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可以從院子裡看到旁邊佐藤家透出來的微光,昏黃暗淡,透着無盡的悲寂。
春假的第六天早上,田中南給吾君打了個電話,說今天有什麼漫畫的上架銷售,讓吾君一同作伴去買。
因此,吾君就帶上了我和小萊,出現在了去往漫刊店的路上。
“嘿,白吾,怎麼這麼久啊,我都等不及了。”遠遠的,田中南看到我們就跑了過來。臉上的欣喜好像是要去見心上人般。
“額,抱歉,我今天出門有點晚。”吾君拉住小萊的手,對着田中南道。“走吧,這本漫畫如此火,今天是第一次發售,而且只有這一家店裡有,要是遲了的話就搶不到了。”
田中南的目光停留在小萊身上,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吾君。“誒,這小蘿莉是哪兒來的?”
“什麼哪來的,南你對小萊也太沒禮貌了吧!”吾君有些生氣的看着田中。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田中南不好意思的對着小萊笑了笑。
小萊仰起頭,甜美的看着田中南搖了搖頭。“沒關係的,哥哥你是小白哥哥的好朋友吧?只要是哥哥的好朋友,那麼就是小萊的好朋友。這點事情,小萊是不會計較的。”
“嗯,謝謝小萊。小萊真的好善良呢。”田中南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趴在吾君肩上的我靜靜的,看着田中南和小萊。
“笨貓,快到我書包裡來。”田中將肩上的包打開,讓我跳了進去。
他總是這樣想得很周到呢,因爲公共場合不能帶寵物,所以早就備好了書包。
從書店出來後,田中手中明顯不止一本漫畫書,而是滿滿的兩紙袋。吾君抱着我拉着小萊後就和田中告別了。
回到家裡,吾君在做作業,而小萊拿着油畫棒在畫畫。我趴在桌上看着小萊手中的油畫棒在白色的紙上畫出痕跡。
一個只有五歲的孩子,自然不能畫出什麼清晰明瞭的畫。但是從小萊的畫中可以看出她在父母身上想要得到的東西。
線條很亂,卻可以看到畫中的一家三口很快樂,很幸福。而現實生活中,九重內和凜卻分居離婚。
一個不完整的家庭,多少都會給孩子帶來心靈上的不安和憂傷。畢竟,在孩子的世界裡,沒有什麼會比自己的爸爸媽媽在身邊愛自己、陪伴自己更能感到幸福。
哪怕是吾君,他的心裡也會想着自己的親生父母。哪怕玲子和三郎給予他多少愛,但是在吾君心裡,他還是會想到自己沒見過卻放不下那兩個讓他心裡有空缺的人。
“小萊,哥哥很喜歡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的日子,但是哥哥永遠也不可能和他們在一起了,因爲他們永遠都離開了我。而小萊不一樣,凜和內他們只是離婚,在不同的城市裡生活。所以小萊想要讓他們改變現在的相處方式嗎?”
“改變?怎麼改變呢?爸爸和媽媽分開住已經兩年了,他們說話的時間都很少。打電話也只是隨便問兩句。”小萊看着吾君,疑惑中帶着些許迫切,很想知道方法。而吾君始終溫婉的看着小萊。
吾君笑着揉了揉小萊的頭,拿起手中的筆邊寫字邊說着。“小萊是小孩子,凜和內那麼愛你,你的心裡話他們一定會認真聽。小萊這麼懂事,哥哥覺得心裡肯定會有想對爸爸媽媽說的話。”
“可是……”小萊望着吾君的大眼睛裡有擔憂,亦有一種期待。“爸爸媽媽會聽小萊的話嗎?如果能這麼簡單的話,爸爸媽媽怎麼會分開這麼久,對對方那麼冷淡呢?”
“那小萊之前有嘗試過給爸爸媽媽說出心裡話嗎?”看着小萊搖了搖頭後,吾君又道。“因爲小萊一直很懂事,不想讓爸爸媽媽擔心,所以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話吧。也從來沒有將自己內心深處的真正願望說出來。”
“凜經常和小萊提起內吧!這樣的話就證明凜對內並不是表面的冷淡,她還是很牽掛着內。並且凜和內結婚生下小萊,這都是他們相愛的表現。所以他們只不過是都不願意跨出一步來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意,所以纔會像現在這樣子。”
“其實,小萊就是它們之間最重要的紐帶。”
小萊看着吾君,小嘴微啓,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中有一絲堅定浮現。這個小女孩,有着其他同齡人不及的睿智與聰穎。吾君放下手中的筆放下,將趴在桌上的我抱進懷裡,寵溺地摸着我的毛髮,眼中的溫柔能將我融化成一滴露珠,滴落在吾君身邊的泥土裡。
我知道,吾君是真的很想讓小萊的爸爸媽媽和好,能夠給小萊一個溫暖幸福的家。在這世界上,如此善良的吾君,絕不會想要讓小萊和自己一樣,經歷些不想經歷的事情。
窗外的櫻花樹上,花苞已經開始破裂了,淡淡的水粉色在樹枝間調皮的招手,好似在驕傲的告訴大家春天的到來與自己的綻放。
小萊粉嫩的小手附在畫上,手指輕輕劃過上面的三個小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小萊眼裡的篤定超出了一個五歲的孩子。
晚上吃完飯,九重內還未來接小萊回家,吾君打開電視機,正準備給小萊放動畫片看,而電視裡播報的新聞吸引着我們的注意力。
“今天下午六點,在XX發現一具女屍,經警方調查得知了這具女屍的身份……”
新聞還未播放完,便被吾君換了臺,電視屏幕上出現了最新一集的哆啦A夢。
“小萊,今天晚上爸爸肯定會很忙,所以小萊今晚應該就住我家了。”吾君在小萊面前蹲了下來,拉住她的手。
小萊微笑着點了點頭,坐在沙發上手裡拿着一個橘子。“嗯,爸爸很忙,所以小萊會聽話的,而且小萊喜歡住在哥哥家。”
小萊在沙發上將我摟在懷裡,很認真的盯着電視。在小萊懷裡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後我也盯着電視,看着熒幕上閃動着的畫面。
“哥哥,你怎麼了?”
聽到了小萊的聲音,我轉頭向吾君看了去。吾君仰在沙發上眉頭緊促,一隻手扶着額頭,很難受的樣子。
看到這樣的吾君,他的動作是那樣熟悉,以至於讓我看到後條件反射性的害怕起來。從小萊懷中掙脫,慌忙跑到吾君的身邊,蹭了蹭吾君的腰,擡頭望着他。
“沒事,就是有點頭痛而已,貓也別擔心了。”吾君的笑容有些勉強,摸了摸我的頭。
我知道,吾君說自己沒事,只不過是在寬慰別人,不想讓人擔心。但是你真的沒事嗎?像這樣已經不是一兩次了,難道全都是因爲你太累嗎?這些巧合真的都只是巧合嗎?
我有些懷疑,有些擔憂,對吾君的理由感到半信半疑。但是我也情願如吾君所說,沒什麼大事,只是太累或是感冒。
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吾君能夠健健康康,幸福的過好這一生,我可以提前離開。我願意用我的生命去兌換。
雖然我只是一隻貓,只是一隻動物,但是我想要爲吾君付出,想要儘自己的一點微不足道的薄力去向上帝做交易。
哪怕是一點點的希望,我也不能放棄。
“哥哥你真的沒事嗎?怎麼會突然頭痛呢?”小萊跪在沙發上,手搭在吾君的手臂上,眼裡盡是擔憂。
“嗯,沒事的,哥哥現在好多了,小萊別擔心。” 溫暖的大手附上小萊的額頭,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同樣傳遞給我和小萊。
吾君的臉色確實比剛纔好些了,笑容也柔和了不少。將我抱在懷裡的吾君用另一隻手爲小萊理了理額前有些散亂的頭髮,他的笑容如春日的太陽般將心靈的堅冰融化。
“哥哥,小萊是不是很不乖?”小萊頭微低,眼中有一絲自責。
“怎麼這麼說呢?”吾君拉着小萊的手,聲音很小很柔,彷彿再稍稍大聲一點就會將眼前這隻讓人憐惜的小靈雀嚇壞。
“小萊總是再麻煩哥哥,從來到奈良已經六天了,每天都會麻煩哥哥。明明春假只有這麼點時間,而哥哥卻每天都在照顧我。而且我還讓貓咪差點……對不起,小萊肯定很讓哥哥煩惱吧!”
“如果沒有小萊的話,哥哥就會很輕鬆了,”就不會這麼累,也不會頭痛了。”
看着小萊的模樣,我的心竟絕對隱隱作痛。那是一個只有五歲的孩子,她的懂事讓我心痛,她對吾君的真心讓我心痛。
能有幾個同齡的孩子能有小萊這般?在不完整的家庭裡卻依舊如此單純乾淨,沒有一絲怨恨父母的小萊,沒有第二個。在小萊身上,我看到了與吾君共同的光芒。那便是內心的堅強與堅定。
不被塵世所染指,不會因爲社會中的如何事情而違背自己的心願與初心。更不會讓自己墮落!
“不,哥哥頭痛不是因爲小萊。哥哥覺得能遇到小萊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而且小萊很獨立,完全不會讓人擔心呢。”
吾君將小萊小小的身子擁入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肩。
吾君對誰都可以這麼溫柔,對誰他都會用自己最誠摯的心,以最溫柔的方式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
上帝啊,這樣的吾君,你忍心對他不公平嗎?他所遭受的一切已經夠他悲傷了,請不要再給他的生活施加困難,請上帝能保佑吾君在以後的人生中都能順利。
畢竟吾君所承受過的東西已經足夠了吧!已經夠了對他的考驗了吧!
請像他善待這個世界一樣去善待他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