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樺與魏巢議事完畢走到木屋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了。
而顧夫人的大限,已經快到了。
他與魏巢出現,知道了一切之後,只是沉默,並未說什麼。
“顧夫人要見你,你隨着顧老先生一起進去吧。”
因爲顧夫人提出來的要單獨見他,他們這些人也不好跟進去。
即墨樺點了點頭,看了看柯七葉,捏捏她的手,認真的看了她一眼,才往裡面走去。
待到即墨樺的背影消失,柯七葉突然轉頭,看着昭火。
“你,你無緣無故的瞪我幹嘛?”
昭火無語,被柯七葉這樣一看,他只覺得自己背後嗖嗖的冒着涼氣。
“若是死,她會很難受嗎?”
柯七葉頓了頓,或許,這樣的問題是不應該當着顧元清問出來的,但是她不想她難受,她很想知道。
都說死亡是難受的,但是難受,是分很多種的。
她想知道,她是哪種。
“會。”沒想到柯七葉會問這個問題,昭火隱了隱目光,補充道,“活活憋死,還要忍受肺部衰竭帶來的全身劇痛,她的意識,會在那一刻變得無比清晰,會比一般時候更加明顯的感受到那些痛,恐懼————”
“不要說了!!!!”
柯七葉打斷了昭火的話,她不想聽,一點都不想,去聽。
“我說的是實話,她會死,但是,卻不是很快,因爲她不是中毒,不是被殺,是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承受不起她活着所需要的消耗,死去。”
昭火格外認真,走到柯七葉面前,盯着柯七葉的眼睛,“我知道你有什麼打算,我想告訴你的是,你若是不接受治療,你的血疾,也會給你造成這樣的死亡,或許,比她的更緩慢,更痛苦!!”柯七葉能問這樣的問題,明顯的就是想知道死亡的的根本,她或許有去死的心,或許,也是有了不接受治療的心。
這是昭火不允許的,也是即墨樺不允許的。
見到柯七葉不言語,昭火也不怕她,只是繼續說着:“血疾,你全身血液會壞死,會不流動,會造成各種各樣的併發症,你的身體會水腫,你連最後的呼吸,都會——————”
“昭火,你夠了!!!”
糖寶聽到昭火越說越嚴重,上前將昭火一把拉住,“你不要嚇主子。”
“嚇?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柯七葉,你或許是見過很多死人,但是他們大多是被殺死,被毒死,而我,見過很多病死的人。”昭火沒有甩開糖寶拉着他的手,只是上前在柯七葉耳邊,道,“即墨樺爲你付出了那麼多,不是讓你臨陣脫逃的,你若是敢逃————”
“我不會!!”
柯七葉打斷他的話,剛剛,就在剛剛,她心中有一絲軟弱,她害怕了,害怕若是治療之後還是會死,該怎麼辦?那樣,會不會死得更快,她不想,她想到若是不治,就這樣下去,會不會,時間會多一點——————
“不會,那最好。”昭火見到可愜意說出這句話,似乎是放心了,挑眉,“若是不想她受那麼多苦,你可以給她下一些毒藥,或許,會減輕她的痛苦。”
“你這是什麼意思?”
柯七葉皺眉,盯着昭火。
“她等下所受的痛苦,會比有的毒藥所製造的痛苦強大一百倍,一千倍不止。”昭火拉了糖寶的手,看了柯七葉一眼,“看你自己。”
說完,他往外走去,還拉着糖寶。
“小姐。”雅兒見到昭火走遠,這才上前一步,拉住了柯七葉的手。
一邊,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柯小姐。”良久之後,顧元清才緩緩出聲,帶着哭腔,以及嘶啞的聲音頓了好久,纔將下面的話說完整,“下毒吧。”他孃親,一輩子都很注重儀容的女子,如今已經這般憔悴了,她受了那麼多苦,她還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他不忍心。
他也相信,柯七葉會有讓人不痛苦死去的毒藥,一定會有的。
“我做不到。”
柯七葉打斷了顧元清的話,皺眉,“我做不到。”
“柯小姐,我求求你了。”
顧元清幾乎是哭着說出了這句話,“我娘,她,受了太多苦了。”
“葉兒。”南子畫見此,上前一把拉住柯七葉的手,面色沉重,“我們南澤有一種特質的毒藥,讓人服下之後不會出現任何痛苦的就能置人於死地,你不忍心,我去。”
他的妹妹,是這樣重情重義的一個人,他又如何忍心,讓她做這樣的抉擇。
“真的,沒有痛苦?”
柯七葉回眸望着南子畫,滿臉不相信。
“相信我,大哥不會騙你的。”
南子畫伸手摟住了柯七葉的肩膀,輕聲安撫她。
房間之中,顧太傅領着即墨樺走進了房間,顧夫人此刻是醒着的,躺在牀上,卻呼吸困難。
即墨樺還未走近,便聽到了她那沉重到幾乎斷掉的呼吸聲。
顧太傅上前,心疼的將她慢慢扶起在一個高度,以前在她犯病的時候,他都會這樣將讓她的腦袋託着,有時候一託,就是一整夜。
因爲這樣她會比較舒服一點。
“墨王殿下,您來了。”
她已經太虛弱了,虛弱到不能下牀行禮了。
即墨樺上前,坐在她的牀邊,點了點頭,目光之中卻是滿滿的關切。
“好些了嗎?”
即墨樺身手,要去探她的脈。
明明他前段時間離開的時候,她的脈象還算是平穩,雖然這個是不治之症,但是用好藥保養,幾年還是不成問題的,爲何會——————
“好不了了,墨王殿下,讓您失望了,老婆子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您後山的藥,都是些精貴草藥,用在我這個老婆子身上,是浪費了呀!!!!!”顧夫人面上帶着紅潤的光,似乎是笑了。
但是顧太傅眼中卻是一沉,知道這是迴光返照,只怕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