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華靠在被太陽曬得暖融融的牆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溫暖的陽光的撫摸,父親陳慈迴轉通城與洛一水共商應對之策,已經三天了,而太平軍在這三天裡,似乎也沒有什麼動靜,這讓他過了幾天難得的平靜日子。其實父親即便沒有多說什麼,陳志華也知道,如今他們的形勢十分的嚴峻,不說通城那邊主力部隊,即便是自己這裡,糧草器械也十分的緊張。
這還是自己在退入樊城之時,一路掃蕩,幾乎搶光了百姓的所有糧食這纔得到的結果,可即便如此,自己又能支撐幾天呢?與太平軍一戰,兩萬大軍或被擊殺,或潰散不知所蹤,足足少了五千人之多,但現在一萬五千人,也成了後勤上嚴重的負擔。
以現在佇存在樊城裡的糧草,自己大概能撐住十天左右,然後,然後恐怕就要退走了。前提是太平軍不展開進攻。
野戰,自己已經見識了太平軍的戰鬥力,那全身包裹在黑甲裡的揮舞的大刀,每每將他從睡夢之中驚醒。
這樣的重甲步兵,是不可能用來攻城的,這是他現在唯一可以用來安慰自己的了。
城牆微微抖動了一下,陳志華霍地睜開眼開眼睛,一下子跳了起來,撲到了城牆垛子旁,努力地睜大開眼看向遠方。
一面烈火戰刀旗出現在他的眼眸當中。
望樓之上,傳來了警鐘悠揚的聲音,城牆之上一下子便活了過來,士兵們匆匆的衝上了城牆,開始準備戰鬥所有的一切物事,整個城內,到處都響起了示警的鐘號之聲。
稍許的忙亂之後,城上安靜了下來,而此刻,城外的太平軍已經完整的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當中。
說起來,太平軍也不過一萬出頭的人馬,比起守城的人還要少,但陳志華的心裡,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雙方第一戰過後,陳志華已經深刻的主人識到,對方士兵的戰鬥力要遠高於自己的部下。
自己是守城,不是野戰!他在心裡不停的給自己打着氣。
秦風勒住了戰馬,看往不遠處戒備森嚴的樊城,臉上洋溢着的是自信的笑容。在他身邊,賀人屠臉無表情地看着遠處的樊城,眯起的眼睛之中,顯露着的是不屑的神色。
“小貓,準備好了麼?”秦風對着另一邊的小貓道。
小貓點了點頭,“磐石營已經一切準備妥當,只等將軍下領。”
“很好,賀兄,拜託你了。”秦風笑看着賀人屠,“我不想讓士兵們有太大的傷亡,便需要賀兄來當這個排頭兵了。”
“秦將軍放心。”賀人屠道:“都說武道修爲再高者,也不可能與軍隊對抗,但他們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當武道修爲者與軍隊配合起來一齊作戰,那纔是最爲厲害的,如果對方沒有相當的高手出來纏住對方的高手,那麼這一戰,便沒有多大懸念。秦將軍便等着過一會兒進樊城吧!”
“有勞!”秦風哈哈一笑,宗師身份高貴,讓他們與普通士兵一齊配合作戰,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樊城現在的守將沒有絕頂高手,連陳慈也返回了通城,陳志華陳金華兄弟,連九級都沒有踏入,在賀人屠的面前,只怕連過招的資格也沒有。
“楊致!”秦風叫道。
“末將在!”楊致今天居然穿上了盔甲,與往日的形容有了很大的區別。秦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雖然是小貓的磐石營主攻,但你武道修爲高,賀兄負責一段城牆,你負責一段,替士兵們打開進城的通道。”
“明白!”楊致的聲音乾淨利落,語氣讓秦風稍稍有些詫異,這傢伙一直都有些桀驁不馴,今天看起來卻是很有些不同。
“開始吧!早些打下樊城,我們也要進中平郡了。吳鑑正翹首以盼呢!賀兄,楊致,還小小貓,記住了,不要殺了陳志華陳金華兄弟,留下他們的性命,讓他們逃回去找他們的爹。”秦風笑吟吟的地道。
小貓策馬回到自己的磐石營,掃了一眼早已經整裝待發的部下,嘩啦一聲拉下了面甲,從馬鞍旁摘下自己的那柄大鐵刀,高高的舉起,刀鋒在陽光之下劃過一道亮光,磐石營三千士卒齊齊發出一聲低吼,隨着小馬的戰馬,向前緩緩移動。
最前排的是一架架幾乎與城平高的攻城車,三天時間的修整,足以讓太平軍制造出大量的攻城器械。
攻城車的周圍,一排排的大盾兵舉着碩大的盾牌,保護着推動攻城車的士兵,在他們的後面,是一列列的矛兵,刀兵,再往後,弓弩手們弓在手,箭上弦,而在最後,則是一架架簡易的投石車。
陳志華的眼睛有些發直,他在意的不是磐石營密密麻麻的攻城器械,也不是對方嚴整的軍容,他的眼睛裡,此刻只有兩個孤零零的行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的人。
一個是賀人屠,一個是楊致。
賀人屠雙手之中空空如也,全身盔甲的楊致手中卻提着一柄巨劍。
兩人行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從容不迫。
兩百步,陳志華一把抓起了自己的鐵弓,瞄準了那個頂盔帶甲的傢伙,這個傢伙手中的巨劍太過於顯眼,自己是認得他的。與太平軍的第一戰,此人便第一個衝進了己方的軍陣當中,那是一個九級高手。
秦風竟然將九級高手當成了衝鋒陷陣的使用,這讓陳志華的心中有些發寒。
“其它所有弓弩手,瞄準那個老頭,待其進入百步射程,給我射死他。”陳志華大聲吼道。
隨着陳志華的這一聲令下,城上所有的弓弩手手中的弓箭齊唰唰地向下瞄準,對準了正在閒庭信步的賀人屠。
許是察覺到了無數的殺意正在鎖定自己,賀人屠的腳步微頓,擡起頭來,略帶譏諷的笑容看向了陳志華,咧嘴笑了一笑。
陳志華此時並沒有看向賀人屠,他正張弓搭箭,瞄準楊致,他的箭法,已頗有成就,便連洛一水也是讚不絕口。
賀人屠瞄了他一眼,他雖然沒有看見,但卻還是激凌凌的打了一個寒戰,似乎自己正被一隻猛虎從後腦勺死死盯着一般。
嚓的一聲輕響,三枚鐵箭離開了他的弓弦,三箭連珠,在空中閃電般的劃過美麗的線條,直奔向楊致。
楊致輕輕地哼了一聲,莫洛的穿雲箭他都見識過,陳志華的這箭算什麼東西,莫洛的穿雲箭一離弦,空中根本就看不到箭的軌跡,他再出現的時候便已經到了眼前,避無可避,閃無可閃,除了硬扛,別無他法,與穿雲箭比起來,陳志華的只能算是小孩的玩具了。動念之間,一道寒光從他身上射出,迎向了陳志華的三箭連珠。
嚓嚓的聲音不停的響起,小劍如同一道繩索,纏繞着陳志華射出的三箭,每繞一圈,羽箭便斷下一截,待到飛到楊致的面前,最後的一個箭頭也被楊致從空中斬了下來,直到此時,楊致看起來似乎連指頭也沒有動過一根。
陳志華來不及驚訝,因爲射出三箭過後,他的目光便轉向了另一頭,此時,城頭之上萬箭齊發,瞄準的卻是一個人,緩緩前行的賀人屠。
他的眼前,已經看不到了那個老頭的身影了,只是密密麻麻的羽箭,他瞪大了眼睛,希望能夠出現奇蹟,在那些羽箭落下的時候,能看到那個老頭的屍體。
羽箭的確在紛紛的落下,但讓陳志華呆滯的是,老頭兒站在哪裡,仍然雙手倒負着,他的正面,無數的羽箭懸停在半空,隔着賀人屠還有數尺的距離,卻是再也前進不得分毫。
然後,便像突然失去了支撐一般,這些箭譁拉啦的全都掉了下來。
“宗師!”陳志華從咽喉裡艱難無比的吐出兩個字。
如果僅僅是一個宗師,一個九級高手,他並不害怕,自己這裡還有一萬有餘的士兵,足以與對方對抗,但問題是,此刻在這兩人身後,還有正推行着無數的攻城器械前行的太平軍士兵。
有死無活!陳志華慘然地想着。
羽箭落地,磐石營的士兵突然吶喊着加快了速度,他們越過了賀人屠,越過了楊致,隨着咣噹咣噹的聲音,一架架攻城車靠上了城牆,而此時,被剛剛一幕驚得有些呆滯的越軍還沒有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
一個個的太平軍士兵沿着攻城車爬了上來,而在攻城車上,事先安裝的腳踏弩和石炮已經拼命地嘯叫了起來。
陳志華終於回過神來,連珠箭響,將一個攻城車上的弩機與石炮一掃而空的當口,他大吼起來:“殺敵啊,殺敵啊!”
賀人屠向前踏出了一步,人已經到了城牆之下,再一提膝,整個人便上了城牆,看到這個怪物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對面的士兵先是呆了一呆,然後發一聲喊,竟然轉頭就跑。
另一頭,楊致也是飛身而起,中途腳尖在攻城車上一點,沖天而起的同時,還有無數的刀,矛越過他的身子,凌空攻向他面前的守軍。
卟哧之聲不絕於耳,在九級高手的面前,普通的士兵根本毫無抵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