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沒出息……
鄭汀嵐的邁上臺階,目光在冷正曦的門口定格,這位,纔是最沒出息的一個。
十年前的事兒,他惦記到了今天,三千多個日夜都過去了,那道疤卻沒能在他心上過去。
這樣揪心的疼痛,不知道還要多少個日夜來癒合?
思及此,鄭汀嵐嘆了一口氣。
冷家在享受和美的家庭晚餐,三爺和二爺也過着截然不同的夜晚。
冷二爺去雜誌社接徐婉,人到了被告知徐記者今天有個外景採訪,採訪的是一個退休的正軍級人物,這個人退休之後一直生活在郊外的農林。
二爺問清楚之後,瞭解了大概的情況,順手還要到了地址。
老一輩的革命戰士,骨子裡都迷戀土地,不管過去多長時間,都無法忘記當初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踏實。
這個老革命老家在北河,距離京都不算太遠,只是他住的地方七繞八繞的非常不方便。
二爺開車的技術算是頂級的了,一開始在高速路上直接飆到了一百五十碼,下了高速就是縣道,雖然年久失修,好歹也是柏油路,但是跟着導航一直走,二爺心塞了。
前面下去就是鄉道和村道,鄉道還好,勉強稱得上平整,但是村道坑坑窪窪,他今天開的不是越野車,而是一臺底盤很低的奔馳轎車。
“嘭!”
“嘭!”
泥水淤積的凹槽好多次碰到地盤,震的車子搖搖晃晃,二爺坐在車裡面跟坐兒童碰碰車一個感受。
尼瑪!
他從五點開到了九點,一路上費的功夫沒有短短几公里多,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村道沒有路燈,目光所及之處連一點燈光都沒有。
地圖上現實,這一片沒有村子,所以道路泥濘不堪也沒人打理,二爺打開遠光燈,一看路面差點罵娘。
遠光燈的可視範圍內,道路都是一個鳥樣兒。
這附近剛下過雨,泥土路被農用車的大輪子壓出了坑坑窪窪的深溝,最深的最低能淹沒腳踝。
二爺本想着偷偷溜過去給徐婉一個驚喜,現在倒好,車子八成得撂下。
砰砰砰。
地盤被坑窪砸的再次發出持續的震動聲,以二爺的經驗,如果強行開車過去,車子多半要殘廢了。
而且,這麼劇烈的撞擊,萬一損壞發動機車真撂下了。
二爺又嘗試往前開了一公里,車子對主人發出了抗議,卡住了,卡住之後,直接熄火了。
“靠!”
二爺重啓好幾次,失敗!
導航顯示到老首長的家還有三公里,對軍人來說三公里根本不算個事兒,問題是……
二爺鬱悶的看着後視鏡裡的自己,油光發亮的髮型,西裝筆挺的造型,立體優雅的領帶,腳下踩着黑的發亮的皮鞋。
一瞬間,二爺想把車給砸了。
九點半了,二爺看看天,打開車窗感受了一下室外的溫度。
手伸出去就感到一股強勢的寒流竄到了身上,室外的溫度至少零下五度,農村沒有工廠,人煙稀少,二氧化碳低,氧氣倒是新鮮,但是冷啊!
二爺爲了帥氣,出門只穿了身上的一套衣服,連個厚大衣都沒帶,本來是打算在餐廳吃完飯去看電影,反正都是有暖氣的地方,誰知道居然來了這種鬼地方。
牙一咬,心一橫,二爺推開車門。
嗖!
一股冷鋒就跟長了眼睛似的,專門往二爺身上最薄弱的地方攻擊,絲絲寒風灌入領子,吹的透心涼。
二爺的皮鞋“噗嗤”一腳踩進了泥窪坑,泥點子噗濺出來,泥點子濺到黑色褲腿上,白花花的一大片,視覺效果簡直了。
二爺夜視能力不錯,藉着月光基本上不用燈光就能看準路,就這麼踩着泥濘,邁向了前方……
江城軍區。
會議還在繼續,三爺翻翻手裡的資料,粗糲的手指抵住了太陽穴,“兩股力量火拼,地址選在軍區,呵,就沒想想到底什麼原因?”
江城軍長也是一腦門兒的汗,“想了啊,但是想來想去,我們跟黑道上的人實在沒有任何糾紛,這幫人敢對軍區下手,是不想活了。”
何以烈皺眉頭,“首長的意思是,他們這是在找死?自殺選個好地方?”
江城軍長臉一耷拉,“我可沒做這樣的猜想,但是真相調查出來之前,任何一個可能都不能放過,我們已經根據殘留的彈片進行了分析,基本上鎖定是東南亞來的。”
三爺略作沉思,“看來,湄公河附近最近有人兔子急了在咬人。”
何以烈沒敢妄自下結論,“咱們的人在那邊有駐軍,要不先試試?”
三爺想到了幾年前的跨國緝毒大案,那之後金三角消停了一段時間,這些年小範圍的走私販毒肯定還存在,但沒有之前猖獗,那麼說,經過幾年的休整,這些人又沉渣泛起了?
“嗯,讓緝毒大隊的人和武警聯合,暗中查查最近港口什麼動向。”三爺手敲了敲桌子,“公然向軍區發出挑釁,這些亡命之徒或許是轉移我們的注意力。”
江城軍長一拍大腿,“我就說,這幫兔崽子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想在軍區大亂時趁機走私,差點上當了。”
三爺無奈捏捏眉心,給何以烈遞了個眼神,“你去安排,我聯繫c軍區。”
“是。”何以烈訓練有素的迅速執行,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江城的軍長看看三爺,“我去安排一隊人馬繼續追查。”
三爺連看都不想看他,這個江城的軍長不知道怎麼當上的,乍一看挺像那麼回事,一落到具體的事件上,簡直就是個酒囊飯袋,這種人就是國家的蛀蟲。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種螻蟻就應該儘快清理出去。
三爺冷淡的點頭,“嗯。”
江城的軍長明顯底氣不足,在三爺的面前跟被打出原型的妖精似的,忙不迭的走了。
除了會議室的門,他叫來自己的貼身參謀長,表情有些凝重,“裡面那位,看起來是不滿了,這幾天都給我長點心眼兒,把他哄開心了對咱們沒壞處。”
“是,首長,可是,這位三爺是個軟硬不吃的角角兒,怎麼下手啊?”參謀長也是一臉的懵逼。
江城說大不大,但是說小也不小,地理位置優越,處於海關要塞,所以這裡的進出口非常發達,有了商機便意味着有投機倒把的勢力。
可以說,江城一個小地方的軍區領導,油水很足。
“要說錢,冷夜宸不缺錢,女人麼……”江城的軍長摸摸下巴,“晚上讓文工團的幾個過來。”
參謀長一聽急了,“首長,你可要想清楚,三爺對媳婦兒好是出名的,爲了媳婦兒沒少得罪上面,他連司令員都不怕。”
“你傻啊!”軍長用力拍一把他的腦袋,把帽子給一把打歪了,“天高皇帝遠,他這會兒一個人媳婦又不在身邊!再說了,這世上有不沾葷腥的貓?”
參謀長還是有點膽怯,“首長,不用了吧?”
“這麼多廢話,趕緊去執行,該怎麼做怎麼做,別絮叨。”
“是,我這就去。”
——
二爺一番跋涉,終於看到了前面的燈光,前面是一個小村子,村頭有三間大瓦房,門外連着一個院子,院門外有個小門樓,門樓中間有個白熾燈。
燈光不遠處有個報社的越野車,就是徐婉他們報社的。
二爺長吁一口氣,臉上終於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走到門口,二爺從褲袋裡摸出手機,萬幸這裡有信號。
二爺蹭了一把臉上的汗,這會兒身上出了汗倒是不冷了,但形象也是醉了的。
二爺呵一口氣,眼前一大團白霧,溫度可想而知。
撥通徐婉的號碼,不到半分鐘手機被接聽了。
徐婉正在跟老首長交談甚歡,攝影師也在如癡如醉的聽老首長講過去的事情。
看到是二爺的電話,徐婉走了兩步,“這麼晚了還不睡?”
二爺聽到徐婉的聲音,一顆心突然溫暖多了,“你不也沒睡?”
徐婉低聲道,“我在採訪。”
“什麼採訪大半夜了還沒結束?”二爺呵了呵氣,這會兒居然有點冷了。
徐婉咳咳,“報社做系列節目,重走革命路,所以需要大量素材,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會講故事的,我當然要珍惜,今天回不去了,我得留在這裡。”
二爺笑笑,“今天的月亮不錯,你不想出來看看?”
徐婉愣了一愣,仰頭看到窗外的月亮,還真是,月亮升高了,皎潔的餘光很旖旎。
“看到了,挺好看。”
“到院子裡看吧,門口的視野應該更好。”二爺看着窗戶的人影,笑容更深。
徐婉更是驚詫,“你怎麼知道我這裡有院子?”
“出來就知道了。”二爺站在門外,挺直了胸膛。
徐婉心裡咯噔,但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推開屋門小跑着去開院子門,嘩啦一聲,徐婉呆住了。
燈光下,冷澤陽長身玉立,五官被燈光照耀的深邃立體,他微微頷首,含笑看着她。
“……”徐婉啞然失語,半天都呆愣在原地沒有說出一個字兒。
冷澤陽將手機放下,兩條長臂緊緊的抱住她,他身上的寒氣和熱氣,全部噴在她身上,乍暖還寒,熾烈強悍。
“終於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