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這些傳教士來伊庇魯斯之前沒有進行過完整的調查,還是不知道比耶斯村能有如今繁榮景象背後的原因。當他們開始用宗教作爲擋箭牌,詆譭巴列奧略王朝昔日的統治時,柱廊廣場上村民們對他們的態度忽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儘管他們一一列舉、並添油加醋地將帝國曆朝歷代昏庸無道的皇帝數落了個大概,順便還有巧妙的手法將他們的統治與巴列奧略家族聯繫在了一起,但恐怕這老司鐸抓破頭皮也不會想到,貴爲帝國皇子的約翰,曾經當着這裡被壓迫的村民們的面,擊潰了舊軍閥在這片土地上的統治,並且近乎無償地給予平民土地、衣食,對於那些背井離鄉來到伊庇魯斯的,帝國的政策也寬限到了最大的程度,並且極力地促進這他們能夠融入進羅馬這個泛文化概念的日常生活中。
對比耶斯村的村民而言,毫不誇張,約翰就是他們的再生父母,而君士坦丁十一世身爲目前帝國最高的統治者,偉大的羅馬的主人,約翰·巴列奧略的父親,自然也成爲了他們頂禮膜拜的對象。從底層民衆之間詆譭最高統治者,或許適用與任何一個有一定體量的大國,但至少在羅馬的伊庇魯斯,約翰親手進行“二次解放”的地方,民衆對帝國的信心是無以復加的。
於是還沒等隱藏在民衆中間已經躍躍欲試的世俗騎士們動手,這幫千里迢迢趕來的神職人員迅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質疑聲。仍站在臺上手捧聖水的司鐸,看着卡露婕純真的眼神,一時間竟完全無法理解這些他們義憤填膺的原因。
“奇怪嗎,我親愛的司鐸大人?”
老司鐸回過頭,看着看着眼前這個有些面熟的年輕人。但很快,他就無法再直視約翰的眼睛了。世俗騎士們以更快的速度涌出人羣,然後將這幫故作高高在上的神職們一個個按倒在地上。
像莫雷這樣的世俗騎士,對神職人員動手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他們直接受普世牧首指派,便是“上帝在世俗執行權威的騎士”,除了他們主保人之外,沒有必要向任何人負責,理論上來說,也包括君士坦丁十一世與伊薇·斯坎德培。
“穆罕默德竟然請了這樣的半吊子來帝國境內傳道?哦……好了,我允許你在帝國的共治皇帝面前下跪時,可以直視我的靴子。”約翰揪起老司鐸原本就已經相當稀疏的幾根頭髮,“怎麼着?穆罕默德對他已經成了泡影的帝國,還存在着一絲幻想嗎?”
部分人能第二次見到約翰駕臨比耶斯村,內心當然是極度震驚的,而更多的流民,則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年輕的共治皇帝陛下。對於這幫平時見到個伯爵……哪怕是個守捉、伍長或是稅吏都要躬身跪拜的人而言,面對約翰·巴列奧略時,反倒叫他們有些手足無措了。
……
約翰這一趟出來當然不會帶上一輛囚車,因此教士們還需要等着貢布里涅特意派來一支押運隊將他們拉到城堡地牢中。這堆囚犯意義特殊,大概也不是拉起來示衆那麼簡單。穆罕默德做得了初一就做得了十五,未來帝國境內還有可能出現類似的團伙,這次把動靜鬧大一點,還能增加增加平民們的防範意識。
回到貢布里涅之後,約翰很快就着手建立起了他已經醞釀很久的東西——第二內閣。
如果說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御前會議是皇帝陛下專屬的議事機構。那麼約翰的想法,就是將御前會議正規化並且職能細化,成立一個第二內閣。原本貢布里涅第二內閣的原班班底,也將成爲日後登基時,經過改良的御前會議的雛形。
“陛下,您想清楚了?”傑弗瑞將信將疑地從約翰手中接過了手稿。君士坦丁十一世的確是全權給予了約翰大量土地的治權,但建立一個議政內閣,似乎還有些小題大做的味道。
“你以爲我在君士坦丁堡躺了一年光在那兒畫畫了?”約翰將搭在了傑弗瑞的肩膀上,“現在,我很榮幸地向您介紹您未來在第二內閣中的第一名同事。”
“喬萬尼?他不是剛剛去鳳凰軍團的城郊大營嗎?兵工廠搬到薩洛尼卡之後,沒有多少經費去研製火炮的烏爾班好像用公主殿下的手稿弄出了個新東西。呂卡翁剛從薩洛尼卡回來,帶了一份樣品。設計圖的底稿他還抄了一份留在我這兒。”傑弗瑞將一份似乎被揉皺了無數遍的羊皮紙遞給約翰。
“哦,這個一會兒再說。我說的這個人,並不是喬萬尼。”
卡露婕推開門時,傑弗瑞那好奇的表情就這樣凝固在了臉上。他怎麼也想象不到,某一天,帝國正式的議政現場除了特立獨行的索菲雅之外會出現第二個女人……尤其是這樣一個……不修邊幅的女人。
卡露婕今天的打扮,傑弗瑞一眼就敢斷定她不是什麼貴族出身。就連貢布里涅堡內的普通女僕都打扮得比卡露婕得體一些。這還沒開春,卡露婕這身裙裝,看得讓人汗毛直立。
“陛下……這是哪位大公……還是總督的女兒嗎?”傑弗瑞對着卡露婕的城府溝壑做出了最後抵抗性的猜測。他寧可希望這個女人是約翰年輕氣盛對她的容貌產生了興趣……
“如果你非要說的話……那還真是。”約翰很爽快地應了下來,“阿爾布雷希特二世,哈布斯堡的德意志國王、奧地利大公的女兒——和拉斯洛五世是同父異母的姐弟。”
“阿爾布雷希特還有個女兒?”傑弗瑞訝然道。
“當然是私生女,並且沒有得到家族承認。至於這個問題的真實性……既然帝國已經決定了幫助拉斯洛五世重奪波西米亞的王位,未來我們總要和伊麗莎白見上一面,或者一封信都能解決。”約翰微笑道,“再說,卡露婕的血統並不是我關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