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黃浦江畔。
一輛汽車在街邊停了下來，四周寂靜無人。
一男一女從車上下來，互相合作將兩個麻袋從車上搬下來丟入江水中。沉重的麻袋在水面只待了幾秒鐘的功夫，很快就沉了下去。
夜深人靜的黃浦江依舊洶涌，漆黑一片的江面看不見波濤，只聽水聲拍打在江邊堤石嘩啦作響。
“這屍體丟入黃浦江，不出意外的話，恐怕是找不到了。”
“找不到最好，死無對證。”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一切照常，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如果地下黨的人來詢問呢？”
“那就告訴他們，高源確實是我殺的，軍統上海站的人也是我殺的。”
夜色下，莊曉曼看着身旁這個神情坦然的男人，四年相識不相知，她從來都沒有猜透過對方真正的想法。這個男人既沒有無產階級的信仰，也不是三民主義的追隨者，他不介意幫助任何一方，也不介意得罪任何一方，所作所求只是爲了雙方能夠抗日成功。
如果說這個男人真的有信仰的話，那一定是驅逐日寇恢復山河！
這樣純粹的做事，感覺也很不錯的樣子。
真是有些羨慕！
“走了。”李晉並不知道莊曉曼對於自己的羨慕，轉身朝汽車走去。
很快，汽車發動，駛離了這個地方。
翌日，上海警察總局，停屍房。
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一個聲音陪笑着：“……李科長這邊請，人我們都拉回來了，一共十二具屍體。”
啪！
停屍房的門被推開，鄭總探長一馬當先走了進來，身後跟着李峰和幾個特務科的手下。
李峰來到停屍牀前，擡手掀開改在上邊的白布，察看了一下屍體上的傷口，左胸兩個彈孔，彈孔之間距離貼的很近，其中一發直接命中心臟，是致命傷。
鄭總探長說道：“所有的屍體我們都已經派人檢驗過了，五個命中頭部，四個直穿心臟，兩個流血過多，剩下一個最慘，身中數槍，懷疑是惡意報復。”
李峰點了點頭，問道：“現場的武器和子彈頭都找到了嗎？”
“找到了，這邊請。”鄭總探長說道。
出了停屍房，左手邊就是證據房。
“這些就是在現場找到的手槍和彈殼，以及從屍體內取出的子彈。”鄭總探長指着架子上兩列物品說道。
李峰隨手拿起這些證據仔細觀看了一會兒，說道：“11mm的子彈和彈殼，從長度來看，射殺這些人的兇手用的是美製1911手槍，派人查一查最近黑市上有沒有販賣美製手槍的，以及有誰買過美製手槍。”
“是！”一名特務科手下應聲離開。
李峰有拿起一把死者的手槍察看：“漢陽產的仿製勃朗寧，這些人身體健碩，有明顯的訓練痕跡，很大程度上回是軍統的人，鄭探長，他們的社會關係查過了嗎？”
“初步調查發現全都是本地人，只是沒有親戚朋友，有的在貿易行當職員，有的在飯店當員工，基本上都是些有着不怎麼重要工作的人。”鄭總探長回答道。
李峰說道：“待會把資料轉交給我，這個案子我們特務科接下來，你們警察局只需要配合就好。”
“好的好的。”鄭總探長大喜過望。
像這種牽涉軍統的命案，他巴不得丟出去呢，功勞雖好，但也得有命享受，這種燙手的案件他碰都不想碰。
軍統的鋤奸隊可不是鬧着玩的，隨時都可能取了他的性命。
傍晚，肖途來到茂隆典當行，這已經是他第三天來了，可都沒看到開門營業的跡象。
“奇怪，高源是怎麼回事，好幾天了都沒有消息，難道出事了？”
肖途在路邊徘徊了許久，爲了不引起注意，只好暫時離開，打算直接去找第二號，說不定對方知道高源不再的原因。
法租界，董家豪宅。
“什麼，你說高源好幾天沒見着人了？”董旺成對於這個消息顯得十分驚訝，神情凝重。
這些天他去了一趟蘇北，幫助受困的游擊隊安全轉移，並將一批緊急物資也送回邊區。
李晉對高源的揭露計劃他是知道的，但高源對這件事的處理讓他感覺不到任何問題，因此也就沒有太多的關注。在他看來，無論是李晉還是高源，都是處事穩重可靠的人，沒有特殊情況是不會爆發尖銳問題的。
等他從蘇北回來，如果這件事還沒有一個結果，那麼他就會主動介入並使之平息。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回來後竟然得到了高源失蹤的消息！
“我以爲是你派他去執行其他任務了。”肖途說道。
“我剛從蘇北回來，沒有給高源指派任何任務。你先不用着急，情報先交給春風同志，等我找到高源處理完這件事再給你回覆。”董旺成沉吟片刻後說道。
“好的。”
肖途走後，董旺成換了一身衣服，也匆匆出門去了。
十幾分鍾後，董旺成在夢露咖啡廳的二樓，見到了正在和莊曉曼談事的李晉。
莊曉曼瞥見了剛從樓梯走上來的董旺成，輕笑一聲：“說曹操曹操就到，你看誰來了！”
李晉回頭看去，一臉肅然的董旺成徑直朝自己這邊走來。
他指了指旁邊的空位，對董旺成說道：“請坐。”
董旺成看了看面前的男女，坐下後說道：“我來是想問你一件事情。”
“關於高源？”
“是的，關於高源，他最近幾天都不見蹤影，我想知道這到底是爲什麼？”董旺成緊緊盯着李晉的雙眼。
李晉與之對視，一臉坦然：“我殺了他。”
董旺成眉頭更緊，問道：“爲什麼，你有他是軍統潛伏人員的證據了？”
“直接證據沒有，間接證據有。”
“難道你就不能在找到證據或者等我回來之後在動手嗎？”
“不能，因爲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他已經識破了我要揭露他軍統身份的計劃，並且聯絡了軍統上海站的人幫忙。我不僅殺了他，連整個軍統上海站的人也都殺光了，現在軍統上海站可以說是名存實亡。”李晉說完喝了口咖啡。
董旺成心中吃了一驚，整個軍統上海站的人都被殺了，這人也太可怕了，不僅是武力上強，情報能力更強，竟然能知道軍統所有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