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傢伙，不會出什麼問題吧？”雖然沒有配備任何輔助設備，阿爾法依然能夠以遠超陸詩瑤的視野輕鬆把握住狀況。
握住鐵欄的五指不自覺地發力，帶起一陣金屬不堪重負的呻吟，佇立於它身旁的少女深吸一口氣，讓凝重的臉色稍微平靜一點：“應該不會這麼簡單就出狀況的……再看看。”
“其實對我來說是無所謂的，只是你……”
“我現在心情不是很好，希望你趕快閉嘴。”森寒的氣息從陸詩瑤口中吐了出來。
……
“我說錯什麼話了嗎？”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激動情緒，谷嵐臉上一怔，隨即不無擔憂地問道。
“啊，不是。”怒火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到陳禹想要仔細感受這股煩躁究竟從何而來時，它就如潮水般退的點滴不剩，就好像剛纔的一切都只是錯覺，“抱歉，只是忽然就有點失控了——很不好意思，但我也不太清楚原因。”
“這樣啊。”雖然臉上是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谷嵐還是沒有深究，反而開口寬慰道，“你說的也對，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管命運什麼事。”
陳禹點點頭，內心卻有種說不出的彆扭。
“嘖，本來營造好的氣氛都讓你給破壞了啊。”谷嵐苦笑着摸了摸臉頰，重新做了個深呼吸。
“對不起。”雖然很乾癟，但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該講些什麼。
“我可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對方還是讓嘴脣彎出了弧線，“這下子好多感謝的話就不好說出口了。”
陳禹撓了撓頭：“我其實也沒做什麼。”
“現在你安靜聽我說就對了。”稍顯不悅地白了他一眼，谷嵐緩緩吐氣，“我家的事，打工的事，還有很多甚至我都覺得有些遺忘的事，真的受了你很多幫助。”
“不準說沒有。”看到他帶着複雜的表情想要開口，谷嵐搶先一步堵了回去。
帶着尷尬的臉色，陳禹把話咽回了喉嚨。
“所以，”頓了一下重新接回氣氛，谷嵐輕聲說道，“如果我就這麼一點點積累了好感，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吧。”
“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聲音異常乾澀，陳禹微微垂下目光，看到了她攪在一起的雙手。
看到他可以說是冷淡的反應，谷嵐不滿地瞪過來：“我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難道不該回應點什麼？”
知道現在已經躲不過去了，陳禹索性咬着牙把頭擡了起來，正面迎下了對方期待的目光。
看到他沒有喜色沒有希冀，反而是有些沉重的表情，谷嵐的眼神中忽然涌現出慌亂。
“是我沒說清楚嗎？”她扯起僵硬的嘴角，“也對，不把最終的話說出來你肯定是不會放心的。”
“別再說下去了。”沉重的心情隨着聲音傳過去，陳禹露出於心不忍的表情。
谷嵐突然爆發出驚人的怒火：“讓我把話說完。”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爲了給兩人之間留下最後的迴轉餘地，陳禹懇求道。
“讓我說……”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對方的聲音忽然就變得無比虛弱。
深吸一口氣，陳禹把頭深深埋下，整個人折成了九十度。
心中懷着莫大的同情，他彷彿要斬斷這份情感般，將每個字都清晰地吐了出來：“對不起。”
“你說什麼？”迴應的聲音在顫抖。
他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咬緊牙關：“對不起。”
迎接他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維持着鞠躬的姿勢過了半晌，谷嵐的聲音纔再次響起：“把頭擡起來。”
聽到她四平八穩的語調，陳禹不由得投去詫異的目光。
難道說她並沒有很傷心？雖然知道這絕對不是正常的想法，他心中還是忍不住期待這樣的場景出現。
不過，對方的臉色完全打碎了幻想。
原本鋪散着紅潤光澤的臉龐，如今已經血色盡失。蒼白的嘴脣，沾染上點點雪水眉毛，還有輕微渙散的瞳孔，讓陳禹整顆心都爲之揪緊。
她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拉開嘴脣露出悽慘的笑容：“你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難以抵擋這份柔弱的壓力，陳禹不受控制地移開了目光。
“我……這是被甩了嗎？”
“對不起。”
“我不想聽見這個該死的詞。”壓抑的情感噴薄而出，谷嵐從頭到腳都在不斷顫抖着。
陳禹的臉色黯淡下來，冷風吹在身上的刺痛感異常清晰。他艱難地開口：“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說吧？”
“不要。”對方瘋狂地晃動腦袋。
看到她幾近失控的表現，陳禹下意識地向前一步，伸手想要制住肩膀讓她冷靜下來。
手掌在靠近的瞬間就被打飛了。
“別碰我。”谷嵐望過來的眼神讓他無端想起了受傷的野獸。
“如果有什麼可以做的，我一定照辦。”實在是想不到該如何安慰，陳禹勉強擠出來的話連自己都聽不下去。
“爲什麼？”身體的顫抖稍有緩和，谷嵐灼人的目光就刺在他的身上。
忍住胃部即將痙攣的不適，陳禹緩慢地開口：“因爲，我沒有辦法迴應你的心意。”
“所以我就問爲什麼。”她陡然拔高了音量。
“因爲我並沒有喜歡上你。”垂在身體兩側的拳頭死命握緊直到骨節蒼白，陳禹才把這句往對方心頭刺刀的話說了出來。
“有什麼缺點我可以改。”
“不是這種問題。”感受着心臟傳來抽搐般的痛苦，他狠下心，“我是根本就沒有對你產生戀愛的情感。”
其實不光是對你一個人，但是，對不起了。他在心裡默唸。
“還真是毫不留情啊。”
“這樣對你我都好。”
“能好纔有鬼了。”谷嵐前進一步，完全忘記了之前拒絕身體接觸的言論，揮舞着拳頭砸在他胸口，“就連點念想都不能留給我嗎？”
被對方身上散發出的哀傷吞沒，陳禹的喉嚨乾澀得如同脫水。
“爲什麼？”谷嵐把臉埋在陳禹胸口，滾燙的淚珠滴落在地面，又很快失去了溫度。
“爲什麼？”她再次開口，聲音已經變得嘶啞。
陳禹沉默地聽着。
慘白的光芒讓他視線有些模糊，恍惚間，似乎只剩下少女悲涼的喊聲在夜幕裡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