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南境之南。

原本是世間極惡的暗黑之地,如今卻火光大盛,無數魅影在其間穿梭。惡靈之境崩塌,混元天尊起初擔憂不已,命荀無羈帶兵至六界抓捕逃竄的惡靈,不料魔族遍尋六界無果,聽說天界也派出諸位天神,也是連半個惡靈的影子也沒見着。直到昨日,天尊感應到一股強大的邪惡力量,循着這股力量他來到了南境之南,在這裡,他發現了已然幻化出人形的赤魔,與他交手之中竟被打成了重傷。荀無羈不曾想,這赤魔竟已強大成這樣!看着昏迷不醒的天尊,他第一次感到有些無措。

天帝的合光殿。

赫連擰着眉頭,一臉沉重。青葉看看他,又望了望天帝,神情亦是憂慮。

“這麼說,如今的赤魔算是真正甦醒了?”緝熙見天帝點頭回應後便又問道:“若是連混元天尊都奈何不了赤魔,那我們可還有剋制之法?”

玄光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六界之亂暫時平定下來,眼下赤魔率領惡靈大軍與心懷不軌的妖族在南境之南集結,我們要趕在他們再次向六界發出攻擊前趕赴南境,一邊抵禦他們的入侵,一邊再尋找剋制赤魔之法吧!”

“臣下聽聞今日逸風神君等五位上古武神前來向天帝請命,希望能帶兵至南境之南?”緝熙開口詢問天帝。

天帝玄光聞言點了點頭,應了聲:“確有此事。”

“那天帝可是答應了?”緝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切,青葉有些不解。

“自然是沒有的,我們都清楚,縱使我天界有百萬天兵,卻是輕易不能派去南境之南的。”天帝的話讓青葉愈發不解了。

“這是爲何?”她不由得開口問道。

天帝與緝熙對望一眼,都未開口,卻是青葉身旁的赫連緩緩說道:“因爲赤魔最擅蠱惑心智,若是貿然派兵前去,一旦防禦不慎,便等於是將百萬大軍白白送到赤魔的手裡。”

原來如此,難怪從得知赤魔在南境之南集結兵力以來,他們三位便都憂心忡忡;難怪當初赫連甚至不惜用生命來維持伏魔境的穩固。

“可我還有一事不明!”青葉思索了片刻,便又開口問道:“照師父所說,赤魔有蠱惑一切生靈的力量,且他已經集結了衆多的兵力,可他爲何還在南境之南按兵不動呢?”

玄光搖頭嘆道:“這個本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聽聞混元天尊與他交手之時,赤魔依然有了人的形態,照理說,他如何能耐得住性子。”

“難道,是有什麼困住了他?”緝熙猜測道。

“正是!”赫連肯定地迴應道:“赤魔在伏魔境被困萬萬年,始終被天界靈力鎮壓得只能以幻影的形態存在,但伏魔境既是他的牢籠,也是他的屏障,所以儘管他只是一個幻影,可力量卻是日益劇增。縱使他如今逃了出去,能夠幻化人形,但未必不會損耗他自身的力量。我猜的沒錯的話,他必須依靠南境之南的暗黑之力來維持他的力量,所以他輕易不能出動。”

緝熙連忙問道:“這麼說只要守住南境之南的出口,不讓妖物及惡靈外出作祟便能解六界之威?”

赫連卻露出一副不容樂觀的神情,否認道:“只怕這只是暫時的,你不是說受了滌塵之力後諸界生靈陷入了沉睡,且控制他們的邪念向南境逃竄…”

“所以他在吸取諸界生靈的元神來壯大自己的力量?”緝熙幾乎脫口而出。

“嗯!”赫連點頭回應道:“他以惡靈之邪念控制下界生靈相互廝殺,定是爲了激發出他們元神之中的邪惡之力,當滌塵之力逼迫出衆生靈元神之中的邪惡之力後,他們便不戰而逃,赤魔幾乎毫不費力地便增強了自身的力量。一旦等他積蓄夠力量,便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他了。所以我們必須儘快將他誅殺在南境之南。”

赫連猜測得沒錯,伏魔境崩塌,赤魔得以逃出。本以爲能一舉將六界摧毀,不料他方逃至下界,周身的力量便漸漸有消散之勢。且那時他還只是一團幻影,所以他藏匿到南境之南,這個暗無天日的極惡之地。這裡果然是個絕佳之地,不多時他便吸收了足夠的力量幻化出人形了。可他的力量暫時只能在南境之南的窮山惡水裡才能發揮到極致,一旦離開此地,周身的力量又會慢慢消散,如此嘗試了幾次之後,他不得已只能留在此地尋求破解之法。好在如今已經找到了一個效果顯著的方法,只消耐心等着,用不了多久,他便可以帶着他的惡靈軍團將這天地覆滅!

“這麼說,倒是我們助他一臂之力了!”玄光用力拍了拍椅子把手,無比懊惱,“該死!我們竟都被赤魔給耍了!”

赫連看起來卻不怎麼氣憤,略顯平靜地說道:“你也不必介懷,赤魔本就擅長攻心。”當初在伏魔境內,便是赤魔使出詭計控制赫連傷害了青葉,如今看來,他是愈發有頭腦了。

微微用力握住青葉的手,好在如今,她安然無恙地在自己身邊。爲了能與她長久的相伴,赫連便也有了與赤魔抗衡的決心與力量。

感受到赫連掌心的溫度,青葉滿目柔情地望了他一眼,會心一笑。

緝熙的目光不着痕跡從他們握緊的雙手劃過,淺淺一笑,然後便望向天帝說道:“所以如今我天族能夠趕赴南境之南的,便只有我們數十位天神了吧!”

玄光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倒也不至於如此絕望。”赫連看着略顯疑惑地玄光說道:“你忘了,我們還有兩萬奇兵,他們可是絕對不會受任何邪惡之力所侵蝕的。”

“你指的可是斯幽冢裡的上古戰魂?”玄光看似平靜地這般問道,拳心卻不由得握緊了。

赫連剛點頭,緝熙便略顯興奮地說道:“對啊!臣下竟是忘了,我天界還有這樣一股奇兵呢!我們數十位天神終究是寡不敵衆,且還保不準不會被赤魔侵蝕。可戰魂不同,他們是上古英烈的浩然之氣凝聚而成,絕不會受赤魔控制的。”

從緝熙的話中,青葉大概知道他們所說的戰魂是什麼了。這戰魂或許便是化解此次危機的希望,只是她卻發現,天帝的神情很是凝重。

果然,他一臉肅穆地說道:“你們該知道,若是啓用斯幽冢的戰魂,我天界便也隨之失去了屏障。”天帝的意思很明顯,一旦戰魂被喚醒,天界由那股浩然之氣凝結的屏障便會消失,也就是說天界便很可能會被邪惡之力入侵,所以此法是極其危險的。

當然,他也明白赫連的用意,天族作爲六界之首,不能只管本族安危而棄諸界於不顧。他的猶疑,還有另一層無法言說的緣由。

“你有所不知,即便我同意你啓用戰魂,可如今卻找不到能夠將他們喚醒的人了。”玄光的話帶着微不可查的心痛。

赫連微微蹙眉,斯幽冢的開啓之法他自然是知道的,那玄光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我聽聞數萬年前平復魔族之亂後她便離開天界四處遊歷去了,難道你也尋不得她?”

玄光的嘴角微微抽動數下,開口道:“不是尋不得她,而是她已經不在了…”

“你這話是何意?”赫連聲色凝重。

沉默片刻後,玄光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道:“自天地間戰事平息,六界看似安寧,實則暗潮涌動。儘管魔族已四分五裂,但燚君葛莫耶的部族實力猶存,經過數十萬年的暗自籌謀,終於在七十萬年前,他公然撕毀與天族簽訂的和平文書,利用魔族禁術喚醒了沉碧海中的上古靈獸赤焰麒麟!那一戰慘烈萬分,我天族將士死傷無數,鏖戰數日後,眼見赤焰麒麟呈所向披靡之勢,爲了……”說着,他擡起頭,目光在青葉臉上做了十分短暫地停留,心念一動,便不着痕跡地改口道:“未免生靈塗炭,她便以一己之身,與赤焰麒麟同歸於盡了。”

看似輕描淡寫地收了尾,但看着玄光的神情,赫連心中便有了計較,微微點頭,不打算追問了。

卻不料身旁聽得雲裡霧裡的青葉開口道:“你們口中的‘她’又是誰?”

“二位所說得可是紫羅神君?”緝熙順其自然地將話接了下去。

這兩位年輕的小天神自然不知其中原委,赫連無奈,卻着實怪不得他們。

他將目光投向天帝,玄光倒是一副釋然的模樣,只是苦笑了一下,應了句“正是!”

“紫羅神君?”

青葉念着這個名字,彷彿似曾相識,但卻想不起在哪裡聽過看過。

看她臉上寫滿了疑惑,緝熙便依着自己所知的爲她解釋道:“紫羅神君是老天后的義女,她可謂是天之驕女!據說幼年時便智勇無敵,也是天族之中唯一一個不滿七千歲便飛昇爲神的,那性情更是灑脫飄逸,縱使是男兒也是比不了的!”

聽着緝熙話語中抑制不住的欣賞,玄光一掃方纔的陰霾,笑着打趣道:“你這說得,倒像是見過她一般!”

緝熙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臣下雖不曾有幸結識這位女天神,卻常聽老天后提起。縱使未曾得見,神君手持忘憂玉弓的颯爽英姿,倒也能想象出幾分。”

說到這,倒想起如今的正題了,於是緝熙斂起笑意,正色問道:“若是紫羅神君不在了,那早已與她合爲一體的神器忘憂玉弓是否也不復存在了?可玉弓是啓動斯幽冢的密匙,也就是說,那兩萬戰魂也是無法啓用了?!”

天帝和赫連皆爲開口,但他們的神情便說明一切了。就在大家都一籌莫展之時,方纔聽到“忘憂玉弓”就神色一變的青葉終於將所有訊息梳理清楚了。然後,她緩緩站起身來,在大家地疑惑之中,慢慢擡起右手,開口道:“你們說的‘忘憂玉弓’,可是這把?”

話音剛落,一把泛着淡淡青草綠的玉弓出現在她的掌心,看起來古樸而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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