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在關中熱火朝天的開溝挖渠,甚至不惜調動軍隊,看那架勢,好像真想跟老天爺幹一架的樣子,大多數諸侯在得到消息之後嗤之以鼻,不是說人力不能勝天,華夏曆史上這樣的事情並不少,但如今是天下大亂啊,作爲手握天子的一方諸侯,卻爲了救災而耗費時間、精力以及人力。
其實賑災這種事情,最簡單的就是出糧,讓人有口飯吃,餓不死,好些的就是以工代賑,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去開渠通水,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不是不行,太平盛世的話,呂布這麼做定是功德無量。
但還是那句話,天下大亂,諸侯割據,隨時都在打仗啊,把錢、精力、人力用在這種事情上,跟找死有何區別?
也就是關中位置好,東有崤函,擋住了關東聯軍,若這事兒發生在中原,哪怕是現在逐漸有替代袁術成爲天下第一諸侯的袁紹這麼做,也很快會被公孫瓚趁機反擊,甚至被公孫瓚反敗爲勝也說不定。
當然,關中這兩年多災多難,諸侯地盤其實也沒好到多少,只是沒人如同呂布這般不管不顧的只往民生上看。
笑話歸笑話,不過如今諸侯還真沒人能趁機咬呂布一口,畢竟呂布的地盤除了南陽之外,基其他地方基本不跟諸侯接壤,而南陽有重兵把守,劉表、袁術都曾或明或暗試探過幾次,自然沒能撈到好處。
袁術之敗就在眼前,自然沒人敢真的無故主動對朝廷發起進攻。
不過諸侯不動,不代表真沒人會動。
對於白波賊來說,關中有隘口守備,這肉不好啃,但被呂布丟垃圾一般丟下的定襄五郡呂布和袁紹都看不上,但對於他們來說那可是一塊兒肥肉。
不但因爲這裡連接塞外,對於他們這些地方豪族組成的軍隊來說,控制這五郡之地,等於有了一條跟胡人穩定的貿易道路,他們可以和胡人換取戰馬販賣到中原,也可以將鹽鐵之物賣到草原。
中原緊缺戰馬,草原緊缺鹽,對於河東的豪族來說,這旁人眼中雞肋一般的幷州五郡,對他們來說可是寶地,更何況這定襄五郡有不少地方都有豐富的碳石,這東西雖然在南方不是很暢銷,但在北方不少富貴人家都是過冬必不可少的東西。
拿下定襄五郡,對於河東、晉陽的世家來說,那就等於是通了一條財路。
“那呂布真無意定襄五郡?”楊縣,白波賊剩下的三大渠帥聚在一起,韓暹看着這次召集衆人的胡才,皺眉道:“你如何與那徐晃有了聯絡?”
“當初我與楊奉交手的時候,跟着徐晃打過幾次交到,那楊奉有如今這般成就,幾乎全靠徐晃,卻始終防着人家,我曾招攬過幾次,那徐晃雖然沒應,卻也未曾拒絕。”胡才微笑道:“如今徐晃見那呂布非成事之主,希望能夠回來。”
“回來便是,又無人攔他?”李樂皺眉問道。
“哪有這般簡單,他不想繼續給人當武將,他想替代楊奉,並且定襄五郡他要雲中。”胡才冷笑道。
“好大的口氣,這定襄五郡我等若非顧忌那呂布,取之猶如探囊取物,爲何要分他一郡?”韓暹不屑道,雲中可是直接連通草原的,若把雲中給了徐晃,等於是讓他扣住了他們的咽喉,以後能否跟胡人交易,還不是要看徐晃臉色,他只要坐在雲中,什麼都不需要做,便能跟衆人討要好處。
在場哪個不是人精,怎會將這種關乎生死之地交給一個外人?
“自然不會,不過他這趟長安也不算白走,你道他結交了何人?”胡才笑道。
“能有何人?”韓暹和李樂對此不太感興趣,長安的士人被呂布殺的幾乎沒了,剩下的楊家現在名聲也臭了,其他的就算有一兩個厲害的被那徐晃結交了跟他們也沒多大關係。
“治書侍御使劉誕,亦是益州牧劉焉次子。”胡纔看着兩人,神秘兮兮的道。
那這可真是大人物,不止是諸侯之子,還是漢室宗親呢。
呂布掌權以來,雖然殺的士族不少,但漢室宗親卻一個都沒動過,也使得長安城中還是有不少漢室宗親在的。
“與我等何干?”李樂皺眉道,劉焉在益州,跟他們也扯不上關係。
“你以爲那徐晃爲何什麼都沒有便敢來跟我等爭雲中郡,便是因爲他身後是益州牧,劉益州有意出兵,暗中聯絡了徐晃,還有西涼羌族準備趁着呂布如今忙於賑災之際,合攻長安!徐晃回來,便是想借我等之手響應劉益州。”胡才笑道。
“但這與他取雲中有何干系?”韓暹不解道。
他們可以直接從河東出兵響應,去雲中是幾個意思?
“匈奴單于被殺,朝廷重建護匈奴校尉部,徐晃之意,是我等奪得五郡之後,攻破護匈奴校尉部,進佔河套,誘那呂布來攻,呂布一旦離開長安,劉益州那邊就會動手,屆時呂布腹背受敵,長安被奪,再無容身之處,到那時,就算呂布有通天本領,也休想立足關中,天下都難有他立足之處,而劉益州藉此機會執掌關中,把持朝政,我等皆爲功勳,已經許諾我等爵位。”胡才笑道。
“等等!”李樂想到一個問題,皺眉看向胡才道:“此話若只是徐晃所說,焉知其非是在誆騙我等?”
五郡誘惑雖大,卻也不能亂拿,李樂顯然足夠警惕。
“放心,若只是徐晃,我怎會如此輕易相信?此乃我派人暗中去往長安,拜訪劉御使所得,千真萬確。”李樂說着,將一封白絹取出,遞給兩人傳閱。
“真是那劉誕的話……”韓暹有些心動了。
關中現在多災多難,呂布幾乎全部精力都用來賑災救民了,對錯且不評價,但此時確實是攻打呂布最好的時機。
無論從哪個點看,都沒有任何問題,而徐晃佔據雲中,如果呂布援助河套,徐晃也是第一個對上呂布的,他是想借此戰獲取最大好處,要的顯然不止是一個雲中郡,而是如果劉焉真的得了關中,徐晃很可能憑藉此功直接被招入長安爲將。
“放心,我等在這河東經營多年,若非確信所言非虛,怎會驚動兩位,那徐晃要雲中便要去,但此戰若能成,說不定這幷州刺史便是我等中選出。”胡才笑道:“就算不能當一方諸侯,這南北鹽馬也需握在我等手中。”
有了這條財路,他們就不必再扮作什麼白波賊了,直接脫離河東這些家族,自立門戶就行,到時候,現在這些家族還得看他們臉色。
“此事……是否與衛家商議商議?”李樂猶豫了一下問道。
衛家纔是河東各大豪族的首領,雖然如今沒落了,但那也是能跟蔡邕聯姻的家族,也不是他們這些小豪族能比的。
胡才搖了搖頭:“衛家跟我們一向互不相犯,我看不必。”
若真讓衛家入局,以衛家在士人中的聲望和底蘊,不說沒他們什麼事兒,但至少大頭都會被衛家拿走,他辛苦拉人,到最後卻爲他人做了嫁衣,胡纔可不願意幹這蠢事兒。
韓暹跟胡才一個心思,他們三個再加上徐晃也就夠了,衛家雖有名聲,但若說兵馬,可未必有他們多,他們三家連手,足夠佔據定襄五郡,至於如何抗衡呂布,那是徐晃的事。
“好,我等何時出兵?”沒有太多遲疑,這事情就算最後劉焉失敗,他們退還五郡就行了,跟以前一般回白波谷,呂布再厲害,他還能把這呂梁山給掀了不成?只要呂布沒這能耐,就拿他們無可奈何。
“我且再與那徐晃商議商議,等他來了,我等一同出兵。”胡才見兩人都點頭,心中也鬆了口氣,這樣最後就算出事,也是大家一起扛,但有一個人不同意,這事就不好做,因爲他們得擔心後方會不會被剩下的人給端了?
當下,白波賊開始秘密集結,爲了安全起見,胡才還派兵去往長安繼續打探呂布動向,卻發現呂布每天基本都是帶着人在渭水、涇河附近奔波,建水龍車,灌溉農田。
在確定無誤之後,便是開始準備行動了,只等徐晃渡江,做這發起人,這樣一來,呂布以後就算追究,那也是徐晃第一個扛着,跟他們沒關係。
蒲阪渡,徐晃看着郭嘉,皺眉道:“先生,末將這一去該如何行事?”
“就按照劉焉確實要攻打長安那般佈署,等到真的刀兵相見之時,將軍適時反戈便可。”郭嘉看着徐晃,微笑道:“將軍切記,我等的目標,是除去白波賊的根。”
白波賊的根在哪兒?就是那些支持白波賊的許多河東家族,這也是郭嘉的目標所在,他要的是就算白波賊回來,這根也再難接上。
至於怎麼做,那就得看徐晃的本事了。
徐晃聞言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對着郭嘉一禮之後,帶着自己的人和成廉渡過蒲阪渡,徑直往白波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