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年關已過,但這邊的天氣依舊很冷。
作爲自己的故鄉,眼前殘破不堪的九原跟記憶中差了太多,那時候雖然也是貧瘠,但至少城牆還有人修,城外的耕田也還沒荒廢。
當年南匈奴和休屠各聯手攻殺張懿,致使五原、雲中、定襄、西河、上郡失陷,本就人口單薄的五郡經過這些年匈奴人禍害,活着的都跑了,留下來的很少,城也幾乎成了空城。
匈奴人的治理大概可以參考一下模擬世界中的滿朝,當然,匈奴人不敢真如滿朝那般不把漢人當人看,只是不多的耕田徹底成了草場,百姓沒了活路,比之滿人治理下的中州人,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
沒回來的時候,思鄉心切,但真正回來了,看着殘破不堪的家鄉,那種感覺更加難受。
“主公,各族頭人都來了。”典韋來到呂布身後,躬身一禮道。
“讓他們入帳等候吧。”呂布點點頭:“把呼廚泉也帶來!”
“喏!”典韋點點頭,轉身去安排。
呂布再度看了一眼荒廢的城池,轉身回了大營。
河套雖然是劃給匈奴的棲息地,但這裡居住的卻並不只有匈奴,還有很多氏族、羌族等在這裡棲息,只是隨着大漢勢力的衰退,這些部族已經漸漸以匈奴或是鮮卑爲尊,不再尊奉大漢。
但這一次,呂布雪夜奇襲,千里追擊,將河套最強的匈奴和休屠各兩部近乎打廢,也讓這生活在河套平原的各部族再次見識到大漢的強悍,此番呂布在九原召集諸部議事,哪怕知道這對他們部族來說不是好事,也沒人敢拒絕。
沒人願意成爲下一個匈奴或者休屠。
休屠王死,休屠被呂布打廢了一半,匈奴更是被呂布差點連根拔起,千里追擊,基本都是奔着匈奴來的。
兩個最強的被打成這副模樣,雖然呂布的兵馬現在也是人困馬乏的狀態,但面對呂布的召喚,沒人敢說半個不字,除非不想繼續在這片大地生活。
呂布來到大帳時,各部頭人、大人已經盡數聚集於此,見到呂布進來,衆人連忙起身相迎。
事實上,他們並不識得呂布,每一個剛見面的漢軍將領,他們都會這般表達尊敬,以免招惹了不該招惹之人。
“諸位不必多禮。”呂布大馬金刀的坐下來,示意衆人入座。
“謝將軍!”衆人連忙躬身道。
“當年我大漢劃出這河套平原讓匈奴以及諸部休養生息,乃是憐塞北苦寒,不忍每年大量人口凍死、餓死,纔將此肥美之地交給爾等休養生息,但諸位是如何回報我大漢的?”呂布也沒廢話,直入主題,說話間,目光如刀,從一個個部族頭人、大人的身上掃過。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低下頭,慚愧嗎?那是不可能的,這塞外的規矩就是弱肉強食,大漢衰弱,無力再控制這裡,那這河套自然便成了諸族眼中的肥肉。
匈奴也一樣,當初強盛時,所有人都願意依附匈奴,但如今匈奴被呂布打的差點滅族,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對匈奴伸出援手,甚至若非呂布在此,匈奴佔據的那些地方早就被人吞了,這就是草原的規矩。
他們低頭,是屈服於呂布的威勢,而非真的感覺愧疚,呂布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如果有時間,呂布絕對不想跟這些人廢話,他會直接揮兵蕩平河套,將這塊肥沃土地重新納入大漢版圖。
但呂布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邊,甚至朝廷現在都不可能將太多兵力放在這裡,所以呂布決定跟這些部族首領們好好商談一下未來。
看着衆人不說話,呂布笑了:“華雄將軍建議,乾脆將爾等部族盡數屠光,以絕後患!”
此言一出,衆人面色紛紛大變,就算知道不可能,但也怕呂布當真,就算他不可能殺光所有人,也能重創所有部族。
華雄:“……”
雖然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但見有人目光看來,頓時兩眼一瞪,滿臉殺氣,氣勢洶洶的看着這些人。
得,這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所有人重新將目光看向呂布,有些緊張,若呂布真想殺他們,他們該不該反抗?
好像結果沒什麼區別。
脾氣有些暴躁的忍不住摸向兵器,卻見呂布身後,典韋雙目一眯,冰冷的目光掃過來,那一把寒光閃爍的鐵戟微微一晃,似乎隨時可能砍過來。
冷汗從所有人額頭流下,沒人知道呂布說這話時什麼意思,但他們知道,這一刻,他們的性命似乎不在自己手中。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漢向來以德服人,只是諸位此前所爲,讓本將軍很不滿意!”呂布身子往後一靠:“諸位自己說,該如何讓我大漢放心爾等繼續在此。”
給我一個讓你們繼續活着的理由,要有誠意。
“這……”一衆首領面面相覷,你要說該怎麼做,我們照辦就是,但現在讓我們自己說……
本以爲也簡單,但很快衆人發現不對,這種話,說的簡單了沒誠意,說的難了做不到等於是給人家對你動手的藉口。
大帳中,一時間氣氛陷入了難言的凝重,所有人都不知該如何開口,一般都是大漢提條件,他們選擇是否接受,現在這突然換了方式,讓他們自己出條件,反而讓人更加爲難。
“呂將軍……”許久,一名頭人斟酌許久後,對呂布開口道:“不如重啓護匈奴校尉部?我等願意在朝廷需要時,出人出力。”
以前匈奴人也是這麼幹的,其實呼廚泉也不算背叛大漢,他還是聽中原諸侯的,只是聽錯了對象,現在他們願意堅定地站在呂布這邊。
反正袁紹那邊如何厲害他們不知道,但呂布是真的惹不起。
呂布身子微微靠後,他也一直在思索着草原該如何治理,因爲根據他模擬世界中的經驗來看,草原牧民是沒辦法如同漢人一般治理的,逐水草而居的特性註定他們沒辦法跟大漢百姓一般祖祖輩輩都固定的生活在一處,這無形中加大了管理難度。
想徹底滅絕,也不可能,他們打不過,可以往北逃,而且就像昔日匈奴被打殘後,鮮卑悄然崛起一般,想徹底清除草原之患,也不可能。
呂布這些天也一直在想如何處理這裡的問題,只是設立護匈奴校尉部顯然不夠,如果真那麼有用,也不會有現在呂布出河套的事了。
所有人也默默地等待着呂布的回營,建立護匈奴校尉部,看起來沒什麼,但等於是願意接受大漢的治理,想怎麼治就怎麼治,經此一戰,至少十年之內,沒人敢再捋呂布的虎鬚,這麼一來的話,這重新建立的護匈奴校尉部還是有足夠威懾力和話語權的。
“護匈奴校尉部,自然是要建的。”呂布敲了敲桌案,終於開口了,也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至少可以談,現在沒人想跟呂布打。
“不過……”呂布看向衆人。
“將軍還有何吩咐,請務必告知,我等必然竭盡所能!”幾人見狀,連忙道。
“各族需派遣一定數量的將士去匈奴校尉部聽命,護匈奴校尉部預計需有五千兵馬,大漢這邊會留一千,其餘四千,由各部派遣,各自派多少,爾等自己商議,但必須足額。”呂布看着衆人道:“另外,各部每年需要上繳稅賦,多寡此後朝廷會定個章程,朝廷會在美稷、九原等數地開市,這些地方不會設防,這裡每年會拉來鹽、糧食、茶、布匹等物前來交換,以後這些東西便無需偷偷摸摸來換。”
這是好事兒啊!
所有人聞言目光一亮,本以爲只是出血,沒想到還有好處拿,要知道爲了得到足夠的鹽,每年草原上不知要打多少仗,能夠直接從漢朝這裡交易,對他們來說,那絕對是好事。
“但這些前來販賣貨物的商販,各族不得傷害,他們若漫天要價,爾等可以告知護匈奴校尉部,但若私自動手,朝廷會追究,我亦會追究!”呂布看着衆人沉聲道。
要朝廷出人馬來維護河套治安,顯然是不現實的,人力、物力都跟不上,倒不如藉着威懾力,讓他們自己來維護,形成新的規矩。
“這個不難!”衆人點點頭,連忙答應。
“大概就是如此,其餘的,日後會通過護匈奴校尉部告知。”呂布看向衆人道:“若諸位無有意義,此事便這般定了,也算是我大漢與諸部之間的盟約,諸位以爲如何?”
雖說交稅多少還是有些牴觸的,但就目前而言,送走呂布這尊煞神纔是當務之急,而且呂布提出的條件也有一些是有利於他們的,這份牴觸情緒也就少了一些,當下各自點頭答應後,才紛紛離去。
“錦榮。”待衆人走後,呂布看向張繡道。
“末將在!”張繡連忙抱拳道。
“這護匈奴校尉之職,暫由你來擔任,可有異議?”呂布看着張繡道,作爲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張繡的能力和性格還是讓呂布很放心將河套交給他的,讓華雄鎮守河套呂布反而不放心,還是專門帶兵打仗吧。
“聽憑主公吩咐!”張繡自然沒有異議,他知道這是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這樣的機會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