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心思,自然就沒有睡好,早上爬起牀來,從牀邊上的銅鏡裡看到自己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舒暢不由苦笑。想不通,想不透,看來還得想辦法,聽那馬向東的口氣,好像秦風的現在處境不太妙啊!
房門輕響,外頭傳來了馬斌的聲音:“舒大夫,您起牀了嗎?”
“起了起了!”舒暢答道,心頭忽然一動,或者能從這個傢伙嘴裡撬出一點什麼來。
房門輕響,馬斌帶着討好的笑容出現在門前,在他的身後,數名侍女端着銅盆,捧着毛巾絡驛走了進來。
熱騰騰的毛巾擰乾遞到了手中,擦乾淨了臉,馬上便有前端成絲狀的柳枝蘸上了青鹽送到手裡,剛剛刷完牙,門外又是四五個侍女端着盤子進來,竟是早已準備好的早餐,看着那些考究的點心,香茶,舒暢不由得感慨起來,有權有勢又有錢的人的生活,的確是讓人豔羨的。
“舒大夫,不知道您的口味如何,所以我就吩咐廚房隨意地做了幾樣!您今天便委屈一下,以後您早上想吃什麼,晚上吩咐我一聲,第二天一早一定會給您準備好。”馬斌微笑道。
“馬管家太客氣了,我一介江湖遊醫,可沒這麼多講究,有什麼吃什麼,有時候在外頭,沒的吃,也照樣過日子的。”舒暢笑道。
“那可不行!”馬斌道:“現在您可是在左相府,而您又是我們老爺的貴人,老爺說了,一定要將您照顧好。”
“這可要麻煩馬管家了,不過我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馬管家你隨意就好了。”舒暢坐了下來,隨手從碟子之中拈起一塊點心,丟進嘴裡,看着馬斌,道:“馬管家,你別站着啊,坐,坐下說話。”
看着坐在對面的馬斌,舒暢漫不經心地道:“馬相爺上朝去了嗎?”
“是啊,今天肯定要上朝了,昭華公主已經回來了,這算是這一段時間朝廷上下最擔心的事情了,朝廷與西秦人的談判一直僵持着,也都是因爲這事兒鬧的。”
“對了,我聽說這一次昭華公主能回來,完全是靠了西部邊軍一個軍官拼死護衛才得以安然返回,這人是誰啊?我在西部邊境也呆過很長一段時間,說不定也還認識呢!”舒暢喝了一口茶,一邊漱着口,一邊盯着馬斌。
“哦,您說得是那個秦風吧!”馬斌點點頭,“是有這麼一個人。”
“秦風?那是西部邊軍敢死營的校尉吧,這一回護送公主回來有功,可就要發達了吧,一個將軍看來是穩穩的跑不了啦!”舒暢喜道:“我與此人在西部邊境也有一面之緣吶。”
“這個人啊,舒大夫以後還是當作不認識吧!”馬斌嘆了一口氣。
“這是什麼道理?”舒暢訝然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您說這人吧,小小的一個校尉,居然想攀龍附鳳,前一段時間我幫着老爺收拾書房,看到了一份內衛的情報,您猜那什麼說什麼?”馬斌壓低了聲音,道。
“說了什麼,難不成這秦風居然與公主好上了?”舒暢故意問道。
啪的一聲,馬斌一拍手掌,“舒大夫一猜就準,那秦風啊,就居然與公主好上了,據說那是好得蜜裡調油啊,他受了重傷,所有起居生活,竟然都是由公主照料,公主根本不許別人插手。本來太子殿下是想重賞此人的,但一聽說此事,可就勃然大怒了,這不,這秦風一回來,馬上就被太子殿下派人抓了起來,關進大獄了。”
“還有這樣的事情?”舒暢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這,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這在普通人家來說呢,的確是恩將仇報,但在皇家來說,可就正常不過了,上京多少世家權貴子弟,太子殿下都看不上眼吶,一個小小的校尉,還想攀附上公主,太子殿下不生氣纔怪呢!”馬斌不屑地道。
“那,那昭華公主也不管?你剛剛不是還說他們好得蜜裡調油嗎?”舒暢覺得一口氣憋在心裡,氣得快要吐血了,好你個秦風,保護公主就保護公主唄,你居然還泡上公主了,這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麼?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幾斤幾兩,閔若兮那樣的人,也是你能泡得了的?
“太子殿下何許人也,當然是將昭華公主瞞得死死的,現在昭華公主在首陽山陪着皇帝陛下呢!一時之間可是下不了山的。”
“太子殿下會不會殺了秦風?”
“這可說不準了。”馬斌搖頭道:“我就猜着吧,這個秦風必竟還是有功的,太子殿下可能先把他關一段時間,如果過段時間公主殿下忘了這個人吶,那秦風還能活,可是昭華公主如果念念不忘此人吶,他可就真說不定要死了。”
“說得也是。”舒暢點點頭,突然一笑,從懷裡摸出一小小瓶,遞給馬斌,“馬管家,謝謝你陪我聊天,這點小意思,送給你。”
“舒大夫,我身體好着呢,可沒病,你這是什麼東西啊?”
“沒病嗎?”舒暢咯咯一笑,“我看你雙眼發赤,腳步飄浮,這可是有些氣血兩虧的模樣啊,昨天晚上沒閒着吧?”
馬斌老臉一紅,“這,這也能看出來?”
“我也不看看我是幹什麼的!”舒暢大笑,“這點小玩意兒是我沒事的時候配着玩的,專治這類症狀,另外就算你沒這些問題,吃了這藥丸,那可便是神勇無比啊,夜御七女有點嚇人,但三四個還是沒問題的。”
馬斌聽了這話,不由大喜過望,心道這江湖遊醫還有這本事,當下老實不客氣地將藥拿過來揣進懷裡,“那我可就多謝舒大夫了。舒大夫,老爺這去上朝,估計總得餉後才能回來,閒着沒事,你要是上街去逛的話,知會我一聲,我派人陪着您去。”
“不必了不必了,這上京我十年前也來過,進城的時候,看着也沒怎麼變,我自己去閒逛就好,就算走丟了,只消問一聲左相府在哪裡,還怕找不回來麼!”
“也是,舒大夫自由慣了,不喜有人跟着我便也不多事了,不過舒大夫,餉午過後可一定要回來哦,估摸那個時候,老爺也一定回來了。”馬斌叮囑道。
“放心,我一定會按時回來給馬相診治的。”舒暢笑道。
馬斌揣着藥興奮的走了出去,屋裡的舒暢卻是沉下臉來,秦風你個死不要臉的,泡女人這一回泡出麻煩了吧?招惹不得的人你偏要去招惹,怎生想個法子將你救出來纔好呢?自己不過是個遊醫而已,那馬向東一看就指望不上,最好的法子當然是通知那昭華公主,說不定還能將他撈出來,但問題是,怎麼才能通知昭華公主呢?
那可不是自己隨意想見便見的人物。
苦惱地撓撓頭,舒暢一時之間,竟然無計可施,在西部邊境,秦風也好,他舒暢也好,那可都是能呼風喚雨的人物,但在上京,他們可屁都不是。
首陽山上,皇室別院,大楚皇帝閔威因爲昭華公主平安歸來,心懷大慰,病情竟然也看起來大爲好轉,竟然能坐起來,早上也破天慌地喝了一碗粥,蒼白的臉上也有了血色。讓皇后娘娘大爲歡喜。
斜倚在牀上,一邊替皇帝輕輕的捶着背,一邊軟言輕語地說着自己在落英山脈之中的經歷,“父皇,那個鄧樸也真是怪得很,一路之上苦苦地追着要拿下我,可最後齊人束輝想要殺我的時候,他卻又不顧身受重傷,替我們擋住了他,要不是此人擋了一陣子,我們可真逃不掉。”
“這沒有什麼可奇怪的,如果你當真死了,就算不是死在他們秦人手中,也民因他們而起,他們傷了我的寶貝乖女兒,我豈肯與他們干休?那鄧樸自然是知道這其中的厲害的,活捉你那是他們有了重重的籌碼,但如果你死了,那可就會引起兩國大戰的。”
“父皇,您真的會爲了我與西秦人傾國一戰嗎?”閔若兮嬌笑道,“我可不信。”
“有什麼不信的,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爲了你,傾國一戰又如何?”閔威眼中精光一閃,顧盼之間,凜然生資。
“父皇對我真好,可是我也知道,現在咱們與西秦人大打一場可是對我們極不利的。現在西部糜亂,一打起來,只怕我們暫時還會吃虧的。還有齊人,只怕巴不得我們大打出手呢!”
閔威微笑着伸出手來撫摸着女兒如雲的黑髮,“出去一趟,長大了,居然也會分析這些事情了。你說得不錯,大打,我們現在的確是沒有作好準備,也得顧忌着齊人啊!如果我身體好,自然不在話下,可現在我這個樣子,看起來也活不了多久了,齊人自然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無所顧忌地想對你下手。”
“父皇可不要亂說話,你不過是小病而已,養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到時候再出山爲女兒出這口氣去。”
閔威大笑起來,“好好,好好養病,到時候給你去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