐了出來,嗆得涕淚橫流。“西蒙!!!”雅麗哪裡受得了這樣的變相“屈辱”,整張秀臉兒都沉了下來,咬牙切齒問道,“你看到我噁心是不是。”“不是!絕對不是!弟妹你的美冠絕天下,我怎麼會……”雅麗一邊身子向前傾,一邊“惡狠狠”笑道:“喲!那你躲什麼呀?”“沒……沒躲!”西蒙整個人都快後仰成平躺了,“我是對弟妹你非常的敬重!非常非常非常!”“真的?”“何止是敬重,簡直就是怕褻瀆你。所以纔想和你保持距離啊!那好比……”西蒙的馬匹不要錢地砸了出去,讓我們一邊看戲的人都忍不住咋舌乾嘔。“哦!我好感動好感動哦!”雅麗邪邪一笑,將手中的菜捧到他面前,“沒什麼謝你的,這盤油爆冰蠶蛹就聊表心意吧。你可不要辜負哦。”看着一大疊金燦燦的蠶蛹,想起那被蟲子糞便荼毒的歲月,西蒙的承受已經到了極限了。隔了老遠,我都可以清晰看到他喉頭痛苦的蠕動:“這個……不好吧?”忽然,雅麗大叫一聲:“崎嶇蟲!”西蒙彷彿見了鬼一般,頓時失聲尖叫!“啊!!!!”就在他張嘴剎那,整盤蠶蛹結結實實拍在了他的臉上。可憐的火少,大殺四方的威風當然無存,居然轉身鑽到了桌布底下瑟瑟發抖,弄得滿身狼藉。“哈哈哈……”芬妮幾女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其中西提緹娜笑得最歡,絲毫不顧對面似夢的幾位夫人投過來的殺人的眼神。水少只管埋頭喝酒,表示我不認識此人。
嬉戲打鬧,一頓飯吃的溫馨,吃得融洽,更吃的精彩。然而,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水少提出,他要前往厲鮫族現在服役的地方,將他這一路體悟到的心德傳播出去,洗去那些狡厲的劣根。火少卻是不想兄弟分離,決定帶着妻子陪水少一同前往。對我來說,無論他們身在何處,要見面卻是簡單不過了,也沒有強留。第二天,幾人便駕着坐騎離開了夢花閒潭。可是誰料到,蕾莉亞卻提出想要回去藍月帝國幫助領土擴張的妹妹打理國事,畢竟自己是手握大權的親王。而靈兒竟也希望能夠回去紅樓劍閣,因爲宮主長期不在,達拉姆兄妹不知能不能壓得住場。爺爺和奶奶接到了三叔的信,說是他這個紈絝已經把傲月家的生意用得一團糟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求老爺子回去救場。爺爺雖然狠狠罵了一通這個沒出息的兒子,還是決定與奶奶一道到各地的商會轉上一圈。怎麼也不能把一個超級爛攤子丟給可愛的小孫孫不是?一下又少了這麼多人,偌大的人間仙境似乎瞬間冷清了下來。如今,一切已經邁入了正軌,人族一統的洪流已經不可阻擋。作爲聖人,我越來越沒有出手干涉的必要了。乍然空閒下來,卻彷彿渾身不自在一般,好生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