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怎麼不走了?”威廉見甘澤停下腳步,疑惑地問道。
甘澤滿臉狼狽,卻字字清晰道:“不要碰我。”
“阿澤?”
甘澤用力甩開了威廉的手,“你沒有聽到嗎?”
“什麼?”
“像我這種人,是骯髒的,所以,不要碰我。”甘澤低着頭,頓了頓,轉身準備離去。
威廉追了上去,從後面一把摟住了甘澤的肩膀,“別怕,我跟你是一樣的。”
甘澤驚愕地回頭看着威廉,威廉輕輕地對他點了點頭,那雙如同海洋般的藍色眼眸微微地眨了幾下,令人生出些好感。
威廉擡起甘澤的臉,用自己的手帕將他髒污的臉頰擦乾淨,輕聲道:“聽着,這不是我們的錯,不要去在意那些。”
甘澤看着威廉,良久,才點了點頭。
冷風凍紅了甘澤的臉,就連脖子上的那條白色的羊絨圍巾都髒得不成樣子,甘澤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將額頭靠在威廉的肩膀上。
他剛纔真的以爲那些跟他一樣無辜的路人要一直那樣攻擊自己,沒有一個人出面幫忙,茫然的心中祈禱了無數次,可甘奧飛依舊沒有出現,也許,像他這麼不爭氣的受萬人唾罵的孩子,甘奧飛不需要了……
可威廉出現了,在他快要自暴自棄的時候,威廉就像一個耀眼的神一般出現了,而且告訴他,這不是他的錯,他跟他是一樣的。
甘澤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着,他終於知道,不管自己在醫學上能爲世人做多大的貢獻,只要被貼上同性戀的標籤,別人就只會記得他是個同性戀,壓根想不起他的貢獻。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可笑。
“來,我們走,你需要洗個澡。”威廉溫和地拍了拍甘澤的背脊,“沒事的。”
攬着甘澤的肩膀,替他開了車門讓他上了自己的車,威廉幫甘澤繫好安全帶,將車開往了自己暫時住着的一個小公寓的方向。
雖說是小公寓,卻像是小型別墅一般,傢俱齊全,裝修豪華,完全不像是暫住的樣子,因爲平常只有威廉自己住在這裡,所以只有一雙拖鞋,不過地板上都鋪着厚厚的地毯,甘澤脫了鞋後赤腳踩在地毯上,一動不動。
這裡是威廉的家,甘澤很少去別人的家,正如屬於他和甘奧飛的桃源別墅裡,幾乎沒什麼外人去過,除了...鄒楚雯。
“先去洗個澡,身上很難受吧?”威廉見甘澤不動,攬着他走到了浴室裡,幫他拉上了門,“裡面有睡袍。”威廉的聲音傳進了浴室。
甘澤麻木地站在蓮蓬頭下衝洗了很久很久,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半小時過去了,威廉坐在主臥的牀上,依舊能聽見浴室裡潺潺的水聲。
甘澤的狀態,令威廉有些擔心,又等了十分鐘還不見人出來,威廉上前拍打着浴室的門,“阿澤?你沒事吧?阿澤?”
沒有人迴應。
威廉頓時心驚膽戰,一腳踹開了門,闖進了浴室。
甘澤背對着他,任水流淌過身體,微微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威廉怔了怔,無奈地邊搖頭邊走了過去,關了水,拿過大大的浴巾將甘澤身上的水擦乾淨,像照顧小孩般,擦乾他的頭髮,以及眼睫毛上的水珠,然後幫他穿上乾淨的睡袍。
大掌撫過甘澤的臉,“別這樣,即使你再難過,也不會傷到任何人。”
甘澤沉默,走出了浴室,目光轉移到那條因爲被路人砸了不少東西而變得骯髒無比的圍巾上。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着那條圍巾,木訥地拿着它走進了衛生間,輕柔地洗了起來。
氣氛十分沉重,威廉看着甘澤洗乾淨了圍巾,掛在了椅子上,然後便是一臉的茫然。
“早點兒睡吧。”威廉心疼地拉過甘澤,讓他躺在牀上,“閉上眼睛。”
甘澤無動於衷。
威廉突然輕輕一笑,低頭吻了吻他的左眼,果然在嘴脣快碰到的時候,甘澤閉上了眼睛。
由於公寓裡只有一間主臥,主臥裡只有一張大牀,所以威廉熄了燈後躺在了甘澤的身側,輕輕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等到甘澤終於快要入睡的時候,模模糊糊地聽見威廉道:“如果愛他太累,就換我來愛你,好不好。”
щшш◆ тTk дn◆ C○ 甘澤微微側過頭,右眼滑落一滴眼淚,被威廉輕輕地吻去,不帶任何情.色的吻,只是心疼這個愛得如此辛苦的男人。
半夜,甘澤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威廉怕吵醒好不容易纔睡着的甘澤,連忙爬起來拿着甘澤的手機走出了房間,來電顯示是:老頭子,威廉咬牙切齒地想,害得他這麼傷心的人不就是你麼!又何必讓你好過!
威廉無情地掛斷了電話,關了機。
而身在桃源別墅整整一晚沒閉過眼的甘奧飛簡直就要發瘋了,去軍火基地,才發現撲了個空,甘澤根本沒在基地,而是在下午一起牀就出去了。
當他在外面找人找得快要發瘋的時候,網絡正在瘋傳甘澤被路人圍攻的錄像,他卻等到將近傍晚纔看到,看到甘澤狼狽不堪卻沒有絲毫反抗的樣子,彷彿別人怎樣對他,都是理所應當的。
甘奧飛心疼,怎麼能不心疼?!那是他養了將近二十年的兒子!比親生的還親!他都捨不得動他分毫,那些陌生的路人,竟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傷害甘澤!
如果殺人不犯法,甘奧飛此刻,真想把那些人全都殺了。
甘奧飛點了一根菸,他的澤在被那些人這樣對待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呢?應該等着他去解圍吧?可他卻沒有在他的身邊……
當看到威廉帶走了甘澤後,甘奧飛的心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頓感不妙起來,他一直覺得威廉對甘澤並不是單純地想交個朋友,再加上他打甘澤的電話一直沒人接,最後還關機了……
甘澤徹夜未歸,沒有回軍火基地,更沒有回桃源別墅。
甘奧飛睜着血紅的眼睛,澤,你到底在做什麼?
翌日,甘澤醒來的時候威廉已經做好了早餐,放在了主臥房間裡一張溫馨的小桌子上,簡單的西式早餐,看起來卻很不錯,甘澤揉了揉眼睛,“昨天麻煩你了,謝謝。”
“不用客氣,先過來吃早餐,吃完後你想回家還是……”威廉還沒說完,甘澤已經聞家色變,威廉尷尬地解釋道:“我並不是趕你走,我也希望你不要走呢!”
甘澤低下頭,這段時間他們的生活一定會是亂七八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甘奧飛的生意,說好的不會讓世人恥笑他,卻最終還是...甘澤不敢見他,即使拼到頭破血流到最後甘奧飛依舊不愛他,他也不願看到甘奧飛恨他的目光。
“阿澤,我幫你忘記他,好不好?”威廉深情款款的眼睛像一片汪洋的大海,誘引着甘澤沉淪。
他跟甘奧飛是不可能的,他們邁不過人倫,邁不過流言蜚語,他累了,他想忘記……
“好。”甘澤輕輕地點了點頭。
威廉的藍色眸子微閃了一下,劃過興奮的光芒,他猛地將甘澤抱住。
被人抱在懷裡,可心卻是冷的,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兩人友好地相處了兩天兩夜,威廉從來沒有如此耐心地對待過一個男人,從前對於他來說,性永遠高於愛,可只要在燈光下看着甘澤的臉,即使什麼都不做,內心也盈滿了幸福的感覺。
月色朦朧的夜晚。
“來,我帶你認識我在這裡交的朋友們,阿澤,如果可以,我真想帶你回我的國家,那裡沒有人會嘲笑、攻擊我們。”威廉下車前溫柔地吻了吻甘澤的髮鬢。
脖子上的圍巾被人解了下來,甘澤按住了威廉的手,漆黑的眸子定在了威廉的臉上,威廉輕鬆一笑,甘澤鬆開了手,眼睜睜地看着威廉將甘奧飛送他的生日禮物,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裡。
甘澤深深地閉上了眼睛。
下了車後,威廉帶着甘澤進了一個包廂,有幾個染着紅色黃色頭髮的少年向威廉打招呼,“喲,還帶了一個過來呀!快坐快坐!”其中一個少年吹着口哨道。
威廉拉着甘澤在朋友身邊坐下,用警告的口吻對朋友們道:“我警告你們,不許拿他開玩笑。”
“知道了知道了,瞧他寶貝的樣子,來,我們喝酒!”幾個朋友倒了一些紅酒白酒遞給了威廉和甘澤。
甘澤正想接,卻被威廉奪了過去,“你別喝醉了,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的。”說罷將兩杯酒昂頭喝了。
“不行不行,不能太便宜你的寶貝,他也得喝!”一個朋友起鬨道。
威廉眨了眨眼睛,“好,我讓你們心服口服。”
有些微醉的威廉先是喝了一口紅酒,而後突然一把攬過甘澤,在幾個朋友驚訝的目光下,吻上了甘澤柔軟的脣瓣,將嘴裡含着的那一小口的紅酒通過脣舌渡進了甘澤的口腔。
冰涼的酒灌入了喉嚨,胸腔像被棉花塞滿了一般難受,甘澤頭腦有些昏沉,卻清楚地知道吻着他的人是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