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青葉愣在原地沒有說話,天帝又問道:“你可認得身前的這隻靈獸?”
望着早已氣息全無的靈獸青葉點了點頭,“午後見過。”說着,青葉擡起了自己左手,露出已被包紮好的手腕,繼續說道:“還不慎被它咬傷了。”
“百草仙君可在?”
望着青葉的手腕,天帝這般喚了一聲,百草仙君便從一側走到青葉身旁。向天帝及諸神行過一禮,應聲道:“臣下在!”
“她手上的傷你可見過了?”
聽天帝這般問道,百草仙君點了點頭,答道:“迴天帝,臣下見過。”
“果真是此獸所咬?”
天帝的這個問題百草仙君到沒有立刻回到,而是俯下身,將靈獸嘴巴微微掰開看了看,纔回到:“依臣下所見,青葉仙子手腕上的傷口與靈獸的牙印很是吻合。”說完又站起身來,再補充道:“且先前青葉仙子向我描述了咬她的靈獸模樣,便是眼前這隻沒錯了。”
得到確認後天地便讓百草仙君退了下去,轉而又向青葉問道:
“那它的死可與你有關?”
聽天帝這麼問,青葉一時不知作何回答,儘管它並非自己斬殺,但也是自己連累它送命,想到此處,青葉便只好點了點頭。
“這麼說,老朽的嘽狸獸當真是你所殺了!”一直靜靜地坐在天帝左側尊位上的混元天尊此刻倒是開口了,言語中已顯出十分的痛心。
“嘽狸獸?”青葉陡然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她又看了看橫屍面前的那隻靈獸,腦中忽然閃現出對於這個名稱的記憶“上古有獸名嘽狸,其形如狐,尾似赤焰,有短翼,常作嘽嘽之態……”青葉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爲何先前沒想到,自己曾經分明在緝熙送來的《上古傳記靈獸篇》中讀到過的。
“青葉依稀記得,書中所載此獸已於三十七萬年前滅絕了呀?”青葉將心中的疑惑小心地提了出來。
“沒錯,只是當時天地間最後一隻嘽狸獸恰好就是被老朽養着的,在它壽命將盡之時,老朽保留了它的一絲殘魂,悉心護養了數十萬年,纔將它又養出了形來,又用了數萬年,它纔有了氣息,也直到數年前,它纔算是真正活了過來,因此老朽才時時將它帶在身邊,生怕一個不周全,讓它有個什麼閃失,不料纔來天界數日,它便命喪於此了……”混元天尊的話證實了此刻眼前這隻靈獸卻是上古靈獸嘽狸獸沒錯了。
青葉一時冷汗涔涔,心中仍有一些未解的疑惑但又不是很清明。正在她毫無頭緒之時,倒是身旁的舒窈有了聲響,只聽她抽泣得更厲害了,哭哭啼啼地說道:“都是……都是舒窈的錯,舒窈未將……未將嘽狸獸看……看護好,才害它喪了命。舒窈犯下此等大錯,還請天帝責罰……”說完,哭得更兇了。
青葉不忍,不管怎麼說,舒窈也是爲着自己纔會如此的,此刻若讓她去承擔罪責,自己不就太不仗義了,念及此處,青葉便要開口爲舒窈分辯幾句,不料天帝的聲音卻先響起。
“此事與你有何干系,嘽狸獸喜愛你自是你與它的緣分,你又何必將所有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呢!”
青葉的心彷彿瞬間沉到冰川之底,陣陣寒意襲來,青葉覺得此刻心中總算清明瞭,方纔還不解的困惑此刻都清楚了,原來如此!
看向舒窈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青葉開口質問道:“舒窈,這一切,早就是你計劃好的吧?”
舒窈望向青葉的眼中還蓄滿淚水,“你說什麼?”
“呵!”青葉冷笑一聲,“你說它不過是從下界帶上來的一隻靈獸便是一句謊言,其實你早就知道它是嘽狸獸。你斬殺它時那般果斷決絕,起初我當真以爲你是爲了救我,其實這也是你計劃好的。對嗎?”青葉悲憤不已,原以爲與舒窈的關係算是緩和了一些,本因着自己連累她的靈獸枉死而心生愧疚,但此時才恍然大悟,其實自己早就一步步掉入她的陷阱而不自知。
儘管知道舒窈明擺是故意陷害自己,不會輕易承認,但當她聽完上述那番話後臉上流露出的驚恐之色還是讓青葉歎服於她如火純青的演技。
“你在說什麼?我何時見過你?”
“若不是你將嘽狸獸抱到我面前,我又如何能夠見到它呢?”青葉反問道。
“你!……”舒窈帶着哭腔欲言又止,一臉的委屈。
“你方纔已經承認嘽狸獸的死與你有關,爲何此時又將舒窈牽扯進來。”天帝厲聲這般問道。
青葉不自覺地望了眼赫連,他還是那般蹙着眉看着自己,一言不發,青葉讀不懂他的情緒,無奈此刻父親又不在天界,求助無緣。青葉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今日之事舒窈定是步步算計好的,一旦自己亂了方寸,便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等着自己了。
“迴天帝,我被嘽狸獸咬傷是真,但斬殺它的卻不是我。”
“不是你還會是誰?”舒窈此時不再哭哭啼啼,望向天帝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找到嘽狸獸時,它便是這般模樣了。”說着又看了青葉一眼,隨即對天帝柔聲細氣地說道:“天帝,儘管舒窈並不知道青葉爲何會驚了嘽狸獸,但我想着青葉定不是故意要殺它的,還望天帝對她寬恕一二。”
“你似乎也太着急了些吧?”青葉冷冷地對舒窈這般說道,這招以退爲進倒是高明,將罪責推個一乾二淨,再幫自己求個情,反倒讓她更顯無辜。
“青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就好好認個錯吧!”
不願再聽舒窈的虛情假意,青葉剋制着心中的怒意說道:“此事到底真相如何,相信天帝會查明的。”
殿中諸位仙神順着她的話都望向了金龍座椅上的天帝,天帝正了正身形說道:“如今你倆各執一詞,本帝也不能偏聽誰的。青葉,你既然堅持無辜,那便給我們說說這事情的經過好了。”
“是”青葉深吸一口氣,儘可能的讓自己冷靜一些,接着便將午後之事緩緩道出。如若今日之事不是舒窈早早設下的局,那麼當時她的所爲也是爲了救自己,即便嘽狸獸如此珍貴,但事出有因,想必天尊確實不會怪罪。只是眼下看來,這一切分明是舒窈設計好的,先假意借救自己斬殺嘽狸獸,隨後又讓自己去百草仙君那處處理傷口,再佯裝對嘽狸獸之死毫不知情,告到天帝這處後,天帝查問起來,百草仙君便可依着傷口將自己的嫌疑供出來,想來也是因爲這樣,天兵纔會氣勢洶洶地找到自己。這一切安排,果然縝密,只是她這麼做,到底是爲什麼呢?
“舒窈,你怎麼說?”天帝聲音裡此刻還聽不出情緒。
“迴天帝,舒窈確實去過青葉仙子所說的小道。近來舒窈一直在德音臺爲衆舞姬授舞,今日也是如此,直到我發現一直在旁安睡的嘽狸獸不見了,便攜着幾位舞姬一同去尋,待我們尋到那條僻靜的小路上時,發現嘽狸獸已經沒有了氣息……此事,幾位舞姬都可作證。”
“舞姬可在?”天帝隨即發問。
聞聲兩位舞姬便入得殿來,向天帝及諸神行過禮後便跪在舒窈身後,等着天帝問話。
“二位舞姬,今日可是一直伴在舒窈仙子身邊?”
“是”其中一位舞姬輕聲回了天帝的話。
“那你說說今日都發生了什麼事?”
“是,今日辰時之後仙子開始向我們授舞,隅中時分嘽狸獸便如往常一樣來尋仙子了,與仙子戲耍片刻之後便在一旁睡了去。我們於午時三刻用完午膳,那時嘽狸獸還未醒過來,我們又於日央時分開始練舞,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我們發現嘽狸獸沒了蹤跡,仙子便攜着我們出來尋,然後便在德音臺附近的小道上瞧見了嘽狸獸的屍體,之後,我們便陪着舒窈仙子到天帝處稟告此事了。”
“你撒謊!”青葉失聲喊道。
“大膽!”天帝呵斥道:“這舞姬來自夏沐島,難道還會與舒窈串通起來害你成?”
“可……”青葉一時語塞,但即便想辯駁,此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舒窈既然敢將此事推給自己,想必是成竹在胸,只是,爲何這混元天尊的舞姬,竟會這般偏幫舒窈呢?
此時,青葉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實在想不通透。
“那……青葉,可有誰能爲你證明嗎?”天帝揚了揚眉,緩緩問道。
青葉自然搖搖頭,“那條小道少有仙蹟,當時也只有我倆並着一隻嘽狸獸。”
“本帝倒是好奇,你爲何會出現在那處?”青葉自然不會知道此時天帝這個問題背後的深意,只是考慮到不能將真實原因講出來,若是一個不小心便會暴露自己對師父的心思,那後果,可能比承認殺了嘽狸獸更糟。
思忖片刻後,青葉又搖搖頭答道:“並無原因,只是先前去了趟和鈴殿,後來覺得無事可做便信步四處走走,不自覺就走到了德音臺附近。”
“一派胡言!”天帝氣得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和鈴殿與德音臺相距甚遠,怎會是你信步便能走得到的?”
因着天帝動怒,諸神皆躬身說道:“天帝息怒!”,尊座之上的混元天尊也站了起來。
青葉望向赫連,此刻他的臉上毫無表情,這樣子,分明就像自己與他毫無干系一般。
青葉心中苦笑,“他竟這般不在意我麼?”
“你還不快說實話!”天帝似乎沒了耐心。
“迴天帝”青葉忍着心中的委屈,揚起頭,緩緩說道:“青葉自知無力辯駁,雖然小仙不知今日之事爲何會到這般境地,但嘽狸獸無辜喪命終究與我有關,青葉願意受罰!”
“哼!到此時你還不承認嘽狸獸之死是你所爲,本帝見你卻是毫無悔過之心。”天帝向前走了走,望向青葉的目光很是凌厲。
“青葉願意受罰,但並無過錯!”或許是委屈,或許是悲憤,又或許是因爲強烈的失望,青葉此刻不計後果地頂撞起天帝,大不了一死嘛,又有什麼呢?
跟着師父數百年,他卻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從頭到尾都不曾爲自己辯駁半句,做仙做到如此失敗的,想必除了自己也找不出第二個了,這般想着,倒真是喪氣不已。
“死不悔改,當真不罰不行!”平日裡不羈的天帝,威嚴起來確實駭人,但此刻,青葉卻是無所畏懼,她揚着頭,咬着牙,一臉倔強地等着即將到來的懲罰。
天帝卻轉向赫連,沉着聲音問道:“赫連神君,青葉如今是你殿中小仙,本帝要重罰於她,你可有意見?”
儘管已經很失望了,但在絕望之前,青葉還是懷着一絲期待看向赫連,正好師父也望向了自己,青葉鼻頭一酸,含着淚搖着頭,希望師父會知道嘽狸獸之死並非自己所爲,希望他相信自己。可他,卻依然視而不見,轉過頭平靜地看着天帝,沉吟片刻後,幽幽開口道:“既然犯錯,理應受罰”。
青葉低下頭,兩行淚奪眶而出,此刻的軟弱着實不爭氣!
“本帝再問一次,你可知罪!”天帝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青葉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半刻都不願多留,什麼懲罰都無所謂了!
於是她堅定地搖了搖頭,一字字地說道:“青葉無罪!”
“呵!好!”天帝無奈地嘆道:“如此,本帝便罰你去受那百鞭之刑!”
諸神一片譁然,百鞭之刑下,這小仙需承受皮開肉綻的痛苦不說,也不知還要折去多少修爲,此番確實罰的很重!
“阿彌陀佛”默默看着這一切的混元天尊忽地開口,“天帝,此罰略爲重了些,不過一隻靈獸而已,老朽並無心追究,且她也被嘽狸獸咬傷,想必也是傷及筋骨的,如此,便算罰過了罷!”混元天尊於西方梵境修佛數萬年,自然修的慈悲心腸。
天帝自然不能應允,此番請得混元天尊上天界,所謀之事還未辦成,如若此時因着一隻靈獸而讓尊者敗興而歸,豈不是得不償失,如此,青葉不罰不行,再者,正因此事碰巧發生在青葉身上,他的心中的另一層籌謀也可順利實施,儘管他倆的反應並不在自己預料之內,但終究還是能達到目的的,這樣,青葉也是不罰不行。
於是他開口對混元天尊說道:“尊者慈悲,不予追究,縱使將嘽狸獸之死的責罰拋開不提,本帝依然還是得罰一罰她!”
“這是爲何?”尊者疑惑。
“她拒不認錯不說,還將過錯推給旁的小仙,這等德行問題,本帝必須管教!”
混元天尊一聲嘆息,“如此,這便是天帝的家事,老朽也不便過問了。”說完,向天帝揖了揖手,便向着殿外走去了,經過青葉身邊時,又輕輕嘆了一口氣。
混元天尊剛踏出大殿,天帝便發出命令:“來啊!將青葉押至舜頤臺,施以百鞭之刑,諸位仙神同去瞧着,也好以此爲戒!”
諸位仙神躬身稱“是”,赫連也躬身向天帝行了一禮,說了句“本君先走了”便欲轉身離開。
天帝阻到:“你不同去?”
赫連似冷笑一聲,說道:“天帝既是罰的我殿中小仙,難不成還讓我親眼瞧着?”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向外走了去,待他經過青葉身邊時,青葉連忙別過臉去不看他,而他也徑直從青葉身邊走過,沒有半分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