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風景在路上,
這句話在羊肉水果大盤雞省具有相當的現實意義,
從伊寧到昭蘇的一路,正是成片花海,
遠處的雪山襯托着近處金色的向日葵、油菜花,
紫色的薰衣草、紫蘇花,
每種顏色的花海,都是接天連地的規模。
玉米與葡萄,也都是如此。
那氣勢看起來,相當的壯觀。
“是這些作物這些年都賣的很好嗎?大家集體種這些?”顧淼好奇。
司機搖搖頭:“看,路牌上寫的都是某某團,某某師對不?這些農田,都是戍衛屯墾的建設兵團耕種的。
現在他們已經不是軍隊編制,轉成了國營農場。
他們是拿工資的,退休也有退休金,土地裡出產的所有東西,全部上交國庫,就是跟正常上班一樣。”
羊肉水果大盤雞省的建設兵團故事,顧淼還是聽說過的,
上世紀五十年代,王震拉着隊伍到新疆,搞定了一幫作死的人。
同時與之相關的,還有爭議重重的“八千湘女上天山”,關於這八千湘女到底是不是自願的,說啥的都有。
軍事化最大的特點就是統一安排,一切行動聽指揮。
也正是因爲這樣,拍照也特別好看。
吸引了不少關內的遊客,
在牧草青青的時節,也是昭蘇舉辦天馬節的時候。
當初漢武帝派出貳師將軍李廣利向西域尋找夢想中的天馬,正是來自大宛國的汗血寶馬,打來打去,幾乎耗盡國庫,總算如願以償。
郭靖那個傻小子,憑什麼讓見多識廣的黃蓉瞬間動心,顯然不能是把妹技術一流,也不能是外表英俊的不行。
人家出手多麼大方啊,剛見面,就要送銀子送裘皮大衣送汗血寶馬,那出手,相當的大方。
正常人做不到。
雖然如今大宛國已經不在,
不過養一匹寶馬的價格,還是比買一輛寶馬要貴太多,
顧淼路過昭蘇檢察院的時候,忍不住吐槽一句:“這麼窮的地方,有什麼好貪污的?”
“這個不好說,貪污一匹汗血寶馬,就夠槍斃了。”司機笑着說。
昭蘇市內,到處都能看見馬主題的雕塑,稍稍往市中心外面走走,不是馬場、牧場,就是軍馬園。
雖說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最後一支騎兵已經撤編,但是,馬在邊境上,依舊有其重要的意義。
昭蘇距離哈薩克斯坦非常的近,由於是自然國界,因此,兩國之間,並沒有鐵絲網,也沒有禁止邊民往來,大家都愉快的躥來躥去,交易互市。
“這麼說,我要是高興的話,也能走到哈薩克斯坦那裡去?”顧淼的心中升起了作奸犯科的熱情。
很快,這個熱情就被當地人打消了:“噫,不行不行,過不去滴!邊境上除了有巡邏的,還有當地的牧民,牧民互相之間都認識,多了一個陌生人,他們會報警滴。”
這種古老的互相都認識關係,已成爲顧淼心中一個古老的回憶,小時候,家裡的房子裡父母單位分的福利房,別說整幢樓,前後幾排都是同一個單位的人,誰家的一點事都打聽的清清楚楚。
後來的鄰里關係,完全就是對門住了幾個人都不知道,特別是租戶多的地方,
牧民逐水草而居,大城市裡的漂泊客逐工作而居,一年一換也不是什麼特別稀罕的事情。
記得有人表達過對現代大都市裡人情冷漠的不滿,
講道理,顧淼和身邊的同輩朋友,都不喜歡那種過於親近的關係,一點事,瞬間傳的人盡皆知,所有的隱私都被攤開,讓熟悉的、不熟悉的、善意的、惡意的人,一起來評頭論足,實在很煩。
不過邊境牧民們能保持着這種關係,也挺好,
在西夏故都,黑水城遺址還沒有圈起來收錢的時候,裡面隨便刨兩下,就是金啊玉的,在九十年代初,就已經有人會去那裡轉轉。
當地蒙古族人,認爲這是古老的神祇給賜的東西,不應該由個人拿走,於是他們特別耿直的看到陌生人進黑水城,就會跑去公安局報警。
他們自己也並不去拿那些東西,
也幸好是他們的耿直,所以黑水城裡的東西才能留到今天,不然早就給掘地三尺,光噹噹了。
天馬園每天下午五點半有常規馬術表演,比不得“盛裝舞步”,就當看個新鮮。
顧淼的體質可能帶毒,
在希臘憲法廣場看換崗的時候,能看見哨兵平地摔,
在天馬園的常規表演時,一個騎手忽然從馬背上憑空飛了起來,顧淼還以爲他是在表演類似輕功一類的東西,
直到騎手的身體完全撞在鐵欄杆上,發出了驚天動地一聲巨響,顧淼才領悟到,那不是表演,是失手。
把人摔下來的白馬特別得瑟的又擡前蹄,又甩頭,“唏溜唏溜”的叫了兩聲,撒歡似的跑回馬廄去了。
騎手起身特別迅速,就像沒事人似的,就這麼站起來,跟着馬後面狂奔。
顧淼正好在拍視頻,發給沙蓓蓓:“純種馬的脾氣真大,就跟有本事的人一樣。”
沙蓓蓓的回覆是:“訓獅子驄只需三物,一是鐵鞭,二是鐵抓,三是匕首。”
“好好的姑娘家,不要這麼暴力,純血馬幾百萬一匹,變成死馬就只能按一公斤一百多塊錢算了。”
頓時沙蓓蓓就領悟到了精神:“嗯,馬肉這麼貴?好吃嗎?”
“沒有特別的感覺,比豬肉粗一些,感覺上跟牛肉相似。”
天馬園的遊客項目有與馬照相,只是照一張,就要五十塊,隔壁有騎馬在場地裡兜圈子的業務,兜兩圈五十塊,如果騎一小時到遠方的草場,九十塊。
旁邊有遊客吐槽價格:“要是讓我騎的是汗血寶馬,別說五十了,五百騎一圈我都掏,普通馬還這麼貴,沒意思。”
顧淼對騎馬兜圈子本身沒有什麼特別大的興趣,大象、單峰駝、雙峰駝都騎過了,不過是一匹馬,又不是斑馬河馬,不稀罕。
想到這裡,他自己又笑起來,真是膨脹了。
一片青青草地上,大概有四十多匹無鞍無轡頭的馬在閒逛着吃草,顧淼決定拿出無人機出來溜溜。
等無人機靠近馬羣,攝像機鏡頭裡纔看見,馬羣裡有兩個小孩子,真的是很小很小,
大的大概只有六七歲,小的看起來更是憨態可掬的小可愛,看起來最多四五歲。
兩個這麼小的小孩子,竟然騎在馬背上,身旁還沒有大人帶着,
萬一從馬背上摔下來,怎麼得了,家長的心也太大了。
此時,兩個小孩子也發現了頭頂上的無人機,對着它指指點點,小一點的孩子急於下馬,彷彿想找石子把無人機給打下來,可能想拖回家,晚上燉一鍋。
結果一着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看得顧淼嚇了一跳,但是,他也愛莫能助,因爲這是在一公里之外的地方,而且中間還隔着深深的河谷。
通過無人機的鏡頭,他看見那個小孩子從地上爬了起來,哭都沒哭一聲,似乎與旁邊的小夥伴在交流些什麼,然後,他在地上撿了石子,用力向上拋,哪裡能打得着。
試了幾次,小圓球終於決定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想要回到自己的馬背上,但是卻怎麼都爬不上去,伊犁馬不比四川馬,就算是小馬,也高的很,對這個小孩子來說,實在是難以跨越的高度。
小孩子搖搖晃晃的牽着馬,走到一棵歪倒的樹邊,
將馬拉到樹旁,
接着,他先爬上樹,再向馬背上爬去,第一次,馬跑了。
第二次,成功。
兩個小小的人騎在馬背上,歡天喜地的向遠處跑去。
顧淼有心再跟拍一段,但是,無能的無人機電池已經發出電池電量低的警報,只得讓它先回來,免得發生炸機悲劇。
“他們家裡人怎麼放心的?”顧淼問司機,
“哈薩克族從小,兩三歲就在馬背上了,有什麼不放心的,都習慣啦。”司機發動汽車。
“九點多了,你要不要先吃晚飯?帶你去昭蘇縣城的美食街找點吃的。”
對於西域時間來說,是正常的晚飯時間,但是對於按着標準東八區睡覺的顧淼來說,晚上九點,已經到了不應該吃東西的時候了。
“買個西瓜隨便吃點得了。”顧淼提議。
西瓜好買,剖不開。
真的沒有刀,跟飯店借刀,人家都不讓把刀拿出廚房的,店主把西瓜抱進去,殺掉碎屍之後再送出來。
“真是太嚴格了。”顧淼咬了一口瓜,打開視頻:“蓓蓓,你晚上吃了什麼,看,我吃到瓜了。”
“羣衆。”沙蓓蓓看着自己手裡的西瓜,氣鼓鼓,莫名的覺得顧淼手裡的那個一定特別好吃特別香甜。
心都順着網絡信號飄到數萬公里之外的顧淼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