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聲中,忽的,舞池內本就黯淡的燈光全數熄滅了,半空中,鎂燈齊聚,紅的妖嬈。葉傾城反手攀住晶亮的鋼管,身如蛇形般舞動,曼妙的身姿在燈光的映襯下,有着像要將人化成春水般的柔膩。一頭黑髮纏在臂間,她半轉過身子,媚眼如斯,煽情的舞姿使得舞池間的氣氛一波高於一波。
腳下一用力,雙手纏上鋼管,下半身飛轉起來。丰韻的胸,完美的臀,在鋼管舞中極盡妖嬈,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葉傾城的臉上,有着朦朧的迷離。
臺下爆發出陣陣喝彩,氣氛被掀至最高處。
葉傾城跳了十來分鐘後便結束了舞曲,。從後臺出來時,她已換了一身裝扮,藍色吊帶上衣,白色牛仔褲,黑色靴子,長髮安靜的披着,顯得格外的安靜美好。她手臂上放了一件白色羽絨服。
臺下的她與臺上的她,是兩個極端。讓人很難將兩者結合起來。
三人找了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下,陳凌點了一杯加檸檬的伏特加。陳思琦想喝酒,鑑於她酒品不佳,陳凌與葉傾城一起阻止了她。葉傾城替她做主,幫她點了一杯橙色的飲品。
葉傾城也點了一杯粉 紅誘惑的飲料。
飲品很快上來,陳思琦喝了一口後,略略興奮的道:“傾城姐,你跳的真好,我要是男人,一定愛死你了。”
陳凌敲了下她的頭,道:“瞎說什麼呢。”
陳思琦不滿的道:“我說的事實,哥,你說老實話,你就沒被剛纔的傾城姐迷到?”
“你們都還是小孩子。”陳凌當然不會讓她們看出來,淡淡道。
聽到小孩子三個字,葉傾城微微蹙眉。
陳凌喝了一口酒後,道:“葉傾城,據我所知,你應該不缺錢對嗎?”
葉傾城微微意外,知道他是針對自己跳舞問的,道:“無聊找點事情做而已!”
陳凌道:“你昨天說過要認我做哥哥對不對?”
“你想說什麼?”葉傾城問。
陳凌毫不留情的道:“我絕不會讓我的妹妹在舞臺上搔首弄姿,賣弄風情。”
“哥!”陳思琦生怕葉傾城會生氣,有時候陳凌的霸道,她這個妹妹都無法忍受。
出奇的是,葉傾城並沒有生氣。相反平靜的道:“那以後不跳了。”她的目光裡流露出一絲暖意。其實,她很享受這種霸道的關心。
她這麼聽話,倒讓陳凌有些不好意思了。
“今天是我生日。”葉傾城忽然道。
陳凌與陳思琦錯愕住。陳思琦不安的道:“傾城姐,對不起,我們沒來得及準備禮物。”
葉傾城淡淡一笑,似乎有些落寞,道:“你們都不知道,哪有什麼對不起的。我有一個生日願望,找人痛痛快快大醉一場,你們願意滿足我這個願望嗎?”說着的時候看向陳凌,輕聲詢問道:“哥?”
陳凌道:“好,不過去我家,醉了直接休息。”
“去我家吧!”葉傾城道。
陳思琦擔心道:“我們冒昧前去,會不會唐突了叔叔阿姨?”
葉傾城道:“我一個人住的。”
這是一棟別墅,豪華,寬敞。光從小區繁華的設施,就能看出這裡是富人區了。在這樣的別墅裡,坐着真皮柔軟的沙發,陳思琦如在夢中。
茶几是金絲楠木做的,茶几上放了陳凌買的一個大蛋糕,旁邊還有許多佐酒的小吃。
別墅裡有專制的吧檯。葉傾城一口氣去搬了三瓶洋酒過來,芝華士18年,軒尼詩,都是價值不菲的好酒。
看得出來,葉傾城的家應該不是一般的有錢。這樣的家庭,她應該每天和一幫名流貴族開心的出入各種酒會,社交場所。可是卻爲什麼會這樣的落寞········
先切蛋糕,許願。之後,開始喝起酒來。洋酒就是這樣,喝起來甜甜澀澀的,但後勁很大。
兩瓶洋酒喝完,不止陳思琦醉了,連葉傾城也歪在了沙發上。陳凌倒是沒一點事情,他看着兩個漂亮的小醉鬼,不禁感到頭疼。現在天氣冷,總不能讓她們在沙發上睡一夜。
陳凌放下水晶高腳杯,揉了揉眉心。先是抱起了陳思琦,將她抱到臥室的牀上。葉傾城的臥室雅緻寬敞,有種書卷清氣。唯獨牀有些格格不入,因爲太豪華,奢侈。
替陳思琦脫了鞋子和外套,給她蓋好被子。接着又去橫抱葉傾城,抱陳思琦時,陳凌沒什麼感覺。但抱葉傾城時,那種彈性十足,細膩的觸感還是令他心情略略興奮。
同樣的替葉傾城脫了鞋子,她沒穿外套,倒不用脫。給她蓋好被子後,陳凌折身去用洗臉盆打了溫水,然後分別給陳思琦和葉傾城洗臉,洗腳。給葉傾城擦臉蛋時,看着她美麗動人的容顏,想起她的清冷,陳凌不免惡作劇心起。伸手捏了下她的臉蛋,觸手柔滑細膩,富有彈性。陳凌嘴角翹起一絲笑容,輕聲道:“小屁孩,看你還成天裝酷。”說着又點了點她的鼻子。
隨後,幫她擦了擦腳丫子。做完這一切,陳凌出了臥室,關好房門。便直接在沙發上入睡,反正有空調開着,也不會太冷。
他所不知道的是,葉傾城根本就是在裝醉。內心深處是想試探一下陳凌爲人的。想到他捏自己的臉蛋,叫自己小屁孩。葉傾城有一絲的羞赧,更多的是一種小小的欣喜。不過與愛情無關,她希望有這樣一個哥哥。
六點鐘,陳凌準時起牀。不過沒有去晨跑,先回了一趟家裡,將行禮與黑色箱子收拾好。然後又去買了清淡的早餐,前往醫院,與趙正義道別。
返回葉傾城的別墅時,已是上午八點。本以爲陳思琦還在睡覺,沒想到她搓着小手,哈着熱氣取暖,正與葉傾城在小區外等候。
一見到陳凌,陳思琦便膩了上來,眼眶紅紅道:“哥,你跑那去了,我還以爲你一個人去車站了。”
陳凌揉了揉她的頭,道:“這麼缺心眼的事,我怎麼可能幹。你以爲我是你啊!”
“你才缺心眼呢。”陳思琦又忍不住辯駁。
葉傾城與陳凌目光對視一眼,葉傾城眸子清澈,她道:“你現在要趕去車站了吧?我去開車出來。”說完便一個人朝小區裡面走去。陳思琦連忙跟上,道:“傾城姐,我跟你一起。”說着挽了葉傾城的胳膊。
雪花飄飄灑灑,動車飛快的行駛在鐵軌上。陳凌依然坐的是包廂臥鋪。即將又要回歸*,迴歸正常的工作。陳凌心中悵然若失,想起臨上車時,陳思琦紅紅的眼眶,忍着不讓淚水落下來的模樣,他就心疼的要命。但生活,命運就是這樣的殘酷。他,不得不去北京。
還來不及有太多的感傷,更殘酷的事情發生在第二天中午。陳凌接到了鐵牛的電話。
鐵牛的聲音異常沉重,道:“陳凌,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一定要冷靜。”他很少這樣的嚴肅,甚至聲音都在顫抖。陳凌心中一個咯噔,道:“怎麼了?”
鐵牛道:“你妹妹聯繫不上你,將電話打到了總部。是楚局讓我來告訴你這件事情。”
“你他媽快說,到底怎麼了?”陳凌有很不好的預感,暴躁的吼道。
“你爺爺在昨晚去世了。”
這一刻,陳凌如遭雷轟,腦海裡一片空白。好半晌回過神來,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淚水連珠滴落。
他永遠記得,是在那個風雪夜,自己因爲撿垃圾而感冒,最後病倒在街上,是爺爺將自己救了回去。從此以後,自己跟妹妹就與爺爺相依爲命。在很多個夜晚,爺孫三人守着黑白電視機,其樂融融。
爺爺的嚴厲教導,爺爺的疼愛,爺爺的笑容一一在腦海裡閃現。不是昨天早上還好好的麼,怎麼會突然就去了?
一天後,陳凌包車回到了東江。他用公用電話打給了陳思琦。陳思琦聽到陳凌的聲音,便哇的哭泣起來。最後在抽噎中告訴陳凌,她在殯儀館。
殯儀館裡總是透着陰森森的氣息,乾淨整潔,卻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
趙正義的遺體躺在白菊花中,身上蓋了白布。
他的面容帶着一絲不甘,錯愕,嘴脣微微張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麼。
陳思琦跪在趙正義面前,一身素白的孝服。葉傾城與鍾嘉雯也披了孝衣守在陳思琦的後面。
陳思琦看到陳凌,悲切的向趙正義的遺體道:“爺爺,哥回來了,您睜開眼看一看啊!”
陳凌上前,轟然跪倒。他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覺喉頭被堵住,酸澀至極。淚水洶涌而下,他想哭,卻啊啊的哭不出聲音來,難受到了極點。
這個堅強的青年,在這一刻,顯得脆弱無比。一旁的葉傾城與鍾嘉雯看得眼眶紅紅。
陳凌與陳思琦足足跪了三個小時,大冷的天,又沒有開空調。嚴寒下,陳凌還好受些,陳思琦卻支撐不住,已凍得嘴脣發青。
葉傾城在後面輕聲道:“陳凌,你別這樣。思琦快受不住了。”陳凌霍然一驚,這才注意到陳思琦的狀況。
陳思琦倔強的搖頭,淚痕斑斑,道:“我沒事!”話一落音,卻倒頭暈了過去。
陳凌與陳思琦沒有親人,趙正義更是孤寡老人一個。所以他的喪禮辦的很簡單快捷。
骨灰盒下葬是在三天後。在一塊美麗的墓地處,陳凌與陳思琦送上白色菊花,雪花飄落,顯得異常悽美。
陳凌已經瞭解到,爺爺是死於突然的腦溢血。陳思琦說爺爺去的很快,並沒有痛苦很久。只是死時奇怪的唸了一個顧字。
顧字,陳凌巨震。
當初趙正義在武術界中,是有名的形意拳高手,兼練太極。可最後卻被佛山武王顧瀟庭上門挑戰,被其一拳震傷肺腑,從此再也發不得力,動不得武。
這些年,趙正義很少去提及當年的事情。陳凌以爲他已經看開了,直到此刻,陳凌才明白,原來爺爺心中,一直對當年敗於佛山武王而心有不甘。
趙正義死的第七天,這一天在民間傳說,是回魂夜。即使生前再親密敬愛,但想到魂魄歸來,還是會令人毛骨悚然。這一夜,陳思琦不敢一個人睡。於是就在大廳的沙發上,躺在陳凌的懷裡,方纔勉強敢閉上眼睛。
客廳的燈一直亮着,白熾光芒映照在陳思琦秀氣漂亮的臉蛋上,她閉着眼,顯得有些單薄孤獨。
說到底,陳思琦還只是十六歲都未滿的小姑娘。
陳凌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去了北京,從此就讓陳思琦一個人住在這裡。她一個小姑娘,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那該是多麼的可憐。她肯定會不敢住,現在她怕,可以躺在自己懷裡。如果自己不在呢?陳凌腦海裡便想到一副場景,雷電之夜,陳思琦躲在被窩裡,低聲哭泣,瑟瑟發抖。
去他媽的前程,如果不能讓爺爺死而心安,如果不能讓妹妹快樂幸福。我即使前程再好,又有什麼用!
這一刻,陳凌堅定了心中一直猶豫不決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