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楞:報仇?成子哥,你留在裡面,是爲了報仇。
我點點頭。
她沉默了,很久之後,她眼淚滴了下來,說:成子哥,那你,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這些人,心太狠了,你…你能鬥得過這夥人嗎?
我不能說得太多,說得太多,要是她知道她哥、安哥等人的事都是我設計的,她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原諒我的,而且,肯定會恨我一輩子,而且一定會把我暴露的。
要不是爲了曹芳芳,我實在不會冒着把自已暴露的危險把自己的想法對她說。
我說:張碧華,這話我只能說這麼多了,我有我的想法,但我是把你當成我最信任的朋友,所以才告訴了我的真實想法,而這關係到我的性命,所以,我希望你能保密。
她點頭,成子哥,你就放心吧,我用自己的生命作保證。
我說,你也不用擔心我,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解決很多問題的,我不會以犧牲自己來換得報仇的結果,明天我會獨自做一些事,你幫我打打掩護。
晚上,她提前打電話給大張,說自己不回家吃飯,我和她一起在一家火鍋城吃飯,晚上,她安排我住她的住處,她果然去大張家,陪她侄兒。
第二天我悄悄開着車到五豐鄉,雖然我不知道見到曹芳芳之後我能做什麼,可我知道她一定在李大志家,這家人對曹芳芳不可能好。
將車停在鄉上,我找了一個摩的,花十五塊錢讓他把我送到李大志的家。
一樣的殘破,一樣的陳舊,那當時爲了娶老婆刷了一圈的牆體已裂開了口,那新修的房子看不出有一點有一絲生氣,我緩緩走上臺階,正面的堂屋門內有一絲縫隙。
此時,已接近下午一點了,右側的廚房有氣無力地冒出一些青煙。
剛剛走近堂屋,突然,從廚房走出來一個人,此人是李二,他看着我,呆了。
隨即,他轉身跑進廚房,聲音很驚慌,很大聲,哥,哥,秦…秦成來了。
什麼?
李大志的聲音,特別驚慌,特別詫異,立即,“叭…”一聲,不知道是誰的碗掉地下了。
我冷冷看着廚房的門,靜靜地等待他們出現,但是,很長時間過去了,裡面依舊沒人出門。
我冷笑一聲,吼道:都tama縮頭烏龜嗎?
從堂屋出來一個人,此人卻是李大志的父親,他也呆呆地看着我,不敢說話。
突然,從廚房走出來一個人,此人瘸着腿,而且,瘸得厲害,每走一步,整個身體就會出現巨大的擺動,如果不瘸腿,她看起來至少有一米六五左右的高度,臉形長相都不錯,絕對是一個比較漂亮的女孩子。
但,現在。她的臉左側耳根處,有一條長長的疤痕,她的手腕,同樣有幾條傷疤。看着,讓人害怕。她無法正常直立,當她站在門外看着我時,她的一隻腳掂着,她的身子傾斜着,她的臉被身子的傾斜拉扯得有些變形。
這如同那些大街上爲了得到人們同情,故意裝成傷痕累累的乞丐,讓人看得膽戰心驚,頓生憐憫。
可此時,對面這個年齡應該不到二十的女孩,卻
不是裝出來的,她讓人膽寒,讓人悲憤,讓我痛苦。
唯一有點朝氣的,是她那雙大眼睛,當她看着我時,還閃着靈光。
唯一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她的手上腳上,沒有鐵鏈。
我們對視了幾秒,她問:你,你是誰?有什麼事?
我使勁努力堆出一絲微笑,說:我找李大志。
她說:你有什麼事對我說吧,他…他不想見你。
我淡淡一笑,高喊,李大志,給我出來,讓一個女人出來作擋箭牌,你tama還算男人嗎,你再不出來,老子把你難道揪不出來…….
我一陣大罵,終於從廚房出來兩個人,李家兩兄弟。
此時,李二才招呼我,說秦哥,秦哥,我們,我們只是……秦哥,堂屋坐,堂屋坐……
我進了堂屋,曹芳芳給我端了一碗開水過來,看來,曹芳芳並不是一個很土的沒見識的女孩子。
李大志不耐煩地吼道:你出去吧,別在這裡。
我冷笑,說曹芳芳,你不要走。
女人詫異地看着我,李大志等人也驚呆了。
李大志的爸陰沉着臉,說:秦成,秦雅的事,你不能怪我們,我們現在已窮成這樣了,好不容易終於有這麼一個殘疾媳婦,求求你別毀了。
李大志立即接過話,說:是啊,秦成,秦雅如果不跑,我怎麼可能打她,她…後來的事,是她自己想不開要自殺,也不能怪我們吧。
我掏出煙,慢慢抽着,一句話也不說,我靜靜地聽着他們不斷地把責任推脫到秦雅身上。
這一家人,沒有一個人說過自己有問題,我心涼了。我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門口,注視着我們的曹芳芳。說:曹芳芳,你記得以前的事吧。
她看着我,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李大志搶話道:秦成,你可別亂說,你想怎麼樣?
李二哼了一聲,說:秦成,如果你想把曹芳芳帶走,沒門。
我站起來,來到曹芳芳身邊,說:曹芳芳,我瞭解你的一切,我是來幫助你的。
曹芳芳看着我,身體輕輕向後面的門上靠過去,很久,她說:我跟着大志,很幸福,是大志救了我,我有這條命,是大志給我的,我是他老婆,你走吧。
李大志一家人,長長鬆了一口氣。
我想了很久,曹芳芳現在這個樣子,如果讓她回家不太現實,不僅她家裡人不能接受,而且回去之後,可能不一定會給她帶來新的生活。
或許,李大志一家人因爲她的腿,知道她不可能跑了,所以沒有鎖她。而她,在桃園村那對兄弟的殘暴毆打下,她反而認爲,在李大志家,她活得更好。
或許,在一年前她來到李大志家,她一定會像秦雅一樣,拼死拼活也要回家,可面對殘酷的現實,她已不得不低頭了。
而且,她當時負氣離家出走,現在成了如此一副慘狀,她內心深處,可能根本不敢,不願意去面對家人。
她的目光讓我知道,她明白這一切,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她現在已深深的自卑,那內心深處,深深的痛苦只有自己默默承受
。
我又怎麼能去挑開那封存的痛苦呢。
我轉頭問李大志:李大志,曹芳芳的腿還能治療嗎?
李大志遲疑地看着我,不敢說話,李二喃喃地說:沒錢,治什麼治,如果有錢,當時就治療了,哪能成這個樣子。我們也想她正常,可聽鄉醫院的醫生說得花七八仟呢。
看來,他們認爲,曹芳芳腿瘸了,是掉懸崖之後的結果。不過我想,除了武家兄弟的暴打造成,可能掉懸崖也讓那傷傷得更深。
我抽着煙,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幾步,看來,我能做的,是治療曹芳芳的傷,然後,給她找一個工作。
或許,李大志可以安排到張碧華那裡去,這樣,他就不會擔心曹芳芳會逃跑了。
我停在曹芳芳身邊,將她的身份證遞給她,說:曹芳芳,這是你身份證,你拿着吧。
然後,我對李大志說:李大志,卻把你家做主的小花嫂子找過來。
李大志和李二對視了一眼,李二說,我去。
我對李大志說:李大志,我不是來報仇的,我是來幫你們的,至於爲什麼要幫你,因爲曹芳芳有一個親戚是我朋友,我想和她單獨說幾句話。
李大志哦了一聲,我出門,說,你把你的房間門打開。
李大志過去,把那間當初作爲他和秦雅結婚的新房打開了。我心裡一陣悲憤,我差點就想改變主意了,可曹芳芳那扯得變形的臉讓我忍住了這樣的想法。
房間裡面的佈置沒有一點變化,李大志站在門口,我瞪他一眼,說,滾開。
他低下頭,忐忑地站在幾米之外。
我把門關上,不過,我怕李大志在我走之後問曹芳芳我說了啥,如果曹芳芳不說,李大志豈不同樣會打她。
我將門半掩着,我心想,我得編一個真實的故事,讓曹芳芳相信,我是來幫助她的,讓她確信,我幫助她是因爲我們特殊的關係。
所以,我小聲對曹芳芳說:曹芳芳,我和曹運滿是好朋友,應該說,他當兵時,我們算是戰友吧。
曹芳芳臉一擡,定定看着我,她沒動,但她的眼淚突然流了出來。
我說:曹芳芳,你受到的苦難,我通過很多辦法已經知道了,雖然李家害了另外一個女孩,但我打算幫助你,只要你的腿能治療好,我就出錢給你治療,相信,很快你的腿就可以正常了。
她嘴癟屈着,眼淚流在上面,她的脣輕輕地攪動,似乎在品嚐那眼淚的滋味。突然,她閉上眼,眼淚大顆大顆滴在手上,問:我爸媽還好嗎?
我緩緩地說:怎麼說呢,失去女兒的滋味和你失去親人的滋味不是一樣嗎,但是,我對他們說,你一定和聯繫他們的。
她緊緊咬着嘴脣,那嘴脣立即流出了血,我走過去,傷心地將她手臂拉過來,說:曹芳芳,你已很堅強了,你要看到希望,我們把腿治好了後,我找人給你和李大志找一個工作,以後,你們的日子會好起來的…….
她再也控制不住,“哇……”一聲,撲在我懷裡,如我就是她的親人,失聲痛哭起來。
我的眼淚,也止不住流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