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聽。
李建國臉色凝重,一步一步逼近南素柔,手中匕首泛着幽幽寒光。
我已是將死之人,對你又有什麼威脅聽我說幾句能改變什麼南素柔蜷縮着身體,緊緊盯着李建國,冷笑道:難道,你在害怕你害怕知道事情真相,害怕知道自己只是一隻替罪羊,害怕自以爲是爲了正確的事情對纔對我下殺手,而實際上卻是被人欺騙的傻子
又或許南素柔眼神複雜地看着他,試探道:你早就知道自己被騙了而你心裡也已經大概猜到了東方聯盟此時有多麼危險,但你卻寧願爲了讓更多人苟活下去,而做出違背良心的事,難道你不怕報應嗎
李建國停下了腳步,他握刀的手不知爲何竟莫名的在發抖,他抖的很厲害,就連一個3歲小孩拿着刀,也不會像他這麼緊張。李建國引以爲豪的堅定信念似乎在崩塌,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無人得知
細密的汗水由李建國額頭泌出,略顯蒼白的臉上帶着深深的自責,那雙銳利的眼睛也失去了鋒芒。
他盡力控制着情緒,但粗重的呼吸還是出賣了他,那如牛般的喘息聲在屋中迴盪。
南素柔慢慢舒展身體,由牆角里爬了出來,她來到李建國近前,仔細地打量着他。
剛剛那個蜷縮着腿的小貓,在不到1分鐘之後,卻像是君臨天下的女王一般。
南素柔將幾縷青絲撥到耳後,她圍着李建國緩緩踱步,步子很輕,也很慢,似是被李建國所吸引,又像是在吸收着他的生氣。
李建國整個人都在快速的萎靡下去,那不是身體上的衰老,而是精神上的挫敗。
看着此時的李建國,南素柔也不由得心中悲涼,她輕嘆一聲,道:妥協和忍耐是沒有用的,當年我就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從東方聯盟內脫離出來。至於薛裂天爲什麼要殺我,你猜的沒錯,他是一個有擔當的人,不可能因爲私人恩怨而對我下手,他已經被人控制了,或者可以說是被人洗臉了,這個人,就是吳獻用。
她緊鎖眉頭,沉聲接道:我可以斷言,吳獻用必定是仙織人安插的一枚棋子,先給你些甜頭,讓你知道日子原來還可以過的更好,但甜頭的背後,往往都是不可告人的陰謀。我今天就告訴你一個秘密,讓你知道爲什麼吳獻用會火急火燎地派你出來殺我,甚至不管東方聯盟與自由聯盟之間的合作關係。
南素柔深吸了一口氣,幽幽道:在東方聯盟的時候,你們都知道我很聰明,對各種物理分子科學都瞭如指掌,爛熟於心。但其實我原來並不是這樣的,我數學課從來沒及格過,連高中的畢業證都沒拿到。而是因爲,災變過後,我跟你一樣,得到了進化。
聽聞此言,李建國那死氣沉沉的眼睛也有了些許神采,他轉過頭驚訝地看着南素柔,據他所知,南素柔沒有一點戰鬥力,身體強度最多等同於一個很健康的普通人。
南素柔微笑道:很驚訝是吧當我得知這一切的時候,我也很驚訝。我沒有強健的體魄,也沒有駭人的能力,但我得到的進化。
她指了指自己的頭部,輕聲道:是這裡我發現自己可以很輕易的理解複雜的數理結構,那些以前看來如同天書一樣的東西,在此時簡單的比吃飯還容易。經過20年的運用與磨合,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更進一步,但我的腦容量確實比以前還要大。
南素柔仰起頭,臉上帶着自信的神采,驕傲地道:直到某一天,我打開了另一扇,我發現了世界的另一面,科學的另一個階段,按照災變前的邏輯,這份知識和見識,只有上帝纔可能辦得到。
南素柔此時整個人都與剛纔不同了,她散發着強大的自信,那光滑潔白的臉上,甚至帶着一絲神聖的光澤。
她笑了笑,繼續道:仙織人的強大毋庸置疑,現在貧瘠的地球上,沒有任何東西能給他們帶來威脅。但經過我的研究與試驗,我掌握了一種武器,可以徹底消滅仙織人,而且不像核武器那樣殘暴,在地球上不會帶來任何負面影響。
李建國思索良久,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
沒錯。不等他把話說完,南素柔便截口道:薛裂天被吳獻用所控制,而吳獻用是仙織人的棋子,仙織人得知我掌握了這種武器後試圖讓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但我逃出來了,他們所使用的牢房和鎖具,在我看來簡直跟小孩玩具一樣簡單,怎麼可能關的住我當我失蹤後,自由聯盟通過我製造的信號發射器訂位了我的位置,於是向東方聯盟求救,得知了這個消息,試問吳獻用怎麼可能讓我活命而你,就是他們的替罪羊,一但我死後,你也活不成,自由聯盟不會放過你,到那時,你覺得薛裂天和吳獻用能保住你嗎包括你的隊員,都要受牽連。
南素柔緩緩繞到李建國身後,冷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甚至都不需要自由聯盟出手,他們自己就會親手讓你和你的隊員在任務中犧牲,無聲無息,誰也不會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麼事。
李建國覺得自己脊背發寒,絲絲冒着涼氣。
你現在,還要殺我嗎南素柔回到牀沿處,一擡腿坐了上去,微笑着望向李建國。
我真的錯了嗎。
李建國雙手下垂,手中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尖銳的利刃在地面帶出一串火星。他痛苦地掩着臉面,全身都在發抖,自己爲之堅持的一切都是虛幻的泡影,究竟怎麼做纔是對
時間在慢慢轉動,南素柔沒有繼續說話,她不想打擾李建國,她希望李建國能夠認真思考,想出一條正確的路,而不是繼續在錯誤中越走越遠。
李建國低着頭,除了全身在顫抖之外,他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慢慢的,李建國的雙肩停了下來,然後是他的胳膊,然後是手,手指。
他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那雙堅毅的眼睛又回來了。
見李建國這麼快便恢復過來,南素柔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讚道:果然是條漢子。
李建國凝注着她,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所說的武器,什麼時候能用
很快。南素柔輕聲笑道:多則半年,短則四個月。
李建國繼續問道:有多大機率能徹底消滅仙織人
有南素柔頓了頓,嘆道:百分之五十。
好
李建國吐出一個字,隨後他彎下腰,將地上的匕首重新拾了起來,他握刀的手,沉穩有力,沒有一絲顫抖。
你這是什麼意思南素柔的眼神有些慌亂。
李建國盯着她,冷聲道:你必須死。
爲什麼
南素柔驚叫起來,她無法理解李建國,到了現在,他知道了一切,也知道了東方聯盟內部的情況,但還是要對她下手。
李建國搖頭道:你太危險,比仙織人還要危險。在你製造武器的這段時間裡,仙織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會傾注所有來制止你,而爲了你,會有無數的人喪命。
他慢慢接近南素柔,聲音痛苦地道:就算你有幸活了下來,將你設想的武器製作成功,但你卻沒有十足的把握將仙織人徹底摧毀。現在我們還能活着,是因爲仙織人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裡,沒有痛下殺手。但到了那時,你會完全激怒仙織人,而我們倖存下來的人類,也就真的沒機會了。
南素柔緊咬銀牙,狠聲道:虧我還敬你是條漢子,沒想到你如此懦弱,苟延殘喘的活着,對於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
是的。李建國沉聲道:活着,是最重要的,不止是我要活下去,我的朋友,我的戰友,都要活下去。我不能因爲你的狂妄而拿他們做賭注,我不能
話音未落,李建國如同一隻失去了理智的惡狼,猛地撲向了南素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