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時十九分過去了……
向嘯盯着自己的腕錶,從沒有一刻覺得夜晚是那樣的漫長,漫長到每過一分鐘向嘯的額頭上都會冒出新的汗珠,喻馳在裡面,他在門外,門是隔音的,裡面到底怎麼樣,喻馳怎麼樣,向嘯一無所知。
真的只是僅僅陪着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向嘯無力地想。
而在偌大的房間裡面,幾乎是在喻馳倒地的那一剎那,戰獄便擡起了頭,丁言看到戰獄一雙冷酷的黑眸沒有被一絲情.欲所沾染,頓時有些失望。
戰獄轉頭往角落處看了一眼,發現一直挺立修長的身影不在原地,頓時心中一驚,利落地翻身準備下牀查看,手臂卻被丁言攥住,丁言顯然已經欲.火焚身,如果戰獄這時候走開,他會很難受,以前的顧客從不會這麼半路打斷。
因爲男人的來得洶涌,半路打斷對雙方都是傷害。
戰獄卻用力甩開了丁言的手,從椅子上拿過浴袍隨意地披在了自己身上,快步走到角落去查看喻馳的情況。
喻馳臉色蒼白地倒在地上,嘴脣也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渾身還在微微顫抖着,雙眉痛苦地蹙着,戰獄想到了這一晚喻馳所承受的那些該死的懲罰,頓時恨得咬牙切齒。
雖然喻馳已經換了衣服纔過來,但在空調房裡站了這麼久,身體冷熱交加,出了不少冷汗,更何況喻馳的頭髮還是溼的。
一定是像在加納斯島上那樣着涼了,喻馳的身體底子不錯,如果不是自己這次懲罰得那麼狠,一定不會這麼輕易地着涼……
戰獄伸手撩開了喻馳沾在額頭上的溼發,有些顫抖的指尖撫上了喻馳冰冷的臉,即使是暈倒了,這張臉也依舊無比倔強,令人拿他沒有一兒辦法。
戰獄霍地清醒了過來!房間裡除了他們外,還有一個人,而且還是青爺送給他的人!
戰獄立刻站起了身,打開房門準備叫人將喻馳帶走,門一開,發現向嘯一臉焦急地看着他,顯然是擔心在自己房裡守着的喻馳。
戰獄背在身後的手不動聲色地攥緊,讓開了位置,故作冷漠地道:“他暈倒了,將他帶走吧。”
向嘯眼神複雜地看了戰獄一眼,健壯的雙臂將喻馳輕而易舉地抱起,戰獄就這麼看着向嘯抱着喻馳走過自己的身邊,向嘯用僅僅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對戰獄道:“喻馳他...唯有在面對你的時候,纔會毫無理由、方寸大亂。”
毫無理由...方寸大亂嗎?
戰獄看着喻馳歪在向嘯懷中的臉,莫名地心裡不舒服。
“我將他送到甘澤那裡去後,會馬上回來值守,少爺,如果您還不算太殘忍的話,請以後固定我們的值班時間,不要再讓喻馳夜晚在您的房間裡值守了,你明知道他擔心你。”向嘯又無比嚴肅地對戰獄道,並站立在原地等待戰獄的回答。
戰獄聞言沉下了臉,半響才道:“好,我明天會跟他。”
“謝謝。”向嘯沒有再什麼,將懷裡的喻馳抱緊了兒,穩步往基地的醫院方向走去。
戰獄關上門後又聽到丁言叫了他一聲,頓時有些心煩氣躁,“你睡你的,我還有工作!”
丁言有些委屈地低下腦袋,可惡!明明只差一步之遙!
戰獄這麼年輕,卻又擁有人人羨慕的權力,只要他有本事討好了戰獄,不管是身體上的享受還是物質上的享受,就都不愁了,他也想找一個好男人好好去愛一場,只可惜,在身體的歡宴中,他得到的一直是失望,愛他的身體的有很多人,可是卻沒有人願意愛他。
他不甘心,既然青爺已經將這麼好的機會送給了他,那麼他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丁言躺在了牀上,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睡着了,而戰獄卻再也睡不着,房間裡亮着的燈倒映着背影孤寂的男人,戰獄想起了煙,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找出一包煙後戰獄燃了菸頭,一口下去卻是將自己嗆着了,找到了方法後似乎覺得心裡的煩悶感漸漸消去了……
向嘯將喻馳抱進了軍火基地的醫院裡,讓他平躺在病牀上,叫醒了趴在滿桌子醫療報告前睡着了的甘澤,指着喻馳道:“他身上有傷,而且着涼暈倒了,請幫他看看吧。”
甘澤抓了抓凌亂的頭髮,睜着惺忪的朦朧睡眼,瞥了一眼病牀上的喻馳道:“好。”
“他醒來後幫我告訴他,以後都是我值夜了,他值白天,讓他不用操心了,我會注意一切的。”向嘯看着喻馳的臉,認真地道。
甘澤換上了醫生白袍,瞪了向嘯一眼,“你可以滾了。”
“他後背有鞭傷……”
甘澤額角暴起了青筋,“到底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那就拜託你了,謝謝。”向嘯擺擺手,離開了醫院回到了戰獄的房間。
甘澤熟練地將喻馳的衣服脫了下來,用熱水幫他擦了一遍身體,再量了體溫,喂他吃了藥後,才皺着眉頭仔細爲他的後背上藥,“嘖嘖,傷口還真多,這麼好看的背脊弄得這麼花……”
甘澤幫喻馳處理好傷口後坐在一旁無聊地翻看着醫書,漸漸地又睡着了。
而向嘯盡忠職守地在戰獄的房裡站了一夜,也眼睜睜地看着戰獄工作了一夜……
早晨,空氣變得清新起來,一束柔和的陽光穿透了薄如紗的窗簾布射進了軍火基地的醫院裡,喻馳渾身的肌肉都叫囂着疼痛,這些疼痛迫使他睜開了眼睛。
白色...醫院嗎?
喻馳用手捏了捏疼痛的太陽穴,他想起來了,昨晚因爲太冷太累,他暈倒在戰獄的房間裡了,後來呢?怎麼樣了?
他們...發生關係了嗎?
一想到那對交纏的人影,喻馳覺得自己的心悶悶的,連眼眶都在發酸發澀。
忽然,喻馳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從雪白的牀上彈坐而起,把熟睡中的甘澤也嚇了一跳,瞪着他道:“好好睡你的覺,一驚一乍的幹什麼?要嚇死人啊?”
“少爺那裡……”喻馳皺着眉頭,蒼白的嘴脣微微蠕動着。
甘澤睡覺的時候被打擾臉色也不怎麼好看,沒好氣地道:“他好好的你關心他幹什麼?倒是你現在是個病人,有一兒病人的自覺好不好?”
“昨天晚上……”
甘澤無奈地擺手,“向嘯替你值班去了,放心,有他在,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話那個什麼青爺送了一個男人給戰獄是吧?所以你才這麼着急。”
喻馳沒有回答,臉卻暗沉了下去。
甘澤來回打量了他幾遍,“着急什麼?戰獄身手不錯,沒有人能輕易傷得了他,不過是個暖牀工具而已,膩了就會扔了。”
“……”喻馳不知道該如何迴應甘澤的話,臉色更難看了,戰獄...也會需要暖牀工具嗎?所以戰獄喜歡的是男人?
“嘖嘖,臉色真臭,我看你是吃醋了吧?一直就覺得你挺護着戰獄的,憑什麼啊?我可沒見過戰獄有哪個手下對他這麼盡心盡力。”甘澤也是無聊,甘奧飛今天要開會,所以得要晚上纔有空來接他,平時在醫院裡除了跟護士們偶爾聊聊天外,甘澤在不埋頭研究或者沒人受傷的時候確實無聊得要死。
喻馳板着臉,“我只不過是盡身爲少爺教官的職責……”
“喔?這麼單純?這麼偉大的人好像都不存在了,你這麼不在意,何必理會戰獄跟誰在一起,關你什麼事?”甘澤涼涼地道。
喻馳驚愕地擡起頭,關他什麼事...好像的確一兒也不關他的事,他只需要做好本分工作,別的似乎什麼也不用管,戰獄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這是戰獄的自由,又關他什麼事呢?
那他爲什麼要介意?爲什麼心裡不舒服?爲什麼不想戰獄擁抱別人?
“喂,你喜歡戰獄吧?不然,你在意什麼?脫衣服,我幫你上藥。”甘澤彷彿投出了一枚炸彈,炸得喻馳頭腦發昏、渾身僵硬,卻又毫無知覺地吩咐喻馳脫衣服。
喜歡...什麼?
他喜歡戰獄嗎?
怎麼會?他只不過是因爲戰獄當年的救命之恩所以想留在戰獄的身邊而已,怎麼會變成了喜歡呢?
可是在被甘澤這麼隨意地提醒了一句後,一切奇怪的事情彷彿都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釋。
那場救命之恩,從來都只有他一個人耿耿於懷着,戰獄大概早已不知道遺忘到哪個角落了,而他卻因爲這個費盡了時間和精力努力地變強,只爲了能留在戰獄的身邊。
爲戰獄帶傷的次數已經數不清了,難怪向嘯要質問他,到底還要因爲救命之恩對戰獄做到什麼地步,難道真的非要賠上性命不可嗎?!難怪向嘯讓他問問自己的心……
可是喜歡是什麼?他不懂。
他的童年跟一般的孩子是那樣的不同,他不曾去過學校,不曾有過初戀,沒有朋友、同學,失去了家人,他有的只是枯燥的訓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是曾經救過他的戰獄,所以這些難得的僅有的珍貴的東西,恐怕早就入駐在他內心的深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