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馬伕忙完馬房裡的活兒就往陸棄的小院子裡跑。因爲陸老爺下令要費心照顧卞宰相等人的坐騎,等馬伕侍候完那些馬匹已經敲過初更了。
在馬房中聽到陸棄今日似乎得罪了陸少爺陸小姐還有那位貴客的千金,馬伕心中擔憂不已。一心想要抽空去看看,但忙了一個下午,硬是沒有找到空擋。
還沒走進院子呢,就見一個黑影冷不丁的撲進他的懷中。
“小四子?”
馬伕暗中嘆口氣,心疼地把陸棄抱在懷中,在院中的玉米地上坐下。
“馬大哥……嗚嗚……!”小陸棄趴在馬伕懷裡哭了個稀里嘩啦。也顧不得平時的驕傲啦,面子啦,一心只想把心中的委屈難過傾訴給馬伕聽。
“我只用了一招,後來……我就沒用了……,我……氣極了!劉嬸又…叫我,嗚……”
“他們……老是欺負我,我哪裡招他們惹他們了!連……她也看不起我……,嗚嗚……”
“我又不想…讓我娘把……我生下來,我又不想……做賤貨的……兒子!呃!嗚……”
哭得一塌糊塗,說的顛三倒四。
馬伕心中又捨不得又覺得好笑,輕輕的拍著他的背部,安慰他:“誰說你娘是賤貨了?兒不嫌母醜,你怎麼知道當初是你娘不對還是陸老爺不對?你也是男人,等你長大就會明白,這種事,如果男方沒有意思,女方再怎麼想勾引也沒用。我比你癡長几歲,跑過的地方也比你多,這種事也看過聽過,憑心論,這事兒大多還是壞在男人身上。”
陸棄哭的小聲了。
“你想想,你娘是什麼身份,陸老爺是什麼身份?如果陸老爺主動勾引甚至用強,你娘一個寡婦家一個弱女子,她能怎樣?就算是你娘主動,如果陸老爺沒有迎合的意思,又怎麼會有你?其實你仔細想想,你娘真得很可憐。年紀輕輕就守了寡,無兒無女寄人籬下哪兒都不能去,你要她一輩子怎麼過?你娘生你的時候,聽說只有十九歲,丈夫死的時候只有十七歲。十七歲的女孩子只比你現在大三歲,卻已經什麼希望都沒有了。如果換作我是你娘,我也會重新尋找良人給自己一個新的生存機會。而你娘,只是運氣不好沒有碰到好人罷了。”
“嘿……嗚…如果你是我娘,你早就跑了,纔不會待在這裡呢!”陸棄被馬伕逗得差點笑出聲。
“所以,你就不要嫌棄你娘啦。要怪就怪等不及婆娘生孩子的陸老爺,耐不住寂寞負不起責任還要亂勾引人!好了,別哭了!擦擦臉,起來吃晚飯。你晚飯還沒吃吧?我給你帶來不少好吃的,是我從廚房裡順手牽來的。府裡今天招待宰相大人,山珍海味可是出齊了!咱們也正好改善改善夥食。”馬伕嘿嘿笑著揉揉陸棄的腦瓜兒,幫他把髮束重新紮好。
“嗯,我讓劉嬸先吃了。我……有點吃不下。”陸棄有點不好意思地擦擦哭紅的眼睛,賴在馬伕懷裡不肯起來。長這麼大,除了馬伕還有誰肯這樣溫柔的抱著他安慰他?
“小四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離開陸府?”馬伕忽然問道。
“你不是多續了五年的契約麼?”陸棄有點猶豫。
“我還沒答應,跟管家說讓我再考慮考慮。”
“我也想跟你走啊,可是……劉嬸不願意。上次我就問過她了,她說除非我功成名就讓陸家承認我,否則她是不會離開陸府的。你知道,我是劉嬸的奶汁養大的,對我來說,她就像孃親一樣,她不走,我也不能丟下她不管一走了之。而且,我孃的牌位和骨灰也給她藏了起來,就生怕我離開陸家。”陸棄的臉上多了絲灰暗。
“嗯,這樣啊……,這樣也好。你跟著我在外面也是飄泊,倒不如這兒安定。也好,我就續上這五年的契約,等你把那本秘籍上的東西融會貫通後再走!等你功夫在身,到時功名想來也應該不是什麼難事。”馬伕自言自語道。
“馬大哥……,你待我真好!”陸棄感動地抱著馬伕不算寬厚的胸膛,腦袋拱個不停。
“你啊,好了好了,來吃東西!我也餓了。順便跟我說說今天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馬伕就著天上的星月,把帶來的包裹放在地上打開。
雖然菜食已經冰涼,很多還是剩菜,但是難得的美味佳餚也讓陸棄吃得很開心,一邊吃一邊就把今天下午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聽到陸棄對宰相的女兒卞青儀的評價時,馬伕笑罵陸棄情竇初開。
陸棄紅著臉連忙否認,只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女孩,一時驚爲天人而已。想想,又恨恨的加了一句:再美也沒用!還不是看不起比她不如的人!
陸棄口中這樣說著,心中也想著以後再也不爲人的美色所迷惑!
經過這次小小的突發事件,陸府的三位少爺小姐自然更是看陸棄不順眼,但也因爲這件事,陸家兩兄弟也有點害怕起陸棄,上次雖說把陸棄打跑打躲起來了,但陸棄打在他們身上的拳頭也讓他們著實疼了好一陣子。因此,沒事他們也不再跑去找陸棄的麻煩。沒人打擾的陸棄則把功夫練得更勤,恨不得把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拿來練纔好。
本來以爲借這次巴結宰相的機會,他陸家可以從此平步青雲,沒想到等宰相回京後,像是忘了他們一家,只派人送來一次重禮答謝上次的款待之情,便再也沒有下情。不管陸家怎麼努力和宰相府聯絡,總是像力士推布簾,使再多勁也是浪費。
無法,陸老爺只有斷了借宰相進入上流社會的念頭,讓陸懷玉接手管理家財買賣,讓陸懷秀一心考取功名,同時也更注重女兒的管教培養,希望將來陸懷珍有嫁入豪門王族的一天。
而陸棄也在馬伕的全心照顧中一天天茁壯成長。
雖然陸家下人在陸夫人的指示下仍舊對陸棄不聞不問不供應任何的生活用品及糧食,但陸棄已經不再把這些事放在心中。在馬伕的用心維護下,陸棄在小院中過著平靜、安穩的生活。不像其他同齡人,除了照顧蔬菜院子以外,他的時間都用來練武讀書了,付出的努力也比別人多出三倍有餘。肯用心、肯努力、肯吃苦、加上三分天生的聰穎,無論是學識還是武功,陸棄都已經達到一定的水準並還在逐步提高,隨著他年齡的增大,幾年下來,破衣舊衫已經無法遮掩住他獨特的風采以及他那日漸逼人的俊偉外貌
馬伕心中很愉快,他對現在的生活有著小小的滿足感。
雖說陸府的工錢不算很高,但至少在吃飽肚子的悠餘下還能存上一點錢,讓他也能偶爾出來買點東西逛逛街。但這些也只是小事。最讓他開心滿足的還是他當年管閒事的那個小毛孩。
如今那個豆芽菜似的小毛孩已經長成四肢修長有力、胸膛寬厚結實、背柱筆直挺拔的十七歲少年。就連當年那看上去有點邋遢的臉盤也變得嚇死人的俊俏!倒不是說陸棄的五官有多美,而是他周身那種說不出來的韻味,怎麼說呢?就好像一個桀驁張狂的少年身體中糅合了豺狼與虎豹的野性偏又生生被壓抑住的危險味道。看得馬伕有時候都會心臟怦怦跳兩下。
馬伕熟門熟路逛到一家成衣店內。跟夥計打個招呼,便自管自的看起衣褲來。
拿起一條土灰色的長褲往自己身上比比,嗯,不錯,剛好長出兩個巴掌,應該正好合身。用手扯扯,感覺接連處縫得還挺結實,布料也還是一直買的那種老布頭,耐磨。
掛到肩上,繼續看上衣。
選了一件同顏色的寬大外褂,一樣搭在肩上,接著挑內衣。
從成衣店裡出來,馬伕手上多了個不大不小的包裹。往前走了幾步,越過一家鞋店。站住腳步,想想,又回頭鑽進鞋店中。
出來時,包裹裡多了一雙厚底納的灰布鞋。
“小四子,”馬伕走進小院,招呼正在揮動棍棒的高大男子。
高大男子聽到喊聲,停下舞動的棍棒轉回頭。呵!好一個俊俏的少年郎!長髮黑潤若鴉羽,天庭飽滿,濃眉似劍直入髮梢,眉棱骨隆起,眼睛略顯狹長眸中精光四射,鼻若懸膽,嘴脣削薄,抿起來就是一條冷厲堅硬的線。
陸棄知道是馬伕叫他,回頭的時候臉上已經笑出了一個小酒窩,顯得孩子氣多了。
坐在院中漿洗衣物的劉嬸盯著笑得開心的陸棄出神。她記得她那靠給人看面相過活的父親曾跟她說過一些關於面相的事。而陸棄這樣的面相,乃是天生的薄情相。但他有一張很削薄很勻稱的嘴脣,有這種嘴脣的人,聰明,有很強的意志力,理智,冷靜,容易惹桃花運,生性冷淡對什麼都不很執著,而這樣的人一旦執著起來便異常可怕,一旦陷入情網,會有極爲強烈的妒意。劉嬸想,這樣的嘴脣應該可以略微改變陸棄天生的薄情吧。
看著看著,忽然想到頭髮眉毛黑潤有光澤、眉棱骨隆起、鼻翼飽滿的人通常性慾也強盛異常,這種人往往可以一夜通宵持久不衰。想到這裡,劉嬸的老臉漾起了紅暈,不敢再看陸棄低下頭忙自己的事了。
“過來過來,暫時別練了。反正那些招式你已經熟得不能再熟,到屋裡去試試衣服。天氣快熱了,你那身也不能再穿了,正好換下來。”馬伕笑眯眯的和劉嬸打了個招呼,抱著包裹向陸棄招招手,大步就往屋裡走。
就在他經過劉嬸身邊時,聽到劉嬸小聲唸叨了一句:“小少爺說他從來沒吃過粉蒸肉。”
等馬伕走進陸棄房裡,在木板牀上把衣服鞋襪攤開,陸棄也溼淋淋的走了進來。
“沖澡了?”
“是啊,都是汗!還好院裡有口井。你又給我買衣服了?我不是說那些縫補一下還能穿麼。”陸棄赤裸著上身用布巾一邊擦拭水珠一邊說。
“你也不看看你這個兒!那些都小了,褲子穿在身上小腿都露在外面。來,擦乾了,把這些都試試。不合身的,我就和劉嬸給你改改。”馬伕催促道。
陸棄咧嘴一笑,雙手一勾,就把褲子給脫了,赤身裸體的站在馬伕身邊,伸手拿起牀上的衣褲往身上比劃。畢竟還是小孩子,雖然身體長大了,但是在馬伕面前陸棄還是保留了三分孩子氣的純真,難得有新衣服穿,雖說都是些布衣布褲,陸棄心裡也是極開心的。
馬伕不小心看到陸棄的下體,雖說是看慣了的,但咋一看還是嚇了一跳。心想這小鬼,不光只是長個頭,連這裡都長得比我大一番,奶奶的!
可憐如今馬伕站在陸棄面前,只到他的下巴頦。當年把小毛頭抱在懷裡哄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都是新的哎!連鞋子也是!馬大哥你發財啦!”陸棄坐在牀上試鞋子,套上一看正正好。動動腳趾不鬆也不緊,喜的眉笑眼開。
“瞧你樂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嘿嘿,你光給我買衣服鞋襪,你自己呢?身上穿的這套還是前兩年的呢!”陸棄靠在馬伕身上傻笑,也不介意馬伕說他是小孩子。
“我又不愁衣服穿,第一我不像你拼命長個頭,這幾年身高也沒變多少。第二,陸府每年都會發制服,我平時穿那個就可以。”馬伕覺得和陸棄相依偎的那塊皮膚變得火燙火燙。這樣的情況好像從年前就開始有了。
記得年前快年末的時候,他一向引以爲傲的健康身子竟受了風寒,幾天沒去看陸棄。白天支撐著照顧馬匹,到了晚上縮在被子裡發抖,偏偏天氣又冷,晚上睡得直打哆嗦。朦朦朧朧中,被窩裡溜進一具火熱的身子,緊緊抱著他一覺到天明。早上睜眼時才發現是陸棄光著膀子睡在他身邊。
到今天,馬伕還清楚記得陸棄當天早上跟他說的話:
我還以爲你……不管我了呢。我等了一天又一天,看到你在馬房卻看不到你過來,我心中真是恨死你了。還好……我昨晚上過來看看,才知道……
陸棄沒有把話說完,但是他那語氣和表情已經告訴馬伕他想說些什麼。
馬伕知道小孩鑽了牛角尖,反過身來抱住已經長成少年的小孩,在他耳邊笑著說了一句:我過去幹啥?把病過給你啊?你病倒了,還不是我和劉嬸倒黴。
小孩笑了,第一次賴牀到天大亮。之後,幾天晚上都偷偷跑過來給馬伕熱被窩,直到馬伕的病好。
“你今年比去年又高了一截,那些厚衣服大概也不能穿了。等過年了再給你弄套新棉襖棉褲,雖說你不怕冷,可還是身子重要,冬天還是穿暖和點好。”馬伕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想到世事多變。後來發生的事,讓陸棄沒有辦法再在陸府待到冬天。
而這事情的起源就在陸棄那張好看得過分的臉盤上。
陸棄在陸府是個特殊的人物,誰都知道他的存在,但除了馬伕誰也當他不存在似的。這幾年,他那個偏僻的小院子除了馬伕也不會有人進出。
如果陸棄還是當年那個豆芽菜似的瘦弱孩子,這種情況也不會改變。但陸棄長大了,習了武,學了文,身子越長越高大結實,臉龐越長越俊俏。就算他不怎麼走出那間小院子,但陸府的人不是瞎子,尤其是府裡的丫環僕婦。逐漸的,沒事往小院子門口轉轉的人變多了,丫環們看陸棄的眼光也在逐漸改變。
陸棄就像劉嬸說的,是個薄情的人。除了馬伕和劉嬸,看到誰都是冷冰冰的,偶爾看到陸府老少主人時,纔會在眼神中多加點惡狠狠的顏色。何況陸府不少下人在他小時候沒少欺負他,在他長大的今天,自然也沒有好臉色給這些人看。
陸棄越是冷淡,府裡的丫環就越是迷戀。大少爺、二少爺雖然長得也不錯,可是一個地位相去甚遠,還有一個就是丫環們都知道大少爺和二少爺不是個有情的主兒。可這陸棄就不一樣了,人長得俊俏身材挺拔不說,就是地位也和她們沒啥差別,人雖然不知道怎麼樣,但性情怎樣都比大富人家慣壞的子弟好吧?
就因爲這些理由,在陸棄對她們不理不睬的情況下,陸府的丫環們還是做起了嫁給俊俏郎的桃花夢。
來小院門口逛的人多了,看到陸棄會笑的人多了,給陸棄送衣服送食物的人多了。馬伕看到這種情況,只是笑說陸棄長大了魅力也變大了,他馬伕已經不是唯一的伯樂。
劉嬸看到這種情況,心想丫環掙有什麼用,最好還是給哪戶的千金大小姐看上纔是道理。
陸棄對於這種情況向來嗤之以鼻,衣服送來不要,食物送來則留下給他和馬伕劉嬸打牙祭。
就在丫環們暗地裡波濤洶涌的時候,陸大公子正緊鑼密鼓準備在陸府花園裡招待一些城裡的富家少爺千金小姐來觀賞荷花。這次聚會,陸老爺和陸夫人都極爲看重。府裡那消息好的,已經暗中傳出大少爺要趁這次觀荷會挑選正房的消息,順便也給準備今年秋天赴京趕考的二少爺將來挑媳婦做個參考。
城裡的富豪之家都給了陸府一個面子,凡是請帖到的,都帶了薄禮參加了這次觀荷會。不管陸家兩兄弟怎麼想,其他府裡的少爺千金也想趁這次賞荷談風月,給自己有個找意中人的機會。
說起這座縣城裡的大戶人家,首要應提的有兩戶。一戶就是靠經商起家的陸府,還有一戶則是世代文人這代還是縣城父母官的杜家。杜家一向看不起陸家,認爲陸家只是有些黃白之物,靠錢充門面的奸商,缺少了那種骨子裡的清高文雅氣質。而陸家對杜家則是感情複雜,既羨慕人家的世代書香,又瞧不起對方假清高的樣子。
這次的賞荷會,陸老爺發了話,要陸懷玉想盡辦法接近素有才女之稱的杜家大小姐。
陸懷玉本來還挺不高興的,你想,女子無才便是德,那杜婉如如果不是貌比無鹽,怎麼會有人不讚她容貌反而稱她才女?
可這個想法在陸懷玉看到杜婉如的一瞬間立刻就變得粉碎。
滿場女子,陸懷玉只覺得和人吟詩作對一身清雅的杜婉如是最美最柔最嬌最奪目的一朵花,自己那些妾婢就算全加起來也比她不如。心中這樣一想,對杜婉如的殷勤吹捧自然也不在話下。不光是陸懷玉,就連一心想娶皇親國戚的陸懷秀也覺得此女動人心扉。
就在滿場的男子以杜婉如爲中心,對各家千金小姐施展自身魅力時,陸棄被劉嬸叫進了屋裡。
“小少爺,您又去馬房了?馬兄弟也是府中下人,有他自己的活兒要幹,您不要老是去找他。”劉嬸不知第幾遍的叮囑陸棄道。
“我知道,我都是瞅見沒人才進去找他,我不會給他添麻煩的。”陸棄左耳進右耳出,點點頭表示知道。他對劉嬸雖然不親,但對她還是有一份尊重。
劉嬸雖然不喜歡陸棄太和馬伕接近,但是這些年一直受到馬伕照顧,也不好叫小少爺一下子就離了那馬伕。想想,轉換了話題。
“小少爺,你能不能去府裡的花園一趟?幫我採些荷葉來。”劉嬸敲敲自己的膝蓋說。
“去花園?”陸棄眉眼中透出不願。他好像聽馬伕跟他說,今天花園會很熱鬧。
劉嬸瞟了一眼陸棄,垂下眼簾,又加了一句:“昨晚馬兄弟不是送來一條五花肉嗎,我想用荷葉包了給你們弄點粉蒸肉嚐嚐鮮。天氣熱了,我怕把肉放壞,費了馬兄弟一番心意就不好了。……五花肉可不便宜。”
一聽劉嬸這樣說,陸棄想想馬伕那幾個工錢掙的也不容易,這條五花肉大概又讓他花費不少。這樣一想,也就不覺得去花園是件討厭的事了。心想如果有人,他儘量避開就是。
劉嬸目送陸棄出門,皺眉暗想這馬伕對小少爺的影響還真不小。
陸棄盡揀了些沒人的小道走,大白天不適合施展輕功,只能走快點。路上不小心碰見看見他紅臉低頭的丫環僕婦也就當沒看見一樣。還沒走到花園呢,陸棄就聽到花園裡傳來的笑語聲。
坐在茂密的大樹樹枝上,掃了一眼那羣花紅柳綠,不感興趣地把眼光看向開了八分的荷花池。還好,陸府的花園夠大,荷花池也不小,那羣人也只圍了荷花池靠近水榭的一角。
雙手輕按樹枝,借著那一點力,陸棄順勢飄到了荷花池的另一端。採了靠近岸邊的幾張荷葉,想起身時,眼光卻不小心被一朵小小巧巧開了六七分的精緻小荷花給吸引了過去。不知怎的,他就是覺得馬伕會喜歡這朵精緻小巧還帶著露水的小荷花。
如果我把這朵荷花采給馬大哥,他一定會笑得嘴邊露出一對括弧吧。呵呵!
“灼灼芙蓉何以罪,污泥不染身好潔,望君憐其清淨名,春盡夏去方不悔。”柔軟但不膩人的聲音,甜美中亦透出一份堅強。
陸棄沒有回頭,他的衣著只會讓來人以爲他是府裡最低賤的下人。彎著腰,維持原來的姿勢,攀住那株荷莖的手微微一用力,啪嗒一聲,那朵精緻的小荷花給他採了下來。
“你!”聲音中透出一絲憤怒。杜婉如在看到辣手採荷人轉過身後,臉上的憤怒轉成了驚訝。
陸棄只是掃了她一眼,手上小心捧著未全開的清蓮,抓著幾張荷葉擡腳就走。他看到陸懷玉等人過來了,他不想惹麻煩,只想快點離開。
“等一下,你是誰?”杜婉如從他的衣飾上看出他不是任何一家的下人,倒像是偷溜進來的窮家子弟。但是那股特殊的風采氣質那俊美的相貌讓她迷惑。
就在杜婉如擋住他去路的一瞬功夫,陸懷玉等人已經趕到。
“杜小姐,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是不是這裡的風景……,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陸懷玉認出了那挺身直立的人是誰,神色立刻變得苛刻。
“他是誰?陸公子,你認識他?”杜婉如察言觀色立刻知道這人和陸家大少爺的關係不淺。
“他、他、他不是誰。不!我不認識他,像他這種人我怎麼會認識他!來人啊,還不快把這……人給趕走!”陸懷玉揚手叫來家丁。
“等一下,我有話要問他!我要問他,爲什麼要採那朵芙蓉花。”杜婉如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在意這個衣著樸素的男子。可能是因爲從來沒有人這樣忽視她過吧。
聽了杜婉如的話,陸懷玉等人才發現陸棄手中捧著的小小花朵。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
“清淨何謂尊,貌美無人問,蓮若有其魂,哭泣在晨昏!”留下這首無名,陸棄看都不在看他們,用拿荷葉的左手推開擋在他面前的家丁,快步向園外走去。他知道在這麼多人面前,陸懷玉三兄妹一定不好意思當衆對他怎麼樣,只能眼睜睜看他離開。
杜婉如被陸棄詩詞中露骨的諷刺震住。是啊,如果我再怎麼清高雅潔就如那芙蓉一般,如果真的沒有人讚揚我的美貌,我恐怕也無法做到一生一世心中清淨吧。他是在罵我虛僞嗎?整日不愁人間疾苦,只知道爲花請命的嬌弱千金。瞧他對那朵芙蓉花的珍惜,想必是要送給某個對他很重要的人吧。……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好女子……
待陸棄走遠,杜婉如纔想起來,那桀驁俊偉的男子顯然不像他的穿著一樣,是個普通的大字不識的窮人子弟。他到底是誰?
那日賞荷會散去後,不只杜婉如一個人在打聽陸棄的消息,好幾家富戶千金都對這個神秘的俊朗的男兒充滿了興趣。
在衆人的刻意打聽下,不管陸府怎麼隱瞞,陸棄的身世也逐漸暴露了出來。
一些富戶千金聽了陸棄的身世後噓唏不已,夢中已自勾勒了一個關於富家千金慧眼識英雄,落魄子弟金榜高中,後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浪漫旖旎故事。
顯然,沈溺於這種旖旎故事情節的不光是隻有外貌沒有頭腦的千金大小姐,就連有才女之稱的杜婉如也在知曉陸棄身世後,央求其父親把陸棄接到府中栽培,並保證該人絕對值得父親爲其伸手一問。
自本城知府要人的帖子送到陸府後,陸夫人、陸大少爺、陸二少爺可氣壞了。陸老爺態度不明,不敢在夫人面前多言。陸小姐自那日荷花會後,鎮日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前兩日,竟命了貼身丫環給陸棄送了把扇子去。被退回來後,也沒發小姐脾氣,嘴中喃喃的說道:也難怪他,我當初那樣對他……
而陸棄對這些毫不知情,仍舊在小院子中習他的武、學他的文,晚上和馬伕一起吃晚飯,聊聊天,談談將來,說好等馬伕五年的契約一到,就和馬伕一起上京,而自己也會在這兩年內先過鄉試拿到秀才,再一級級往上考,待自己金榜題名後,回來把劉嬸接出同住。如果以後做官不快樂,就辭官和馬伕浪跡天涯,做自己夢想中的大俠盜劫富濟貧,第一個就劫陸府。
馬伕被他說的直笑,看著在水盆中輕輕搖擺的小小清蓮,覺得心裡暖暖的,柔柔的。聽到陸棄說以後要和他一起浪跡天涯,馬伕開心的鼻中發酸。
他願意和我在一起呢,他說他要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呢……
“你說,這府中哪個下人敢在外面亂嚼嘴皮子?讓我捉到那個敗壞陸府名聲的人,看我不把他的嘴撕破!”陸夫人向兩個兒子發火。覺得陸府這次實在丟了大面子!
“娘,我們先不管是誰把這件事泄漏出去的,現在主要的是要怎麼處置那賤貨的兒子!我們不能讓他這麼好過,白白的送他出府破壞我陸府的名聲!”被陸棄搶了心上人目光和注意的陸懷玉滿心妒嫉與怨恨。
“找人把他亂棒打死不就得了!如果不是你爹,當初我就不會讓他……!”陸夫人提到陳年舊事,一幅咬牙切齒的模樣。
“娘,如今我們已經不能這樣做了,不但不能把他弄死,就是把他弄傷弄殘也不行。”頗有心眼的老二陸懷秀冷靜地說道。
“爲什麼?”
“因爲那賤貨的兒子一舉一動都被人注意,我仔細查了一下,發現府中的丫環竟十有八九被他迷的昏頭轉向。如果他出什麼事,就算我們再怎麼封口,還是會被外面知道。如果杜家來要人,我們給不出,到時候爹和大哥的生意可能就會有些麻煩了。”
“哼!那個杜婉如!氣死我也!”陸懷玉拍桌大罵。
“大哥,要知道民不與官鬥!”陸懷秀端起桌上的茶盅。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那個賤貨的兒子搬進杜家?你受得了那口氣,我可受不了!”
“懷秀,三兄妹中你最是聰明。這次你可要想個好法子,既不要得罪杜家,也不能讓那騷貨養的好過!”看來陸夫人對寡婦母子是恨到家了。
陸懷秀吹吹水面上的茶梗,道:“娘,不用你說我也明白。想來想去,現在只有一個法子可以毀了那小子。既不會得罪杜家,也讓我們有個正大光明廢了那小子的理由。”
“什麼好法子?”母子倆的眼睛亮了。
“這事兒可千萬不能再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就連懷珍那丫頭也不行!咳咳,娘,這法子有點……”
“不管什麼法子都行!只要讓那賤女人的兒子嚐到厲害!你使什麼法子,娘都支持!”
“好!既然娘這樣說,我也就放心了。免得爹到時怪罪起來,我也擔當不起。當然如果這事沒人知道的話,爹也不會怪罪到我身上來。嘿嘿,我想的……是一個很古老但絕對很有用的方法。大哥,上次你從江湖人那兒弄到的那藥還在嗎?”頓了頓,懷秀陰笑著看向他哥。
“你說的是……”陸懷玉恍然大悟。
“你們兄弟倆到底在說什麼?”陸夫人不明所以。
“娘,我想到懷秀要用什麼方法了。”陸懷玉也奸笑起來。
“快說!不要吊孃的胃口!”
兄弟倆互看一眼,還是懷秀開口道:“我準備設計那賤貨的兒子強行姦污府裡的丫環或外面的什麼窮人家女子,最好能弄得那女子一命嗚呼,我們就有理由教訓那小子了。到時那小子是死是活也都掌握在我們手中。這事傳出後,雖然對陸府名聲有點損害,不過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待杜家知道那小子的醜事後,必然也不敢再來要人。他們那種官宦世家要的就是面子!”
“好!好主意!”陸夫人猶豫一會兒後,拍掌同意。“不過,你要怎麼設計他……?”
“嘿嘿,那就要靠大哥那藥了。而且辦這事的時候,我們都不能在府中,要裝作事後知道痛心疾首的樣子!”陸懷秀有點淫猥的笑道。
俗話說虎無傷人之意,人有害虎之心。指的大概就是陸棄現今的情景了。他因爲馬伕的陪伴,對陸府上下的仇恨已經消磨不少,不再那麼耿耿於懷。可是沒想到,因爲那日的花園一晤,倒給他留下這麼一個禍患!不過因爲這件事,陸棄也徹底斷絕了和陸府幾乎不存在的一點點情誼。日後富貴貧窮再和陸府沒有任何一點關係!
雖然陸棄對外面的事不很瞭解,但馬伕則知道的一清二楚。這兩天他一直守在陸棄身邊,就生怕陸夫人陸少爺等人會對陸棄下毒手。陸棄如今的功夫雖然已不亞於江湖中的一二流高手,也許更高?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陸少爺等人玩陰的,陸棄就不一定能逃得過了。
所以,陸府現今的狀況讓馬伕很奇怪。
“小四子,這兩天有沒有人給你留書約你出去什麼的?”馬伕坐在陸棄牀上用扇子給他趕蚊子。
“沒有。”陸棄趴在牀上懶洋洋的說。
“那有沒有人讓你到什麼地方取什麼東西?”馬伕繼續問。
“沒有。”
“夫人、少爺、小姐或老爺有沒有送什麼東西給你?”馬伕的扇子扇啊扇。
“沒有。有也給我退回去了。”
“嗯……,奇怪啊奇怪,怎麼夫人、少爺一點行動也沒有呢?”馬伕自言自語道。
“你在擔心什麼?快睡啦,明天早上你不是還要起早麼!”陸棄拉他一起躺下。
“你知道麼,夫人帶小姐回孃家了,大少爺出去巡視各縣的產業了,二少爺去了書院說要在進京入考前最後請教先生一番,老爺麼,雖然在家,但是……他應該不會有什麼舉動,唔,真的很奇怪!這其中肯定有鬼!小四子!你給我打起精神來,這段日子要小心知道不?”馬伕大掌一揮,吧唧一聲拍在陸棄光裸的背樑上,疼得陸棄 “嗷嗚”一聲嚎叫。
就這樣,馬伕神經緊繃的又過了兩天,結果還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也就不再那麼神經兮兮每天夜裡都來守著陸棄。
事情發生的很自然,一個叫雙兒的丫環無意間偷聽到大少爺和二少爺說什麼讓男人發情的藥的事,說不管是什麼男人服了這藥,事後只有對女人負責了,且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害處,調情時偶爾用用也無妨。然後雙兒也親眼偷看到裝那藥的瓶子是個什麼花樣。再然後,大少爺跨出門坎時,不小心從袖中掉落了那個小瓷瓶。丫環雙兒也就順理成章的撿到了它。只是雙兒不知道的是,在她撿到瓶子自以爲幸運的時候,陸懷玉和陸懷秀有了如下對話:
“如果那丫環包庇那小子呢?”
“哼,根本就不會給她開口的機會!”
“怎麼說?”
“這藥的藥性極強,知道的人都是把藥丸磨成粉,一點一點服用的。你別小看這小藥丸,一顆藥可以讓一個男人活活整死一個女人!除非那女人天生身強力壯,或者習武在身,否則別想留下小命!我讓管家留心這兩天府中發生的事,讓他無關大小,一律要稟告我知道,不得隱瞞!”
“哈哈,可憐那丫環命薄!”
“她如果沒那意,自然也死不成。要怪就怪她自己!”
“對對!你說得沒錯!如果這件事成,我們給她買口好棺材,也算對得起她了。”
猶豫了三天後,瓶裡的兩顆藥丸被雙兒磨成了粉,因爲不知道分量,小心掂了又掂,倒了一半和麪粉摻和,想到大少爺說這藥不傷身,又把剩下的一半倒了一把摻入調料中,做成兩塊肉餅,裝上籃子,送到了陸棄面前。
雙兒本來是想送到陸棄住的院子裡的,沒想到在柴房邊碰到了來偷拿柴禾的陸棄。陸棄偷拿柴禾十幾年,被人看到也是滿不在乎。反正白天不行,晚上他還可以過來。再不行,馬伕也會帶柴禾給他。
“啊,陸哥兒,你等等。”因爲陸棄在府裡一直沒有個正式的名字,府裡的人現在看到他大都會叫他一聲陸哥兒。陸棄這名字只有馬伕和劉嬸曉得。而馬伕也從來只叫他小四子,劉嬸一直叫他小少爺。
陸棄用不耐煩的眼神看看雙兒,意思讓她快點離開。他還要捆柴禾呢。
“這個是我剛做的,還熱著哩!是肉餅,你……趁熱吃了吧。”雙兒的臉上出現紅暈。雙手顫巍巍的送出蓋著布巾的小竹籃。
看看天色,再看看眼前冒出香噴噴肉餅味的小竹籃,陸棄決定收下它。現在跑去馬房,應該可以叫上馬伕一起回院子喝涼涼的番薯粥吃熱乎乎的肉餅。
悶不吭聲的接過小竹籃,轉身就往馬房走。
雙兒一看急了,心想你這餅要到哪兒吃啊?
“陸哥兒陸哥兒,好歹你也嘗一口啊!這可是我趕了一個晚上才作出的豆麪哎!”
“豆麪?”陸棄轉回身。
“是啊,是豆麪。很香的!”
“他不喜歡吃豆麪。”陸棄嘀咕了一聲。想想,放下籃子,又開始忙著捆他的柴禾了。
雙兒見他不走了,心中一喜。但見他暫時也沒有動肉餅的意思,又不由著急。乾巴巴的站在那兒看陸棄忙活。
捆好了一堆柴,陸棄可能肚子有點餓了,掀開竹籃,拿起一塊肉餅咬了一口。一把背起柴禾,一手拎竹籃,一手拿肉餅,邊走邊吃。
雙兒就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
“你跟著我幹什麼?”陸棄冷下臉。
丫環雙兒被陸棄那冰冷的表情嚇得一哆嗦,眼看都跟到那小院子的門口了,陸棄餅也吃完了一個,卻像是沒有任何反應。難道是那藥有問題?份量放少了?還是根本就沒有效用?
雙兒眼看陸棄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只好很沮喪的離去。
陸棄升火做飯的時候,見馬伕還沒來,順手把剩下的一張肉餅也吃了。吃完後,他覺得那火烤得他挺熱,飯做好了,劉嬸也在準備碗筷,陸棄站在院子裡打了兩桶井水澆在身上,這才覺得舒服一點。
“今天在院子裡吃哪。”馬伕拎著個油紙包走進來。
“是啊,天氣熱得要死!”陸棄搭話,只穿了條褲衩在院中走來走去。
“你在幹什麼?劉嬸還在等你吃飯呢。我帶了你喜歡的叉燒,給你打打牙祭。”馬伕笑他。
“有點難受,天氣太熱了!”陸棄走過來在簡陋的木桌邊坐下。
“你啊,還沒到夏天呢,就熱成這樣!虧你還是學功夫的!”
“平常都好好的啊,也不知咋的,今個兒特別燥悶!叉燒你和劉嬸吃吧,我剛纔吃了兩個肉餅,還不餓。”
“你吃那點哪裡夠,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有就多吃點。”馬伕接過劉嬸遞過來的粥碗,隨口問:“是不是哪房的丫頭又給你送吃的了?”
“嗯。我也不知道是哪個。反正有人送不吃白不吃!今天那肉餅是豆麪做的,你不愛吃,我沒給你留。”陸棄坐不住,還想往身上澆桶井水。
“呵呵,還是我們小四子會疼人,知道要給馬大哥也留一份。”馬伕笑得很開心,打趣陸棄道。
“小少爺最是知恩不忘報,馬兄弟不用擔心將來小少爺會忘了你,再不久,小少爺就要飛黃騰達了。”劉嬸的眼中流露出驕傲和些微的得意。
馬伕聽劉嬸這樣說,心中一動。劉嬸每日呆在屋中很少和人來往,她怎麼會知道外面的事,是她隨口的心願,還是她知道些什麼?
馬伕總覺得劉嬸這個人不簡單也很奇怪。按理說,她是小四子的奶孃,看小四子從小被那樣欺負,應該早就想著帶他離開纔對,就算她擔心她一個婦道人家沒路可走,在自己提出要帶他們離開時,她爲什麼不答應?如果說她爲了爭口氣,在外面還不是一樣可以讓小四子用心讀書?如果說她不想離開陸府,是對陸家有一份情意,那麼這份情意又從哪裡來?最奇怪的是,在當初,她和花匠寡婦無親無故,她又怎麼會願意去做小四子的奶孃?在自己來之前的那些年,她和小四子一起吃不飽穿不暖,難道她就從來沒有抱過怨?她又爲什麼口口聲聲叫小四子做小少爺呢?這一切都是個謎,她自己不說,大概誰也弄不明白。
“啊!受不了了!我要去衝井水!”猛地,陸棄忽然跳了起來,飛箭一樣衝到井旁,打起井水就往身上澆。
可憐陸棄活了十七年,完全不知情慾滋味,無人教他,也沒有那個環境讓他體會。如今體內慾火升騰,燒得他熱血沸騰,但因爲不懂,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纔好。如果他嘗過魚水之歡,在他感到鼠蹊部陣陣緊縮時,就應該明白他此時最需要的到底是什麼。也虧得他不懂,加上那秘籍上的內功乃是一等一的,倒也壓制了他不少時間。
馬伕總算比他多活了幾年,也在外面跑了不少時候,看他樣子,已經開始覺得不對頭。放下碗筷,走到井旁,仔細觀察陸棄。
“馬…大哥,我好難受……”陸棄澆了井水仍舊覺得不舒坦。
陸棄現在渾身溼淋淋的,褲衩全部粘在了身上。馬伕在看到陸棄襠前那高高隆起的一部分後,再想到那什麼豆麪做的肉餅,心想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前後一聯想,七七八八猜出了一些。怪不得夫人少爺都不在府中呢,原來是想弄個法子誣陷陸棄。這法子夠毒!只要陸棄讓府中或哪裡的無辜女人一破瓜,這壞人名節的罪名可就跑不掉了。外面那些想著陸棄的千金小姐恐怕也要開始唾棄他。
“那丫環這次可要害死你了。”馬伕嘆口氣,搖搖頭。
“走吧,你回屋裡把衣服穿上,我帶你去個地方。”
陸棄腦子已經有點迷糊,聽話的放下水桶,轉身和馬伕向屋內走。
“小少爺怎麼了?”劉嬸靠過來。
“沒什麼,被丫環灌了藥而已。我帶他出去發泄一下,劉嬸你等下離小四子遠點比較好。”
“什麼!那羣小浪蹄子!竟敢給小少爺灌藥!”劉嬸憤怒的尖聲叫罵起來。
馬伕沒有工夫理她,快步跟在陸棄身後,怕他等下就出狀況。
等走到屋裡,陸棄站在牀前喘大氣,不曉得該做什麼。
馬伕見他樣子不妙,心想動作要快點,否則等下發作起來,他可制不住功夫早就超過他的陸棄。
“小四子,你再忍忍,等下就讓你舒暢。來,把身上擦乾,把衣服換上。”
馬伕見他不動,只好拿過布巾親手給他擦拭。──這馬伕也是個雛兒,只聽過有那回事,哪裡真正見過。也不曉得這時候哪怕是一點點刺激,都會……。他以爲春藥這種東西只有男人對女人有效,他是男的,就算站在服了藥的陸棄身邊也沒什麼大不了。
也不怪他那麼想,那種時候,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情事少得可憐,就算有也是忌諱,沒人會放大嗓門說自己是被男人上的兔二爺是不?用老人的話來說,男人喜歡男人,那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