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衆仙神因着混元天尊的到訪皆興奮不已,倒是青葉小仙,數日來卻悶悶不樂,這因由,自然是關乎那日之後也在天界住下的舒窈。
儘管舒窈與師父的婚事在一百多年前便因爲她要陪懋恭神君到芃芑山療養而不了了之了,但天帝似乎還未死心,藉着這一次舒窈在天界授舞之際,更是用力撮合。但凡有舒窈在的場合,天帝便常常以議事的名義邀着赫連同去。
青葉見此情形十分憂心,這日久生情的故事青葉在凡間的戲本子裡也是看到過許多的,況且如今舒窈還爲天界立下了大功勞,再憑着其出衆的姿色與才能,保不齊師父也瞧出許多好來,那自己不又要被棄之如弊履了?!
這日,師父又被天帝喊了去,青葉念及自己的境況幾欲阻攔,但話到嘴邊卻又給生生嚥了回去。
待師父離開後,她發自內心的深深懊悔,再添上一些擔憂,並上一絲不安,於是乎內心愈發焦躁煩悶了。空蕩蕩的曷訧殿是沒法待了,只好喚了朵祥雲向和鈴殿飛去。自從百年前被子木小仙發現自己對師父的心意後,他倒成了繼緝熙後青葉能夠吐露心思的又一位了。
見好友這般苦惱子木小仙義憤填膺,煞有其事地幫青葉就此事做了全方位深入的分析,這其中自然免不了添油加醋的將結果描述得更糟糕一些,最後他斬釘截鐵地得出一個結論:“青葉姐姐,你現在趕緊尋個由頭跟到伏魔將軍的身邊去,盯着舒窈,免得她圖謀不軌,快去!”說完便催促着青葉趕緊出發。
“哎呀!你說得到容易,我到哪裡去尋個這樣的由頭!”青葉一邊掙扎一邊嘆息。
“你就去那處端個茶倒個水!”子木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連聲催促道:“你別猶豫了,趕緊去。實在不行,你便去曷訧殿放把火,把伏魔將軍喊回去倒是更好了!”
從和鈴殿出來,青葉一臉無奈,子木分析的都很對,但他那些法子着實荒謬,儘管心裡很清明,但腳卻不自覺的向天帝那處走去了。
“先去看看也好!”
去天帝那處必定要經過德音臺,這德音臺便是舒窈領着夏沐島舞姬練舞之地,青葉遠遠望了許久,只看到一衆舞姬在德音臺上翩翩起舞,並未見着天帝與師父的身影,看來今日師父當真是與天帝在議事了,如此,一顆心也稍稍放了下來。既然師父不在舒窈這處,自己也無需傷腦筋編個由頭守在師父身邊,如此,心安了些便往回走了。
方纔來時滿腹心事,竟是走的大路,倒真不怕被旁的仙神看着了問東問西,此刻心思清明瞭些,便機敏的轉到一條小道之上,此處仙蹟鮮至,青葉便將步子放得緩了一些。
“青葉”伴隨着一聲輕呼,青葉被叫住了,轉過身來卻是舒窈。
她懷中似抱着一個小動物向青葉款款走來,待走近了,才發現她竟是一隻小靈獸,只是這隻靈獸模樣奇特,看形貌好似一隻狐狸,但背上卻有一雙毛茸茸的短翅,而尾巴生得細長而光滑,唯獨尾端有一團同身上毛色一樣的絨毛。此刻靈獸正在舒窈懷中睡熟了,胸脯上下起伏着,蜷着的尾巴不時在臉上扇扇。這模樣,乍一看,倒是乖萌,仔細瞧卻有些可怖。
“這是什麼?”青葉好奇地問了句,這樣的靈獸確實從未見過。
“不過是從下界帶上來的一隻靈獸而已。”舒窈笑得很明媚,又問青葉:“想抱抱嗎?”
青葉想搖頭拒絕,但舒窈已將靈獸遞到面前了,見方纔她撫摸靈獸時的那份溫柔,想必對此獸很是喜愛,青葉忽地不好意思開口,便訕訕問了句:“可以嗎?”
舒窈一邊笑着點頭,一邊將靈獸放到了青葉懷中,嘴裡還念着:“你看它多可愛!”眼中滿滿的喜愛,青葉笨拙地接過靈獸,擡頭看了一眼舒窈,覺得她今日親和許多,果然芃芑山靈力鼎盛,讓她的性子倒是改善不少。
正這般想着,懷中的靈獸似乎感受到了陌生的氣息,掙扎着轉醒了,剛與青葉四目相對,它便驚得彈了起來,下一刻,在青葉左手腕上重重地咬了下去,一陣劇痛從手腕處蔓延開來,青葉能清晰地感覺到靈獸的獠牙已經深深地刺進自己的手腕之中,赤紅的鮮血不斷的滲了出來。
手腕上的劇痛幾乎讓青葉站不穩了,而小靈獸撲扇着短翅懸在半空中,緊緊咬着青葉不鬆口。舒窈想要上來幫忙,但靈獸的尾巴不停地揮舞,絨毛上發出閃電般的光芒,使得舒窈無法靠近。青葉右手凝出仙法試圖將靈獸安撫下來,但自己那微薄的靈力在靈獸面前竟然絲毫不起作用,終於,她支撐不住跪倒在了地上,小靈獸也跟着落了下去,就在靈獸四腳着地的瞬間,趁着它鬆懈的片刻,一把匕首插進了它的身體,小靈獸掙扎了幾下便沒了氣息,青葉感覺到它濺到自己身上、臉上的血,還是熱的,靈獸死後,緊緊咬住自己的牙也隨即鬆了些。青葉將手從靈獸口中抽出,一片血肉模糊。
“怎麼會?怎麼會?”青葉還來不及痛,就見到舒窈失魂地跌坐在地上,哭着說道:“它平日裡很溫順的,怎麼會?”擡頭望向青葉的眼中,淚流不止,“我殺了它,我親手殺了它!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方纔,有過那麼一瞬間,青葉覺得舒窈定是故意的,可見着她將自己的靈獸斬殺,此刻又是這般模樣,青葉便打消了那個卑劣的念頭。忍着痛安慰道:“都怪我,不慎驚了它……”
看着舒窈的痛心模樣,青葉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麼,只好擡着左手,靜靜地坐在一旁。舒窈倒是很快平復了心緒,想到青葉手上的傷,連忙關切地問道:“你快給我看看!”說着,一把拉過青葉的手,“咬得這麼厲害!都怪我,太大意。這靈獸平日裡十分溫順,但若受了驚嚇,開口咬了誰,便是不輕易的鬆口的。”說着,又看了看一旁已然一命嗚呼的靈獸,竟又要哭了一般,“情急之下,我只好……只好……”接下來便是泣不成聲了。
“你不要太難過了”青葉本想伸手拍拍舒窈,好安慰安慰她,不料卻牽動左手,又一陣劇痛襲來,“嘶……”一個沒忍住叫出了聲來。
舒窈聞聲立刻止住了眼淚,忙說道:“你傷得有些重,趕緊到百草仙君處讓他瞧瞧,這傷口不淺,要是留下疤便不好了。”她連忙起身又將青葉一併扶了起來,便催促青葉趕緊到百草仙君那去,臨了還帶着哭腔嘆道:“我連累你受傷,本該與你同去,只是……”她看着靈獸的屍體欲言又止。
“沒事,我自己去便好,你還是將它好生安葬了吧。”青葉此刻心中也是萬分抱歉,雖說這靈獸無故傷了自己,但自己卻害它失了性命,想來也很不好受。只好捂着傷口,往百草仙君那處去了。
待百草仙君將傷口上的血跡清洗乾淨,又止住血後,青葉才發現這傷口還當真不淺,兩排皮肉都翻出來的部分應該是靈獸口中較短的牙齒咬的,而兩側四個深可見骨的圓洞似的傷口便是拜它口中四顆獠牙所賜。
“看上去倒像是某種靈物所咬的?”百草仙君一面上藥一面問青葉。
青葉連連點頭,“是”,咬了咬牙,這藥敷到傷口上,有些疼。
“是什麼?”百草仙君又問道。
青葉搖了搖頭,“我也未見過,那模樣像狐狸,卻又不是那麼相像。有翅膀,還有一根奇怪的尾巴。仙君可知道是什麼靈物?”
百草仙君亦搖搖頭,“小仙見得的奇珍異獸倒是不少,像你方纔說的,卻是聞所未聞。”說話間已將青葉的傷口包紮好了,“到不知我天界何時出了這麼個靈獸?”
青葉答道:“聽說是從下界帶上來的。”
仙君“哦”了一聲,又囑咐了一句“十日之內不要碰水”後,便忙自己的去了。
青葉見狀便道了謝告了辭。
今日這事倒真是始料未及……
師父不在曷訧殿中,此刻還不想回去,但頂着這麼顯眼的傷,家裡也是不便回去的,一時也想不到好的去處,青葉便喚了朵祥雲,尋了處僻靜地地方,隨意溜達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葉心想着該回去了,便欲喚來祥雲,不料還未捏訣,半紅之中便現出一片祥雲來,片刻後,兩名來勢洶洶的天兵便立在了青葉面前。
“青葉,天帝召你!”說着,便上前架住了青葉。
待青葉出現在天宮大殿之上時,還未弄清狀況,目之所及,天帝與諸神並着那位當初瞥見一眼的混元天尊皆在殿中,神情肅穆,師父赫連也在其中,正蹙着眉把青葉看着,那神色不知是擔心還是不滿!
定下神後才發現身旁有抽泣之聲,循聲望去,正是舒窈,跪在大殿之上不住的抽泣,她的身前,便是半日前喪命的那隻靈獸。
青葉腦中“嗡”的一聲,不明所以!
“大膽青葉,還不跪下!”一聲重重地呵斥在大殿之中響起,青葉心中一驚,但此刻情形,只好跪下。
“小仙青葉見過天帝,見過諸神……”
“青葉,你可知罪?”天帝的聲音隨即響起。
青葉擡起頭,一臉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