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沉默下來,這裡面幾人,除了曲單之外,齊烈、孫信、秦如瀾、裴岐山都未見過裴採南的真容,而唯一見過的孫陽,卻又處在昏迷之中。
幾人心中都有無比的好奇。
自上次裴採南使出了拜火門的劍法,裴岐山就無比的震驚,一直想要找個機會問清楚心中的疑問,不過因爲天狼軍的存在,這個疑問一直被他埋藏在心底。直到這次受傷,他彷彿感受到了死亡的召喚,因此一醒過來,就迫不及待的問了出來。他怕再憋在心裡,以後就沒機會問了。
四個人,八道目光,全都聚集在裴採南的臉上。
曲單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讓她自己決定。
原本遮住絕世容顏,只是爲了避免太過驚豔,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不過後來裴採南突然發現,商隊竟然就是拜火門的商隊,與她的關係極爲複雜,索性就一直把面紗戴着,不與商隊的人照面。
現在,裴岐山明顯發現了點什麼,他提出這個要求,大概是想確認心中的猜想了。
裴採南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擡頭,輕輕揭開了面紗。
精緻的面容呈現在衆人的面前,眉如青山映聚,眼如綠水摺痕,長長的睫毛,自然捲曲,小巧的鼻子,令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上前捏上一捏,櫻桃小嘴透着自然的紅,臉蛋的肌膚吹彈可破,完全看不到常年在外的粗糙。
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如此的精緻,像是最完美的藝術品,配合女孩兒完美的身段,恍如天仙下凡,一瞬間,把昏暗的帳篷內照得明豔四射。
驚豔!
鴉雀無聲。
雖然幾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在看到的一剎那,還是沒能壓住心中的震撼,呆了。
帳篷內靜的落針可聞,曲單可以明顯的聽到,幾人的呼吸聲,如此的明顯。
齊烈、孫信這兩位過四十的人,此刻,就像是鄉下的小夥子進城,看到了名門閨秀的女子,眼神直勾勾的,根本挪不開半點。
秦如瀾同樣身爲女子,此刻,也是渾然忘記了身邊的一切,瞳孔中,就只有眼前女子的模樣,她的腦海裡,一片轟轟的響,就只剩下一個念頭:美,真美!
曲單暗歎一聲,這個結果,他早就料到了。當初他初見裴採南之時,就已是萬中挑一的美人兒,踏上修真之路後,一絲絲特殊的氣質漸漸的散發出來,再加上這幾年漸漸成長,到了現在,還能從她的魅力下逃脫的,不是聖人,就是雪族的莽漢。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裴岐山哆嗦着雙手,艱難的坐起來,激動得滿臉通紅:“像,真像,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果然,老夫沒有猜錯……”
這一句話,打破了帳篷內的寂靜,齊烈和孫信老臉一紅,暗罵自己一聲,轉頭不堪。只是,眼神卻仍然忍不住往裴採南身上飄去。
秦如瀾渾身一震,像是從夢幻中醒了過來,立刻,心中升起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在裴採南面前,她的美麗,實在低了不止一籌。
“像誰?裴統領,你怎麼了?”齊烈終究是見識廣泛,鎮定下心神之後,就發現了裴岐山的異常。
“像,真像啊,和她簡直一模一樣……”裴岐山喃喃的說道。
房內幾人都是莫名其妙,只有曲單隱約的明白,裴岐山所說的像誰。
老人喃喃了一會兒,突然翻身起來,屈膝跪下,咚的一聲,嚇了幾人一跳。
“老奴裴岐山,拜見小姐!”
啥?!剩下的人全都愣住了。
曲單也是一愣,這個事情,可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裴採南立時慌了,一個年齡大得可以做爺爺的老人突然跪在自己面前,她還沒有過這樣的經歷,頓時手足無措。
她上前去扶老人,可是,裴岐山的腿像是生了根一樣,杵在地上,愣是拉不起來。
“裴統領,你先起來,有什麼話,起來再說好嗎?”裴採南惶急的道。
“小姐,老奴對不起門主,對不起裴家,對不起小姐啊……”裴岐山激動得語無倫次,一屋子人都呆住了。
這是個什麼事兒,雖然裴採南的確美若天仙,也不至於讓人精神錯亂吧。
幾人手忙腳亂的把裴岐山拉起,花了半個時辰,好不容易安撫下去,重新躺下。追問之下,這位覺醒宗師老淚縱橫,把前因後果道了出來。
原來,裴岐山原是孤兒一個,最悽慘的時候,被裴鬆的父親看中,帶回了府中,傳他修煉之法,賜他名字,並讓他成了裴家的下人。
一晃幾十年,眨眼間裴鬆的父親老了,裴鬆成了家主,並娶了當時隨國最漂亮的女人,還有了個可愛的小女兒。
裴岐山幾十年修煉,實力飆升,成了覺醒強者,於是在裴鬆成爲拜火門門主之後,又拜入了拜火門,裴家不再當他是下人,而是長者一樣尊重。
不過裴岐山幾十年來,對裴家心存感恩,一直以老奴自居。
就在拜火門內亂的前兩年,裴岐山下山辦事去了,回來的時候,門中內亂已生,裴鬆全家被殺,只帶了五歲的女兒逃出了拜火門,從此杳然無蹤。
從來以裴家下人自居的裴岐山,自覺萬分對不起裴家,沒有與裴家一起共生死,本想一路衝上拜火山,殺了那篡權奪位的新門主,不過,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他要忍辱負重,爲死去的裴家人報仇。
同時,暗地裡,他也一直偷偷的尋找裴鬆父女,不過十幾年過去了,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但是裴岐山卻不放棄,後來從門內得到秘聞,說裴鬆父女被追殺,進入了雪族的領地,於是也跟着進去找了許久,這一次,他與商隊深入雪族內部,就是爲了尋找裴鬆父女。
卻不想,一路回來,要尋找的人竟然就在眼皮底下,相處了二年之久。
這兩年,裴岐山偶爾也會懷疑,裴採南是否就是他要尋找之人,但是一來裴採南蒙着面紗,看不清真人;二來她是獨自一人,裴鬆並未出現,與他所尋找的兩人不符;三來,女孩兒此時的名字,已不是原來在拜火門的名字了。
裴岐山幾經懷疑,最後還是沒有確定。
直到裴採南用出拜火門劍法之後,這懷疑又突然出現,並且直線升級,現在,當看到了裴採南的面孔之後,老人終於確定,這個女孩兒,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
因爲,裴採南的容顏,與他母親年輕時候的樣子,分明是一模一樣。
聽着老人講述的故事,裴採南也聞之心酸,想到這些年的悽苦,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帳篷內幾人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這種事情,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這個從暴熊族,一直跟着商隊到東方而來的女孩兒,竟然是拜火門上一代門主的女兒!
說起來,這商隊中,包括護衛在內的拜火門弟子,足有數百人,見到裴採南之後,應該都叫一聲“小姐”的,但是,她卻又是這一代門主追殺的對象,此時,他們也分不清到底是敵是友了。
“小姐,門主他,他還好嗎?”裴岐山顫抖着聲音問道。
裴採南搖了搖頭,眼眶中淚水止不住:“爹死了,幾年前在雪族的森林裡,與那些追殺的人同歸於盡了……”
“啊?”裴岐山如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無比蒼白。
屋中幾人也是一臉黯然,老門主脾性不好,作爲門中外圍弟子的齊烈,並沒有切身的體會。他這一輩子,都是在外奔波,連老門主的面也沒有見過,但是在此時悲傷氣氛的渲染下,他也忍不住想要落淚。
“對不起,小姐,都是老奴無用,讓小姐在外受了這麼久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