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青儀深深看了一眼劉嬸,眼光中充滿歉意。劉嬸輕嘆一聲,和卞青儀一起離開書房。
兩日後,經楊御醫確診,證明人面瘡毒確實已經拔光,給陸奉天配了些舒血生肌、去疤養顏的藥膏靈液,告訴他只要不間斷的塗一個月,身上的人面瘡疤痕就會退光,就算有些痕跡也不會很明顯。
陸奉天又開始每天上早朝,上完早朝出門忙他的公事,忙完公事偶爾去應酬一番,回家後就是練武又練武,直到累得不行,倒頭就睡。
過了那天,他就從沒想過那個爲他過身的女子下場如何,不管她是不是自願,這件事、這人已經跟他毫無關係了。
而經過此事,他對妻子卞青儀的態度也越發冷淡。加上他本身勢力的鞏固,對宰相卞騰雲也不如以往一般買帳。
崇元元年十二月底,卞青儀給陸奉天添了一個左手腕上長了三顆血痣的大胖小子,據看相的說,這乃聚寶痣,此子將來必會富甲一方。
卞、劉高興異常,身爲父親的陸奉天卻反應冷淡。在他看來,能不能富甲一方,得靠自己的能力與手腕,跟痣長什麼樣屁關係都沒有!
第二年開春,皇帝把陸奉天派往北域,鎮守邊疆,妻兒留於京中。
就在陸奉天在邊疆,爲鞏固己身勢力、爲功利汲汲而營時,京中突然傳來百里加急的家書,曰:兒被人盜。
後陸奉天鎮守及開拓邊疆有功,奉旨回京,雖四處貼賞銀尋找愛兒,卻經年未見下落。
卞青儀雖然還想再要一個孩兒,陸奉天卻不再和她同房,回京不久,就開始經常尋花宿柳,致使和卞宰相的關係越來越微妙。
皇帝見此情形大喜,加上陸奉天主動呈上兵權一半,更讓皇帝對其放心。倒是卞宰相樹大昭風,弄得皇帝很想讓他告老還鄉,另外培植一股勢力。
陸奉天回京後不久,李誠興也奉旨回京,被封爲二品虎威將軍。
一聽李誠興回京,陸奉天很快就找了藉口,尋麻煩去也。
校場上,兩人說是切磋武藝,結果打得昏天暗地。兩個人互相都像和對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樣,紅了眼睛,盡朝對方要命的地方招呼。弄得校場上的軍衆提心吊膽,就怕兩位位高權重的將軍有什麼萬一。
互相過了三百來招,可能李誠興練秘笈上的功夫畢竟時間還短,加上對方他的一招一式都很瞭解,而且陸奉天這兩年顯然也沒有白混,一身功力更見精厲,三百招過後,李誠興已只有招架之力,毫無還手之功。
偏偏陸奉天生性惡劣,明知對方不是自己對手,不但不手下留情,反而變着法子讓李誠興出醜。一會兒把他的髮帶挑斷,讓他披頭散髮,一會身兒把他外袍劃破,一會兒逼着他不停翻跟頭,就是不給他致命一擊。
李誠興給他氣得破口大罵:“你他孃的天生就不是東西!有你這麼比武的嗎?要麼就爽快地給老子一刀!拼命耍老子好玩嗎?你他奶奶的……混帳加三級!”
“不錯嘛,他那幾句口頭禪都給你學全了!怎麼沒見着他跟你一起回來!”陸奉天脫口回出,說出口了就開始後悔。
“哪個他,你爹啊!”李誠興一時沒反應過來,狠狠摔了一個跟頭,這下子丟臉可丟大了,索性刀一扔,不打了!“奶奶的,老子打不過你,不打了!回去抱媳婦去!”李誠興氣咻咻的說走就走。
那幫軍衆有跟他時間長的,知道他個性,一起笑了起來。
陸奉天見他認輸,也不好繼續羞辱他,把長劍歸鞘,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他不是把我的武功秘笈偷給你了麼,怎麼也不見你有一點長進,該不會是你這兩年都耗在了吧!”
李誠興聞聽此言,迴轉頭來,用一種古怪又不屑的神色,看了看更添俊朗風采的陸奉天。
“怎麼,你小子吃醋啊!骸你想知道,老子就不告訴你!”
“我想知道什麼?我又沒問他的下落!”陸奉天冷哼。
“噢--”長長的噢了一聲,“原來你小子是想知道他的下落啊,我還以爲你想知道,他有沒有跟我上牀呢!不好意思,這個老子也不會告訴你!哈哈!”
“誰說我想知道了!”話一出口,陸奉天就開始後悔。
“你不想知道啊?那就不要三番五次提他啊!哈哈!看不出來你小子也是個傻蛋!”聲落,李誠興像扳回了一局,發冠也不束,就這樣樂得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陸奉天望着李誠興的背影,緊緊握起拳頭,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我不想知道他的下落,一點都不想!
放過陸奉天這邊暫時不談,且說說九江郡,流泗鎮,江邊的小屋裡住了這麼一對父子。
爹叫馬伕,兒叫馬蛋兒。
爹有一張癟嘴,笑起來嘴邊就有一對大括弧,年約二十八九、三十歲,爲人世故又厚道,遛得一手好馬,誰家裡的牛馬有病,都會免費過去看看,且不收人藥費,在流泗鎮相當有人緣,就是一張臉坑坑巴巴怪嚇人的。
小馬蛋兒可就比他爹漂亮多了,才三歲的孩子,誰見誰喜,長得嫩、肥嘟嘟,一看到他爹,就伸長兩手要抱抱。
父子倆的感情好得讓人眼紅!
“阿爹,阿爹!”馬蛋兒穿着開當蛼,小屁股撅得半天脯奶聲奶氣的叫他阿爹,一邊叫,還一邊揮着嫩乎乎的小手,趴在地上,也不知道又找到什麼好東西。
他爹正忙着在院中給葡萄搭架子,聽見兒子叫,連忙回頭。
這馬伕也奇怪,大夏天的,卻從頭到腳包了一層黑斗篷。
“乖蛋兒,你又找到啥啦?”他爹樂呵呵的問。
“老楚……洞。”馬蛋兒吐音不清的叫。
“老鼠?”他爹嚇了一跳,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計,快步走到兒子身邊。“快讓爹看看,別給老鼠咬着囉!”馬伕一把摟起兒子,拍拍他的小屁股,讓他掛在自己手臂上。
馬蛋兒抱着他爹的手臂,一個勁兒的踢他那兩隻肥肥的小腳丫,興奮的直叫:“老楚!老楚!蛋蛋要掏老楚洞!”
可憐馬伕阿爹彎着身子,瞪大眼睛找了半天,就是沒找着哪有老鼠洞,順着他兒子藕節似的小手臂,這才發現……那兒確實有個洞,不過……
“蛋兒呀,你不覺得這洞小了一點?”他爹衝着他直樂。
馬蛋兒還在叫:“洞!掏老楚!”
敢情是他爹上次帶他去山上掏山鼠洞,掏出興趣來了!
“這不是老鼠洞,這是螞蟻洞,地上爬的黑黑的,小小的就是螞蟻,不是老鼠哦。”
“老楚!”蛋兒一口咬定!
“你這小混蛋,比你娘還倔!世上有這麼小的老鼠麼?”
馬伕哭笑不得,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坐下,讓小蛋兒坐在大腿上,從地上拈起一隻螞蟻,放到手掌上,送到他面前。
“你看,螞蟻很小,老鼠要比它大很多,而且老鼠身上還有毛,螞蟻沒有哦。”做爹爹的詳細解釋老鼠與螞蟻的不同。
馬蛋兒一隻大眼睛骨碌碌的轉來轉去,揪揪自己的小辮子,瞅瞅爹爹手掌上的螞蟻,點點頭,若有所悟,“老楚是蛋蛋!”隨即還舉一反三,“阿爹也是,阿孃也是。”
馬伕嗆了一下,摸摸他兒子的小臉蛋,笑着,“蛋兒不是老鼠,蛋兒是爹的心肝小寶貝。爹也不是,你娘也不是。”
馬蛋兒好奇地去捏螞蟻,沒捏着,讓螞蟻爬啊爬,爬到他手背上了,嚇得小蛋兒拼命甩手!
“阿爹阿爹!螞蟻咬蛋蛋!哇阿--”三歲小娃兒放聲大哭。
馬伕一邊哄他,一邊笑着把螞蟻從兒子手臂上彈飛。
小孩子哭得快,笑得也快,不一會兒,“阿爹,”被老爹哄開心的馬蛋兒,眼睫毛上還掛着淚珠兒,皮皮地拱進他爹懷裡,手指玩着斗篷上的布帶,仰頭看他爹,“阿孃來吃飯飯?”
馬伕對兒子的童言童語相當瞭解,一聽就知道他想說什麼,疼疼他的小臉蛋,放柔聲音道:“你娘今天也不能來陪蛋蛋一起吃飯,你娘很忙,在離這兒很遠很遠的京城。你想娘了嗎?”
馬蛋兒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可能在他的小心眼兒裡面,只要有他爹,娘要不要都無所謂吧。
“阿孃肥肥?”
“噗哧!”一聲,馬伕笑了出來,知道兒子可能聯想到鎮東頭大柱兒的娘了。
“你娘啊,一點也不肥,長得是又俊又脯比阿爹還高。爹牀頭那張畫像就是你娘,你忘了麼?”
“嗯……”馬蛋兒含着手指傻乎乎的笑。“蛋蛋餓……吃葡萄!”
“葡萄還沒熟呢,青得酸牙。”
馬伕覺得,他搞不清小蛋兒的腦袋裡在想什麼,剛纔想這個,一會兒又要那個了。
是不是小孩子都是這樣呢?做老爹的幸福的感嘆。
“嗯--蛋蛋要嘛!”小蛋兒一個勁的,在他爹懷裡扭他胖嘟嘟的小身子。
“我們吃粥好不好?”
“不好!”
“好!”
“不好!葡萄!蛋蛋要葡萄!”葡萄葡萄一連嚷了好多遍。
馬伕無奈的嘆口氣,點點他軟軟的小鼻頭,“好,爹摘給你吃,等下酸牙可不準哭鼻子。”說再多也沒用,只好酸他一次,下次他就不敢要了。嘿嘿!
正當小東西興高采烈的,把又青又小的葡萄往嘴裡塞時--“馬兄弟,你上次要的藥膏,順路就給你送來了!怎了,和兒子在玩呢!”隨着聲音,院門外走進一瘦高的中年男子。
“是老張哪,真麻煩你了,還讓你這個大郎中親自送來。”馬伕擡頭看清來人笑道。
“不麻煩,不麻煩,我這……”
“呸呸!哇啊!”小蛋兒又開始張嘴哇哇大哭。
“小蛋兒怎麼啦,怎哭成這樣?”張姓郎中說着靠了過來。
“呵呵,沒什麼,吃了酸葡萄罷了。這次吃了,下次他就不會想吃了。”馬伕笑着低頭哄兒子,幫他把嘴裡的酸葡萄渣全部掏出來。
張郎中一聽也笑了,伸手拍拍馬蛋兒的小腦袋瓜兒,彎下腰笑咪咪的說:“不哭不哭,叔叔給你好吃的,來,把手伸出來。”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包小點心。
馬蛋兒不哭了,擡起頭先看看他爹爹,又看看那個擺着小點心的方巾,再擡頭看他爹,水靈靈的大眼睛裡盡是期盼。
馬伕給他那饞樣兒逗笑了,“好了,別再看了,想吃就謝謝張大叔。”
馬蛋兒一聽,立刻回頭對張郎中甜甜膩膩的叫了一聲:“謝謝張大叔!”說完,就伸出小手去抓點心,一雙手抓不下,又伸出另一雙手,兩隻胖嘟嘟的小手抓得滿滿。
張郎中瞅着小東西的小手腕,咧嘴笑。
馬蛋兒瞅瞅自己的左手和右手,考慮了一下,把左手裡的小糕點送到爹爹嘴爆“阿爹,吃!”
“乖!”馬伕樂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呵呵,小馬蛋兒還真乖,當年看你抱他回來也只有貓仔大,如今一貶眼也會叫爹、心疼爹了。”張郎中感嘆道。
“是啊,他娘去世得早。從小就沒奶水,全靠米粥養大。想想看,還真不容易。”馬伕眯起眼睛,看小東西怎樣吃手裡的東西。
只見小馬蛋兒先把左手的小糕點,放到他爹的另一隻大腿上,然後把右手裡抓的糕點分一塊出來拿着,剩下的那塊立刻就往嘴裡填。
ωwш ✿тtkan ✿c○
看得馬伕一個勁兒樂。
兩個大人又閒話了幾句家常,張郎中低頭逗了一下小馬蛋兒,也就離開了。
這天早上剛睜眼,就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馬伕摸摸鼻子,心下有點不妙的感覺。
看看身旁捏着小拳頭、睡得像只翻肚皮青蛙的寶貝兒子,馬伕柔柔的笑了,什麼不安全部飛到了九霄雲外。
把馬蛋兒踢到一旁的小被子,重新蓋到他的小肚子上,替他擦擦淌出來的口水,擡頭就看到牀頭牆壁上的美人,正對他很純真的笑,笑得左臉露出一個小酒窩,深深的,可以醉死人。
三年多了呀……自己也已經三十一歲了。
從十七歲遇到那個人開始,到現在已過了十四年。
十四年,自己應該最輝煌的歲月,六年心血喂大一匹狼崽,換得三年坐牢、三年悲哀,只有最後的這兩年,有了小馬蛋兒陪伴的這兩年,他才又才了“生”的感覺。
二十七八外表的他,心境卻已如七十的老人,如果不是眼前的小娃兒,他恐怕早就支持不下去。
兩年相依相守,馬蛋兒對他來說,已經不再單純是那人不在的慰藉,可以說,小蛋兒已經是他目前全部的精神支柱,有了這娃兒,他才又有了向命運挑戰的勇氣。
當小蛋兒奶聲奶氣,第一次叫他“阿爹”的時候,他哭得不能自已!一個滿臉坑巴的男人,號啕大哭的樣子實在很醜,但小蛋兒卻從未被爹爹的臉嚇倒過,相反還會抱着他爹的醜臉親個不停。
“阿爹--”小東西揉揉眼睛,人還沒完全醒來,嘴裡已嗲嗲的先叫老爹了。
“怎了?”馬伕回過神來。
“唔唔……”小蛋兒不舒服的踢踢小被子,有點不好意思看他爹的樣子。
“你不會又尿了吧?”老爹苦笑着,伸手去摸,這一模,苦笑得更厲害。
“嘿……阿爹……”馬蛋兒含着手指,骨碌一下,從小被子裡滾了出來,面朝牆裡不肯回頭了。
“哈哈!你這小東西也知道害羞了啊!哈哈!起來吧,起來和老爹一起洗牀單!”
父子二人一大一小,蹲在井邊漱口洗臉,洗漱完畢,老爹忙着洗牀單,兒子忙着幫倒忙,弄到後來,馬伕乾脆把小蛋兒一起揣盆裡洗了。的小蛋兒坐在大木盆裡,囂張的咯咯笑,拍起水花把他老爹弄了個渾身溼!
總算把牀單洗完,把小調皮搞定,看看膏藥已經不多,馬伕抱起小蛋兒,準備去張郎中那裡拿點藥回來。
陸奉天看着眼前的人,神色間明顯帶了一絲不屑。
“你說你看到一個大約三歲多的孩子,左手腕上有三顆血痣,於是就想到你曾經看到我府貼出的尋子告示,想到那個孩很有可能是我府丟失的,便來這裡通風報信是麼?”
這是第幾個?這兩年不斷有人上門說是看到有這樣的孩子,結果沒有一個是正確的。大多數人都是想來騙賞金,還有人竟荒唐到,把自己的孩子當作將軍府丟失的孩子送過來。
“是。小的親眼看見,那個娃兒左手腕上,確實有三顆血痣,且正好形成三角形。”張郎中頭也不擡的小心翼翼回答。
聽到這裡,坐在陸奉天一邊的卞青儀臉上一喜,探出身子。
“你說得不錯,我那孩子也是手腕上有三顆血痣,且正好形成三角形。那孩子現在在哪裡?過得可好?”
“稟陸夫人,那娃兒現在九江郡,一個名叫流泗鎮的小鎮上,養他的人看樣子對他還不錯。”
“你說什麼?流泗滇?”陸奉天突然打斷張郎中的話。
“是,小的說的就是流泗鎮。將軍爺也知道這個小地方麼?”
張郎中偷偷地擡起頭,瞥了一眼傳說中的陸大將軍。
見他臉上若有所思,後像是想到什麼,那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竟飄出了一說不出是什麼韻味的笑意。
確實,陸奉天想起了在那江邊小屋過的那幾天。
見大將軍不再問,張郎中繼續說道:“養那娃兒的人叫馬伕,光棍一個,前兩年忽然就從外面……”
“馬伕?”夫婦二人同時站了起來,只是一個像是驚喜又像是困惑,一個卻是完完全全的驚怒!
張郎中吃了一驚,張大嘴巴看向將軍夫婦二人。
時間過得很快,轉瞬間就到了葡萄成熟的季節。
自從半個月前,小馬蛋兒就每天守在葡萄架下,防止鎮上其他的孩子來偷葡萄。才三歲多一點的孩子,就精得像個鬼似的!加上他爹從他會走路起,就開始教他打拳,鎮上比他大三四歲的孩子,還不一定能打得過他。
在半人高的、竹柵欄圍起來的院子裡,小馬蛋兒有模有樣的坐在小板凳上,看到遠遠的來了一大串人馬車,好像就衝他們這屋來的,立刻全神貫注的戒備起來,捏緊小拳頭,瞪大眼睛,虎頭虎腦的樣子特可愛。
眼看那羣人馬車越來越近,小着慌了,爬到椅子上站起來,伸頭就對屋內喊:“阿爹--”蛋蛋的葡萄!壞蛋好多啊!
“怎了怎了?”馬伕匆匆忙忙的從屋裡跑了出來。
馬蛋兒什麼都沒說,緊張的虎着小臉,站在小板凳上,把小胳膊一伸,指向院外。
馬伕順着兒子所指看向院外,這一看,頓時臉色大變!一把抄起小蛋兒衝進屋內,披上斗篷,掏出牀底下的一個小包裹,打開後窗就跳了出去。
“阿爹?葡萄……”小蛋兒急啊,他守了好久的葡萄啊!
馬伕對懷中的小東西笑笑,一邊跑一邊說:“等會兒我們再回去摘葡萄,現在逃命要緊!呵呵!”
“嗯?”小蛋兒歪起小腦袋,不明白逃命是什麼意思。
“有壞蛋要來抓蛋蛋,把蛋蛋從爹爹身邊搶賺所以我們要逃得遠遠的,讓他們找不到!”
馬伕根本不敢回頭,只顧一個勁跑!只要讓他跑到江爆那裡有他準備的一條船,只要讓他們坐到船上順江而下,就能把那羣騎馬來的暫時甩掉!
小蛋兒一聽有壞蛋來抓他,連忙縮起小腦袋,鑽進他爹懷裡,可就在他縮頭的一瞬間,讓他看到了後面的什麼立刻又探出頭來,不僅如此,還興奮的伸出手指,指着後方大叫道:“阿爹,是阿孃!”
馬伕一聽,跑得更快。
身後,馬蹄聲如雷,一聲厲吼傳來:“馬伕--”
馬伕跑,跑,拼命跑!江邊就在眼前。
江邊小船離他只有五場只要再加把勁……
一道身影從他頭頂掠過,攔在他身前!
馬伕差點收勢不住撞上去。
“馬伕,久違了。”陸奉天長身玉立,一臉冷然的打量面前從頭包到腳的人。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面前這人就算燒成灰,他也能認出他是誰!
“阿爹、阿爹!是阿孃!”小馬蛋兒一看老爹不跑了,連忙從馬伕懷裡把頭鑽出來,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半天,拉着他爹的衣袖興奮的叫。
“咳!呵呵,真是好久不見了,大將軍別來無恙乎?區區一介馬伕,就不勞大將軍問候了,就此告辭!後會無期!”說完,馬伕擡腳就想往江邊走。
“站住!”這一聲是兩個人同時發出來的,一男一女,男的是陸奉天,女的是剛下了馬車的卞青儀。
“你要走可以,先把你手上的孩子讓我看看!”卞情儀緩緩走到陸奉天身爆面色不善的命令道。
“呵呵,鄉下小孩子,沒什麼值得將軍夫人看的地方。再說,在下早和貴府一切關係斷得乾乾淨淨,今日突然大老遠的跑來,攔我馬伕的路,不知爲何?”馬伕把馬蛋兒攥得的緊緊地,說話也不再打哈哈。
“有人告訴我,你懷中這孩子的左手腕上有三顆紅痣,且正好形成一個三角形,就跟我被偷的那個孩兒一模一樣!”卞青儀死盯着馬伕懷中的馬蛋兒看,越看,那眉眼越激動。
“喲,陸夫人,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天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還有呢,何況是幾顆痣,就用這個,來判斷我家蛋蛋是你陸府的將軍兒子,也太奇怪了吧!”馬伕一邊說,一邊暗中尋找逃跑的機會。
“你這孩子哪裡來的?”陸奉天問。
“自己生的唄!還能哪裡來!”馬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