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驟的馬蹄聲打破了寂靜的長陽郡城的夜,一路狂奔到郡守府外,數名騎士翻身下馬,天寒地凍的季節,馬上騎士卻一個個汗透重衣,幾匹馬更是在抵達目的地之後口吐白沫,慢慢的委頓到了地上,眼見已是跑廢了。
“快去稟報大王,陰山吳世雄造反,陰山大軍兵分三路,正在向長陽郡城奔襲而來。”騎士臉色青紫,衝着縮在門廊裡打嗑睡的士兵嘶聲吼道。
如同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瞌睡蟲立時不翼而飛,緊閉的大門轟然打開,門衛連滾帶爬的衝向郡守府內裡。
片刻之後,郡守府中門大開,一名名衛士縱馬從內裡急衝而出,奔赴長陽郡城的各個角落,原本黑暗之中的郡守府亦是大放光明。
陰山要塞駐紮的兩萬順天軍,可是吳昕一手訓練出來的,那是順天軍最後的一部分精銳,而莫洛的本部人馬,在沙陽郡已經被消耗得七七八八了。現在,這支在前線抵擋着太平軍的勁旅竟然反戈一擊,對於長陽郡的打擊,絕對是顛覆性的致命一擊。
“吳昕,我待你不薄,你意然謀反!與敵人沆瀣一氣。”莫洛憤怒的掀翻了桌子,怒髮衝冠。滿屋子的將領一個個緊張的低下了頭。他們都是莫洛的心腹將領,對於莫洛與吳昕的矛盾自然是心知肚明,同樣在平時,他們也沒有在莫洛面前少說吳昕的壞話,原因無他,吳昕及其屬下連接獲得勝利,數次挽救順天軍於危亡之中,這讓他們在吳昕及其部下面前,一個個都覺得擡不起頭來。莫洛將吳昕按在陰山,不讓他回到長陽郡城,對他們而言,自然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但他們誰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樣一個地步?陰山要塞的部隊竟然造反了!
“大王,我們得到的消息是,吳昕吳將軍已經過世了!”跪在大廳中間,被莫洛雷之威嚇得瑟瑟發抖的前來報信的騎士顫抖着聲音道。
莫洛的動作頓時停頓,有些僵硬地側轉身子看着地上報信的使者:“你說什麼?吳昕死了?”
“是,我們看到所有的陰山要塞的士兵都戴着孝帕,他們喊着爲吳將軍報仇的口號,排山倒海的向我們發起攻擊。”士兵低聲道。
“吳昕死了,吳昕怎麼就死了呢?”莫洛呆呆的坐了下來,看着地上的使者。“他是怎麼死的?”
使者嚥了一口唾沫,“大王,我們不知道吳昕將軍究竟是怎麼死的。”
“我知道!”大廳之外突然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江濤出現在大廳門口,他身後,緊緊地跟着一名老者,這是他的貼身護衛。
“江濤將軍!”莫洛站了起來,如今楚人正在給順天軍訓練軍隊,二百餘名軍官團在長陽郡城夜以繼日的展開軍隊的選拔,訓練,不得不說,數次視察過後的莫洛,對於這些軍官的表現是相當滿意的。短短的兩個月時光,他已經看到了一支強大軍隊正在走在誕生的路上。對於這支楚人軍官團的指揮官江濤,莫洛自然是表現出極大的尊敬。
不過此時的江濤,臉色極不好看,走進大廳,站在正中間,一雙眼睛正噴火一般地看着莫洛,滿臉都是極度不滿的表情。
“江濤將軍,你剛剛說你知道吳昕是怎麼死的,這是怎麼一回事?”莫洛急切的問道。
“大王難道不知道嗎?”看着一臉懵然的莫洛,江濤譏諷地笑了起來:“我只聞大王武道修爲驚才絕豔,竟然不知道大王的演技亦是如此高明。”
“你這是什麼意思?”莫洛的臉色沉了下來,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的梟雄,熱臉貼上了冷屁股,立即便怒形於色。“江濤將軍,我尊敬你,可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嗎?”江濤恨恨地道:“大王,吳昕與你有矛盾這不假,他不滿意你的戰略安排這也不假,可他仍然是順天軍的重要人物,是僅次於你的順天軍核心級別的領袖,可你,你竟然殺了他,爲什麼?難道你不知道他現在有多重要嗎?蒙山之上,太平軍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入寇,而我們軍隊的整訓工作還沒有完成,並沒有形成強大的戰鬥力,你,你居然在此時殺了吳昕,這不是逼着陰山要塞的士兵造反嗎?你,怎麼愚蠢到這種地步?”
莫洛勃然大怒:“江濤,你胡言亂語,我什麼時候殺了吳昕?吳昕與我意見是不合,我對他是不滿,但畢竟是我的老兄弟,我怎麼會殺他?”
江濤直視着莫洛:“大王,五天之前,吳昕離開陰山要塞,準備返回分水關完婚,在路途之上遭遇刺殺,吳昕及其兩百親衛除了僅僅兩人生還之外,其餘所有人包括吳昕在外,全部遇難,而吳昕,死於碧海生潮功法之下。”
“碧海生潮?”莫洛大驚,“不可能。”
“碧海生潮是衛莊大師獨門心法,衛莊大師憑生只有兩個弟子,大王,您說說,在長陽郡,除了你,還有誰懂得碧海生潮?衛莊大師被困在長安,洛一水生死不明,就算這兩人都好好的活着,他們有什麼理由跑去殺了吳昕?大王,你告訴我,除了你,還有誰?”江濤逼問道。
莫洛一臉的茫然,“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是碧海生潮?江濤,我沒有殺吳昕,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的消息從何而來,是不是以訛傳訛,消息有誤?”
江濤搖頭:“這消息就來自吳世雄的軍中將領,不瞞大王,在吳世雄軍中,我們大楚內衛收買了一些人,其中一個身份不低,他親自到了吳昕死亡的現場,證實吳昕的確死在碧海生潮的功法之下。”
莫洛砰然坐倒在椅子上,迷茫之中又帶着無比的憤怒,他似乎感到一個巨大的圈套正在無聲無息的套上他的脖子,而且正在一點一點的收緊。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有殺他,這些天,我沒有離開過長陽郡城半步。”他看着江濤,一字一頓地道:“我莫洛做人,頂天立地,做了就敢當,但沒做的事情,誰想將屎尿潑在我莫洛的身上,我也是萬萬不允的。”
看到莫洛的神色,江濤也有些猶豫了,莫洛的性子,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如果真是他做的,在如此的證劇面前,他也不會如此抵賴,可問題是,這世上難道還有第四個人懂得碧海生潮功法嗎?
看着莫洛的模樣,江濤只能是嘆一口氣,不管是不是莫洛做的,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所要做的,只能是挽救,憤怒和質詢絲毫不能改變這件事情造成的惡劣影響了。
“大王,真相只有一個,現在先不論真相如何,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擊敗叛軍,保住長陽郡城。”他嘆息道:“吳世雄來勢兇猛,而更可慮的是,在他的身後,太平軍必然會銜尾而來,這樣的大好機會,他們怎麼會放過?我們唯一的機會,便是這件事發生的太過於突然,我們沒有做好準備,或許太平軍同樣也沒有做好準備,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五天了,從蒙山方面傳來的消息,蒙山的太平軍仍然沒有什麼大的動作,甚至連已經空無一人的陰山要塞也沒有派兵佔領,似乎他們也有些糊塗了。這一個時間差,便是我們的要會,如果不在短時間內擊敗吳世雄,讓太平軍與他們連成一氣,那就麻煩了。”
“你是說,吳世雄這一次的叛亂,並沒有與太平軍聯成一氣?”莫洛問道。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是這樣的。”江濤點頭道。“這也是當下對我們來說,唯一的一個好消息。大王,江濤不才,向大王請命,討得這一次指揮軍隊迎擊叛軍的指揮權,如今順天軍新軍剛剛成型,新晉軍官們對於指揮軍隊還並不熟練,所以我想讓我大楚的軍官團充當這一次戰事的統兵將領,以期度過這一次的難關。”
莫洛沉吟不語。
“大王,這只是臨時之舉罷了,一旦打贏了這一戰,士兵們能得到極大的鍛鍊,而那些新晉軍官們也能在戰鬥之中學習到如何有效的指揮一支軍隊,如果將一支軍隊最大的作戰能力發揮到極致,一旦勝利,我們大楚的軍官便會退出這支軍隊,交給您一支完整的受過戰火淬鍊的軍隊,而如果將楚人軍官排除在這一次的大戰之外的話,我擔心到時候軍令難以貫徹,戰鬥力無法發揮,將我們數月來的心血以及順天軍最後的生機毀於一旦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莫洛終於下了決斷,眼前的江濤是楚人之中首屈一指的將領,在指揮作戰之上,絕對不是自己以及自己的麾下將領能比的,眼下情況危急,也只能事急從權了,先打贏了這一戰再說,只要事後他們的軍官退出這支軍隊,那麼這支軍隊的控制權仍然會在自己的手中。
“我答應你,這一戰的指揮權全部委託給江將軍你來指揮,便是莫洛,也會聽從你的軍令。”莫洛道。
“多謝大王信任,江濤不會讓大王失望的,大王,我已經派人回到寶清,不日馬大人也將率領在寶清的二千楚軍精銳前來助戰。”江濤終於露出了一絲高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