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妖異的紅色緩緩凝聚成一個人形,突然拉近,宛如從墨黑的寶鏡中直撲出來。
“蘭葩?”楊逸之心中一驚,正要看清,身體已不可遏止的向下墜落!
楊逸之覺得自己的身體宛如一瞬間失去了重量一般,輕輕飄落在某處。四周是宛如深海一般的黑暗。
他的劍氣藉助風月之力而發,要想立於不敗之地,對風與光的感覺自然要比別人敏銳些。
可以說就算在一整座古墓裡,只要有一個微小的孔隙,他都能感知,並將之凝聚爲無堅不摧的劍氣。
然而在這裡連最微弱的光與風都沒有。絕對沒有。
楊逸之試着閉上眼睛,只憑感覺去判斷身邊的方位。然而過了良久,他依然是一無所獲。身邊的一切都完全隱蔽於絕對的黑暗之中。或許周圍佈滿了機關暗器;或許他就正好站在一塊窄窄的巨石上,而周圍就是萬丈懸崖;更或許最強的對手就伺立於眼前,只等他一動,就發出致命一擊。
然而,他已不能再等下去。因爲他已經感到自己全身的力量宛如潮水退去一般,正在緩緩消失。他必須去尋找光源。哪怕這幾乎是用生命在作賭注,但只要賭,就總有贏的機會。
於是他向前邁了一步。
就在他的腳剛剛要落下的時候,他心中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種感覺毫無徵兆,僅僅只是直覺。於是他向一旁微微側了側身。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凌厲的劍氣從他耳邊擦過,
他雖然沒有受傷,但束髮已被打散。散發在那一瞬間披拂而下,擋住了他的臉。
楊逸之幾乎是本能性的一擡頭,第二劍又已向他咽喉橫掃而至!幾乎就在劍芒沾上他肌膚的剎那,楊逸之腳下突然平平貼地退出丈餘遠,那劍氣猛地一盛,化爲一道密不透風的氣壁,向着楊逸之退避的方向直逼過去。
地宮裡沒有劍光,沒有風聲,只有無所不在劍氣和殺意。
就在楊逸之退無可退的時候,第三劍已悄無聲息的從背後襲來。
正面的劍氣雖盛,卻無非是誘餌,而這身後之劍,纔是真正的殺機所在。
楊逸之所有退路幾乎都已被這一劍封死。
然而偏偏就在此刻,一道漠漠微光照亮了四周,他的身形已沖天而起,那道微漠的光華就在他掌中,化爲一柄淡青色的光劍,劈空斬下!
只聽“鏘”的一聲輕響,襲向他身後的那柄長劍被遠遠拋向空中,而後和這道微光一起跌入無邊無盡的黑暗。
四周又變成一片濃黑的死寂。
過了一會,空氣中傳來水滴落地的聲音,在空寂的地宮中顯得極爲清晰。
突然一個人朗聲長笑道:“楊逸之,你雖然打落了我的劍,但是你終於還是受傷了!”
楊逸之默然不答。或許在平時,他能夠避開這一劍,然而在無風無月的地宮中,他只能強行凝氣成光,再因光出劍,所以終於還是慢了那麼一點點,被這道無比凌厲的劍氣所傷。然而更要命的是,爲出這一招他已經耗去了大半的力量。
楊逸之盡力讓自己的呼吸能如往常一樣均勻,他絕不能讓對手看出他的傷勢。他雖然封住了傷口周圍的穴道,但是傷痕太深,那滴血之聲仍然點滴不止,宛如一盞催命的更漏。
那人悠悠道:“你不用再撐了,依你現在的傷勢,根本撐不過半個時辰。”
楊逸之冷冷道:“是麼?那你何不坐下來等我倒下?”
那人陰陰一笑道:“我不必。莫非你忘了,我還有一柄劍?”
楊逸之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普天之下,雙手使劍的人並不多,而高手就只有一個,就是曼荼羅教內鎮守梵天地宮南面的毗琉璃天。
在十年前楊逸之剛剛來到曼荼羅教的時候,此人已是姬雲裳手下四天王之一。傳說劍無論從他那一隻手中使出,都可以讓鬼神夜哭。而他的雙手已到了可以左右互搏的境界。若一起出手,威力便能平添一倍,宛如兩個頂尖高手左右夾擊。
這樣的對手,就算楊逸之全盛之時,再把戰場換到光風霽月的夜晚,也未必有完勝的把握。
楊逸之緩緩道:“毗琉璃?”
毗琉璃笑道:“難爲你還記得。只可惜我卻不記得還有你這樣一個師弟。”
楊逸之沒有回答。他現在每一分精力都很寶貴。因爲畢竟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而那些可答可不答的話,只可能讓對方找出他的弱點所在。
毗琉璃也沉默下來,兩人的身影被包裹濃濃夜色之中,宛如淵停嶽峙,卻又始終看不到對方的眼睛。
良久,毗琉璃道:“梵天寶卷真的在你手中?”
楊逸之道:“是。”
毗琉璃冷冷道:“我本不相信天下有武功秘笈這回事。因爲劍術之道,重在變通。戰場上一個微小的變化都可能讓勝負易位,一個平庸之人就算將天下所有的武學寶典都推到他面前,也不可能成爲劍術大家。要想變強的唯一辦法,就是不停的戰鬥。當你打敗了所有的對手,你就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劍客,無論用什麼方式都一樣。”他突然冷笑了一聲,道:“然而陰魔大人的話我不得不信,因爲她是我一生中唯一打敗了我的人。所以二十年來我一直很想知道,梵天寶卷裡邊到底寫着什麼。”
楊逸之淡淡道:“那你何不打敗我,然後逼問寶卷的內容?”
毗琉璃道:“不必。因爲我已知道自己無法修煉寶卷上的武功。雖然我並不知道原因,但是我相信陰魔大人絕不是騙我。”他頓了頓,又道:“於是,我便很想看看,梵天寶卷上的武功在別人手上到底能有多強!”
楊逸之道:“你剛纔已經看過了。”
毗琉璃冷笑道:“的確看了,但看得還不夠。”
突然,黑暗中升騰起一點火光。雖然微弱,但是已足夠楊逸之看清身邊三丈以內的一切。
毗琉璃右手提劍,左手卻拿着一個火折。火焰筆直升騰,照着毗琉璃那張鐵青色的面孔,顯得極爲猙獰。毗琉璃緩緩將手中劍舉起,道:“出劍。”
他手中那柄劍看上去極爲普通,劍身透明,劍尖橢圓,宛如韭葉,卻彷彿是無仞的。然而正是這柄無仞之劍,一旦握在主人手中,卻宛如有了某種秘魔般的光澤。
大美不言,重劍無鋒。濃重的殺意漸漸瀰漫在兩人之間。兩人遙遙對峙,宛如過了億萬年的時間。
毗琉璃道:“你爲什麼還不拔劍?”
楊逸之道:“我本沒有劍。”
毗琉璃道:“那你以何禦敵?”
楊逸之道:“光、風。”
毗琉璃注視着他,緩緩點頭道:“據說你平生禦敵,從不出第二招?”
楊逸之道:“是。”
毗琉璃冷笑幾聲,道:“這次呢?”
楊逸之道:“還是。”
他最後這個“是”字一出口,毗琉璃手中的火光似乎突然躍動了一下。
猛然間,周圍的光線一黯,楊逸之的身形已沖天而起!他手一擡,滿天那微弱的光華似乎都已被聚在掌心,揮灑間,頓時已化爲無數在的劍芒,在半空中織成一道無所不在的光幕,如驚濤駭浪一般,向毗琉璃席捲而至。
毗琉璃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青色似乎變得更深。他待到那屏劍光之幕已逼到胸前,突然自下而上,將手中的無仞之劍往前一揚。他的招式再簡單不過,甚至也很難說的上美。然而楊逸之揮出的那道光幕竟然頓時被他劈裂爲兩半
就在楊逸之身形落地的一瞬間,毗琉璃的身形卻動了。他連人帶劍宛如突然在空中拋起了一道弧,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向楊逸之頭頂刺去。
這一劍來勢實在太快,劍光一絞,楊逸之全身要害都在他勁力籠罩之中,這種速度可以說爲楊逸之平生僅見。
天下以快致勝的劍客並不再少數,有些人一生中反覆練的就是出招那一瞬,因爲若你的招式、後勁不如別人,但卻能在對方出手之前將之至於死地,那麼其它的一切也就不重要了。因此道而享有盛名的人武林中至少有十個,其中傳說最快的是華音閣的快劍洪十三、遊走南疆的血刀客、據說已成地仙的餐霞上人。
然而這些人若來到此處,決沒有能在毗琉璃攻出十招的時間之內還出三招以上。
卓王孫也不能。
或許姬雲裳也不能。
這樣的速度下,天下只怕已沒有人能從劍氣中躲開。而楊逸之站在原地,也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
滿天劍氣瞬時當面掃至。正是因爲他太快,楊逸之甚至連方纔那一招都還沒有使完,右手還凌虛放在空中。而就在這雷霆一般的劍氣裡,楊逸之的手腕似乎微微動動了。
一道淡白的微光就從毗琉璃的劍氣的最盛之處沖天而起。
天地間彷彿頓時寂靜下來。一朵暗紅的血花默默盛開在光柱的盡頭,瞬時就已凋零爲漫天碎雨。
楊逸之猛地往後退了幾步,似乎再也無法支撐,跌倒在地上。
而就在他對面,毗琉璃的身子似乎搖了搖,突然大笑道:“還是一招……我終究還是沒能逼你出第二招……”他猛地雙手將劍插入腳下的岩石,然後整個身子一軟,倚了上去。他胸膛急遽起伏着,身體也顫抖不止,似乎正在承受着極重的傷痛。然而他仍沒有放手,只因他決不能在敵人的面前倒下!
火折落在一旁,依舊緩緩燃燒着。
楊逸之倚壁而坐,等待着自己能站起來。他輕輕嘆息道:“你本不該點這個火折的。”
毗琉璃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
他臉上的青色正在急遽散去,神色反而顯得安詳起來,看上去竟然宛如一個普通的讀書人。
世上有很多事被人們加上重重裝飾,反而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原本的面目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逸之緩緩起身,從毗琉璃身旁拾起那個火折,然後轉身向前方走去,再也沒有回頭過。
楊逸之手上的火光已經越來越暗,而地宮的隧道卻彷彿無窮無盡。
他甚至一直在想,是不是應該把火折暫時熄滅,留下那最後一點,用在最需要的時候。
然而他不能,因爲他已感到周圍沉沉的殺機。
楊逸之知道,就在這微微光芒可見的範圍之外,一個人正如狼一樣尾隨着他。只待他手中火光一滅,就發出致命一擊。楊逸之甚至能感到那雙森寒的眸子就牢牢釘在自己的脖頸之上,然而當他猛一回頭,這雙眸子又完全的淹沒在黑暗之中了。
然而,小小火折總會有燃燒盡的一刻。那人似乎就在不遠處陰陰冷笑,等着楊逸之一步一步走入死亡之地。
火光微微的顫抖了兩下,終於還是熄滅了。
與此同時,敵人那凌厲無比的殺招已然出手!
然而那人攻擊的竟然不是他的要害,而是他的右手。
楊逸之皺了皺眉,側身讓開。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那人的勁力明明已經錯過楊逸之的身體,卻偏偏能從空中無聲無息的反折回來,再次向他猛撲而去。
楊逸之已經讓了七次,似乎每一次都避開了,又似乎每一次都沒有。那人的勁力出奇的柔韌,而出手的方式也詭異之極,宛如來自地獄的惡靈,一旦認準目標,就附骨難去,致死方休。
若只守不攻,遲早會有被他纏住的一天。
楊逸之手腕一沉,突然向那人勁力最盛處探了過去。因爲他已感到這所謂最盛之處,也是其空洞所在。
然而就在他的手就要觸到對方陰冷的勁氣之時,卻突然頓在了空中。
因爲他心中不知爲何涌起了一種奇怪的想法,他的手將要伸過去的地方,正好是一個圈套。
而就在他猶豫的一剎那,對方的勁氣已猛地反噬而來。
楊逸之只覺得手腕上一陣冰涼,宛如被一條毒蛇猛地纏住,然後越收越緊。
楊逸之突然記起了一個人。同爲四天王之一的毗留博叉。身白色,穿甲冑,手執紅索,鎮守梵天地宮之西。
這種索套由特異的材料製成,一旦被套住,用內力掙斷的可能幾乎沒有。對於楊逸之來講,右手被套住的結果,就只能是認輸等死。那一瞬間,楊逸之根本來不及多想,猛地一彈,指間那枚已滅的火折已破空向毗留博叉襲去。
火折來勢甚猛,毗留博叉也不敢硬接,側身讓開,而就在這一瞬間,楊逸之已從套索中脫身出來。
然而楊逸之的心卻沉了下去。
在無邊暗夜中,失去了火折,也就失去了光;失去了光,也就失去了勝利的希望。
毗留博叉冷笑道:“能從本座的套索中脫身,也算有幾分本事。只可惜太故作聰明瞭一點。你以爲提前熄滅火折,誘敵出手,本座就真的不知道麼?”
楊逸之沒有回答。
毗留博叉狠狠道:“本座平生最恨自作聰明之人!”他頓了頓,又道:“只因爲本座少年之時,曾被一女賊所騙,更不幸的是,她居然和你一樣,也姓楊!嘿嘿,你可知道她後來是何等下場?”
楊逸之沒有回答。
毗留博叉乾笑兩聲,森然道:“我解開她頭髮,將她活活勒斃,而後懸掛在房樑上七日七夜!她以爲我是傻瓜,沒想到聰明人往往卻被聰明所誤,你看她最後被自己頭髮勒死,可不正如蠶蟲,作繭自縛麼?”他又是一陣陰笑,聲音卻更加沙啞:“如今你豈非一樣?小小把戲,還想騙過我的眼睛?而今火折已失,看你風月之劍從何而來。”他言罷猛一招手,那套索在空中一轉,又向楊逸之襲去。
短短瞬間,那人手上又已攻出了十餘招。比起毗琉璃而言,他出手的速度也並非特別快,然而楊逸之卻始終無法看透他攻擊的方向。因爲他每一招幾乎都能陡然變出十種以上的變化,而每一種都詭異之極,宛如毒蛇一般,陰險詭變,不可測度。
楊逸之似乎已無法還手,只是一步步後退,而他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失血、疲憊、力量的消散,讓他每一次閃避都已力不從心,雖然他還能勉強躲開套索的追擊,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法在毗留博叉眼中已無處不是破綻。
如果毗留博叉這個時候向他揮出最後一擊,那他不死的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
然而毗留博叉偏偏要等。只因爲他心中恨意極重,殺人之前都要慘加折磨。他知道在這種時候,每拖延一分鐘,楊逸之全身所受的苦痛就會多加一分。而他心中的快意也就要大一分。若不玩賞到心滿意足,他致命殺着決不會出手。
又已經過了二十招,楊逸之的衣服都已被鮮血和冷汗浸透,連後退的步伐也已經凌亂起來。
毗留博叉冷笑道:“被毗琉璃的劍氣所傷,傷口會越來越深,痛徹骨髓,到時候,只怕你的手便不是用來拿劍,而是在胸前亂抓,生生摳出自己的心臟來!”
楊逸之只退不語,毗留博叉有些不耐煩,喝道:“夠了!你若再不還手,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楊逸之當然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其實就算他現在出手,仍然沒有機會。
轉眼之間,毗留博叉手中的套索宛如妖蛇盤動,瞬間又已舞出了七種變化。楊逸之又向後退了七步。而就在第七步的時候,他足下突然傳來一聲脆響。然後是碎石噗噗滾落的聲音——他似乎竟已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楊逸之的身體不由晃了一晃,而這個時候,毗留博叉臉上森然一笑,最後一擊已經出手!
那條套索在黑暗中猛地一抖,宛如一條吐露着森森毒牙的赤蛇,帶着一種妖異的寒氣,向楊逸之當頭罩下!
毗留博叉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似乎已經聽到對手頸骨在套索緊勒下碎裂的聲音。然而他的笑容猛然間凝在了臉上——因爲就在他的套索逼進楊逸之面門的時候,他眼前竟然出現了一道火光!
火光雖然微弱,但是拿在楊逸之手中,就宛如有了無所不能的力量。
毗留博叉此刻的表情,就彷彿被自己的套索鎖住了咽喉一樣,他手上的動作也不由稍稍一滯。
楊逸之的風月之劍已當面掃至!
暗夜之中,一聲爆裂般的碎響直震得整個地宮的在微微顫動,微弱的一線火光也在震顫中緩緩變暗。毗留博叉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了對手的面容。
楊逸之散發盡皆濡血,臉上一抹暗紅的血跡從額頭直到脣邊。他沒有擡手去拭,也已無力去拭。
毗留博叉倒在崖邊一塊巨石上,胸膛不住起伏,喃喃道:“不可能……”
楊逸之慢慢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而後將手中燃盡的火折扔開。
毗留博叉嘶啞的聲音裡仍然盡是驚駭之意:“你從哪裡來的第二枚火折?”
楊逸之淡淡道:“本來就只有一枚。”
毗留博叉愕然道:“那剛纔……”
楊逸之淡淡道:“剛纔我扔出去的,不過是一枚從地上撿起來的石子。”
毗留博叉頓時說不出話來,在那一片黑暗之中,他又如何能想到,楊逸之在生死關頭從手中扔出去乃是一塊石子。更無法想到的是,這個身負重傷的年輕人的心思竟然細密到如此程度,自己一生最痛恨的,就是爲人所騙,沒想到最後仍是被人用小小把戲騙了性命!
楊逸之嘆息一聲道:“本來剛纔那一招我不過勉強出手,依你的實力,只用使出六成的功力,我就必然敗落……然而,我的劍意未滿,你的心卻亂了。”
楊逸之剛纔實際上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毗留博叉隨意一擊都能讓他倒地。而那一縱即逝的微弱火光絕不可能讓他瞬時恢復內力——就算將整個地宮頂蓋揭開,讓最強烈的朝陽全部照下來也不夠!
然而,這一線之光已經足夠擾亂了毗留博叉的心智。
而在這樣的對決中,誰的心一亂,誰就已經敗了。
毗留博叉默然了片刻,長長呼出了一口氣,輕輕道:“我本該早點出手的……”
他若能放開胸中那些恨意,早一點痛下殺手,楊逸之也許就等不到這個機會。然而,爲了欣賞對手的痛苦,而將之逼入絕地,本身就是一個致命的冒險。
只可惜毗留博叉最後雖然明白了這個道理,卻再也沒有了改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