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束輝這話,樑達不由細細想着他們收集起來的關於豐縣這股盜匪的相關情報,的確,他們的種種作法,一點兒也不像是普通的佔山爲王的土匪,不說別的,單看這一次他們俘虜了大批的莫洛的順天軍士兵的青壯,處理方法卻極是耐人尋味,豐縣居然給其中的一部分人分田分房分農具,讓他們在豐縣安家落戶了。
“這是一羣有理想的盜匪。”束輝微笑着道。
“大人,他們應當在山中有一個很大的窩點,因爲大批的俘虜被他們押進了山中,我想,他們絕不會是將這些人押到山中秘密處死了吧?”樑達道。
“當然,這是毫無問題的。要知道,豐縣可是一個無險可守的地方,別忘了,他們現在可有一個強鄰,那就是我們,如果沒有一個安全的窩點,那怎麼能保證他們的存在?豐縣只不過是他們伸出來的觸角,而山裡的大本營纔是他們的根基所在。”束輝肯定樑達的這個想法,“要不然,我們揮手之間就能滅了他們。但現在他們的老巢在深山之中,我們可就爲難了,調大軍來,不划算,更大的可能是什麼也撈不到,徒費錢糧。小部隊入山,搞不好就給他們吃了,就像劉興文那樣,我可不想到時候,讓他們拿着我們大齊士兵的性命來勒索我們。”
“這可真像一貼狗皮膏藥了,撕不爛,扯不掉。”樑達嘆息。
“從另一個方面來講,狗皮膏藥也能治病嘛!”束輝笑道:“現在看起來,他們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卻又不隸屬於任何一方,如果能收服他們,我們的勢力便可大增。”
“他們可有兩個九級高手,會臣服於我們?”樑達疑惑地反問道。
束輝大笑:“樑達,不要妄自菲薄,不要忘了,我們的背後是強大的大齊,九級高手又怎麼樣?在強大的國家政權面前,他們仍然不堪一擊。要是他們一直呆在深山小打小鬧,那也罷了,但看現在他們的架式,明顯是想走出大山來做一番事業啊,當他們走出山的時候,他們就不得不面對我們大齊強大的武力了,所以,收服他們不是不可能,至少,也能成爲有利則合的盟友嘛。”
停頓了一下,他又獰笑道:“當有朝一日,我們利益相悖的時候,翻臉爲仇那又如何?走出大山的他們還有什麼可怕的?兩個九級高手?便是再多幾個,在強大的大齊軍隊面前,照樣得灰飛煙滅,現在他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等他們成了富家翁的時候,他們做事做人,顧慮便不得不多起來了,一旦有了顧慮,有了想法,那就好對付了。”
“大人深謀遠慮。”樑達心悅誠服。
“有利則合,無利則分,自古如是也!”束輝沉默了片刻,道。
安靜的登仙湖畔,響起了馬蹄之聲,一行三人,策馬沿着湖畔,向着觀景亭一路行來,顯然,守衛着這裡的齊軍士兵早已知道他們的到來,除了目送着他們之外,沒有任何的多餘動作。
“他們來了!”束輝微笑着道:“還是很大氣嘛,居然只還了三個人,樑達,瞧見了吧,相比之下,我們這樣大張旗鼓的,反而落了下乘,顯得小氣了。”
樑達有些羞愧,“是末將的不是。”
束輝擺了擺手,“樑達,你在郡兵統領這個位置上呆得太久了,以後位置高了之後,要學會從更高的層面之上看問題,有時候,敵人也是可以成爲盟友的,就看你怎麼來利用了。”
“末將受教了。”
說話間,對方一行三人已經到了觀景亭外,翻身下馬,一個發須花白的老年人率先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兩名勁裝打扮的武士。
“豐縣王厚,見過樑將軍。”王厚看着樑達,拱手一揖,他是不知當初寇羣想搶王月瑤的目的就是送給眼前這位,要是知道了,只怕當場便要翻臉。
“樑達。”將達拱手,簡單地作了一個自我介紹,隨即側跨一步,將身後的束輝讓了出來,對王厚道:“王大人,這位是來自長安的束輝束大人。”
王厚一愕,“原來這次召喚王某過來的人不是樑將軍,而是這一位,不知束大人在長安官居何職,這小小的地方,怎麼容得下你這樣的大神啊!”
束輝微笑着拱手,向王厚一揖到地,謙謙君子模樣,做到了十足:“王大人謬讚了,束某在京城,也不過微末小吏而已。”
一揖而起,他的目光卻落在了王厚身後的一個壯實的漢子身上,剛剛樑達在向王厚介紹自己的時候,此人明顯的瞳孔收縮,內息瞬間又外放的趨勢,顯然,對方聽說過自己的名字,而且對自己懷着敵意。
束輝很奇怪,但凡自己見過的人,必然會有映象,更何況跟着王厚來的這位,身後不凡,最起碼也是八級修爲,怎麼在自己的腦子裡,完全沒有一點映象?
“這兩位是?”他探詢地看着王厚。
王厚笑道:“我爲束大人介紹,這位是我的縣尉,章孝正,這位是副尉,鄒正。”
“豐縣可真是藏龍臥虎啊,章大人如此本領居然肯屈就縣尉一職,當真可佩!”束輝看着小貓,稱讚道。“章縣尉,你以前見過我?”
小貓看着束輝,他當然知道,眼前這位可不是他嘴裡所說的微末小吏,而是大得不得了的人物,老大曾跟他說過,在落英山脈之中,正是被一個叫束輝的傢伙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最後還險些一命嗚呼在此人手中,是一個厲害之極的傢伙。乍一聽他的名字,心中的敵意立刻便無可遏止的爆發出來,看到束輝立時警覺地看向自己,小貓這才警覺起來,收斂氣息,靜心屏氣。
“與王大人相宜而已,王大人主理豐縣,有邀章某,自然要來幫王大人一把。”小貓淡淡地道:“束大人是長安貴胄,我等不過山村野人,哪裡有機會見到您這樣的貴人,只不過感受到大人的威勢,有些受驚而已。”
束輝嗬嗬一笑,雖然言不由衷,倒也說得過去。自己在落英山脈之中,一路追殺秦風與昭華公主,途中與左立行,與鄧樸這些大高手多次交鋒,雖然險些喪命,卻也因此得到了極大的感悟,回長安之後,閉關數月,終於堪破九級門檻,可謂是因禍得福,對方能感受到自己內斂的氣息,可見對方距離九級也不遠了。
這樣的人,甘願在豐縣當一個縣尉,可見他們背後之人的強大,一念及此,束輝倒是對這股土匪列感興趣了。
“來,坐下談!”束輝笑着指着亭內的石桌石凳。
王厚也不客氣,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看着對面的束輝,道:“束大人,如果這一次相召,跟以往一樣,是想要我豐縣貢獻糧草的話,我只能說一聲保歉了,豐縣眼下自顧不暇,實在是籌措不到糧草了。”
本以爲對方會勃然變色,但王厚驚訝的發現,對面的束輝卻是眼皮都沒有眨一下。“王大人多慮了,豐縣雖然富饒,但對於地大物博的大齊來說,這一點點糧草,當真還算不得什麼,至於以往的那些事情嘛,哈哈,要些糧草,自然是有些別的意思在裡頭。沒有便沒有了吧,王大人,這一次我請你們來,卻是想問問另一些事情,本來以爲那一位肯來,卻不想只來了王大人,不知王大人說話,在那一位面前有幾份分量?”
“我能定下的事情,便可當場定下,我不能定下的,自會向上稟報。”王厚一笑,打起了太極。“至於您想見的那一位,卻是事務繁忙,實在無暇分身,束大人相召的日子又太急,委實來不及。”
“理解理解,剛剛打了一個大勝仗,數萬俘虜,要安置在深山之中,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束輝笑道:“這些人手,在深山之中便是建一座城池,人手也是差不多了。”
王厚臉色微變,雖然知道對方只是試探,卻也仍是忍不住動容。
束輝看着王厚的臉色,心中卻也是一驚,試探一下,想不到對方竟然真得在做這種事,如此一來,對方所圖,可就更不簡單了。
“束大人遠道而來,不知究竟是爲了何事?”王厚掩飾地轉移了話題。
“當然是爲了莫洛的順天軍一事,我還帶了數千大齊野戰軍,本來是想在貴縣不支之時去支援的,想不到貴縣輕而易舉就解決了問題,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一羣烏合之衆,如何是我豐縣之敵?”王厚輕蔑地道。
“話雖如此說,但對方的聲勢卻着實驚人,這一次他們失敗了,下一次定然捲土重來,王大人,貴上對於莫洛究竟是一個什麼態度呢?”束輝問道。
“我家將軍的態度是,絕不會讓這羣蝗蟲踏入沙陽郡一步。”王厚凝聲道。
“好!”束輝拍手大笑,王厚說得是沙陽郡,而不是豐縣,這裡頭的意味可大不一樣,“我們也一樣,不願意看到平靜的沙陽郡燃起戰火,王大人,您瞧,我們這就有了共同的語言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