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全身被畫滿了各種各樣的條紋,有些是黑色的,有些是綠色的,聞着有一股草木的香味,應該是某種樹葉或者草的汁水。
“你,你是誰?”
段飛的聲音顫抖着,將狙擊槍的槍口朝上,喃喃道:“你……怎麼會說普通話?”
那個人的表情完全看不清,段飛看到了他的眼睛,裡面有一種激動到極點的情緒。
“你,是同胞嗎?我是華夏人!”
他顫抖着手,段飛在他的眼裡看到了淚花在閃爍,當即心中明瞭,這很可能是一個流落在外的國人!
這個人脖子上戴着一個玉牌,身體的溫度非常冷,段飛心裡吃驚到了極點,人的體溫怎麼可以這麼冷,剛纔他還以爲自己摸到了一個死人。
“嚇我一跳,你身體的溫度爲什麼這麼低啊?”段飛問道。
這個人笑了笑,出聲道:“別害怕,我真的不是鬼,這和我們吃的一種海藻有關,整個島上的人身體溫度都只有十度左右。”
他緩緩站了起來,段飛這才發現,他的腰間也掛着兩個骷髏,眼裡頓時閃過一抹複雜之色。
“你叫什麼名字?”段飛問道。
他看了段飛一眼,嘴裡吐出兩個有些顫抖的字:“斷浪。”
段飛點了點頭,問道:“斷浪,你爲什麼不讓我開槍?難道他們不是食人族?”
“你……聽我……聽我說,我去和他們交流……”
斷浪拍了拍段飛的肩膀,同時佝僂着身子,向着山坡下跑去,蹲在地上,對着那個戴着牛頭頭盔的人說着什麼。
不一會兒,斷浪就跑到了段飛的面前,笑道:“酋長說,你是來給我們送禮物的天神,他正在迎接你,不知道你爲什麼要跑。”
“啥?天神?”
段飛哭笑不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運氣真的這麼好,到了當年米軍做實驗的幾個島嶼上?
斷浪點了點頭,也笑了起來,道:“沒錯,他們說你穿的是天神的衣服,還有天神的武器,座駕也是能飛的神鳥……”
段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確是爲了保暖,從傑克身上扒下來的迷彩服,身上也揹着槍,同樣是黑鷹直升機……
頓時,他明白了,這些人真的是把他當成了幾十年前的米軍了。
“那他們不會吃我,真是好險。”段飛心裡有些慶幸,剛纔差點錯殺了他們,鬼知道要是那一槍真的開了出去,結果會是什麼樣子的。
斷浪對着段飛說道:“酋長讓我問你,這一次天神給大家帶來了什麼?”
“我不是什麼天神……”段飛想了想,自己根本就不是米軍啊,怎麼可能來給他們送物資。
哪知道,斷浪搖了搖頭,堅決道:“不行,部落的規矩森嚴,手段更是殘忍。”
“你一定要送給他們什麼,哪怕是一點小玩意都行,不然說不定他們會認爲你是假冒的天神,不是來給他們送東西的。”
段飛欲哭無淚,當即他摸了摸兜,把裡面的東西,展示給斷浪看。
斷浪看着段飛手裡的打火機、被淋溼的香菸、一瓶男士的香水,也皺起了眉頭。
突然,他笑了起來,激動地說道:“部落中有一個儀式,是天神給每一個人的眉心滴一滴聖水,還留下了巖畫呢,你可以用它試試!”
段飛似信非信,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當年的米軍應該就這麼幹過。
這種潮溼海島上,環境和熱帶雨林很相似,潮溼、溫度極高,蚊蟲有時候足足有螞蚱那麼大。
這也就導致,島上的居民對此困擾不已,當年的米軍應該帶來過驅蚊水一類的東西,並且教他們使用過。
不一會兒,段飛就被斷浪帶到了這些舉着火把的食人族裡,和其中的酋長說着什麼,段飛是一句也沒聽懂。
幾百人,每一個人手裡高舉着火把,空氣中瀰漫着一種樹脂燃燒的焦香味道,全部都一臉崇敬,好奇地打量着段飛這個“天神”。
斷浪則是很開心地當起了翻譯的工作,將這部落的相關事情都一一告訴段飛。
原來,這個部落的確是個食人部落,是這一片島鏈上的四個食人部落之一,而且是實力最差的一個。
這些人身上掛着的頭顱,是他們殺掉敵人的象徵,每殺三個敵人,腰間就可以多掛一個頭顱,在部落裡的地位也可以上升。
段飛看了一下,這羣人裡其中有一個壯漢,腰間足足掛了八個人頭,用植物纖維系起來,垂在了腳上,這意味着他最少殺掉了二十四個敵人。
“嗡!”
突然,幾百人同時蹲了下去,嘴裡嘰裡呱啦地說着什麼,看向段飛的目光也充滿了恭敬。
“這是一種禮儀,相當於華夏的跪禮!”見到酋長都蹲下了,斷浪也蹲在段飛的面前,一臉尷尬地說道。
“你告訴他們,天神將賞賜他們聖水,還要幫助他們打敗敵人!”段飛在得知這些人對自己的態度之後,也是十分高興地說道。
他心裡突然有了一些新的想法,現在他起碼不是一個人了,有了這麼幾百個殺人機器,如果準備妥當的話,段飛都敢帶着他們去攻打海盜的老巢。
在這之前,段飛肯定要幫助他們滅掉周圍的三個部落,取得絕對的權力。
黑寡婦還生死未知,程披甲也去向不明。
這兩個人跟自己都只是幾面之緣,但不知道爲什麼,段飛卻感覺融入了自己的血液,一個代表性情,一個象徵榮耀。
段飛腦海中思緒恍惚,對着斷浪道:“聖水儀式,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你來幫我。”
斷浪點了點頭,非常興奮,他感覺跟在段飛的身後,就像是天神的使者。
斷浪用土著的語言說了一遍之後,這些食人族紛紛激動了,一個個埋着頭,蹲在地上,把手裡的火把舉的高高的,看起來非常虔誠。
如果不是他們腰間掛着的骷髏頭破壞了氣氛,段飛還真的會以爲這是個節目拍攝現場呢。
他拿出香水,依照順序,從酋長開始,一個個地在他們的頭上滴上半滴。
每一個被賞賜“聖水”的食人族,都興高采烈,手舞足蹈了起來。
在他們上一輩的傳下來的隻言片語中,這聖水是能夠抵抗蚊子叮咬的寶物啊!
足足大半個小時,段飛將所有人都滴了一遍之後,發現香水還剩下一小半。
還好,這是男用香水,份量很多,段飛如同保存寶物般,將它小心地保存好。
儀式過完之後,段飛讓斷浪告訴這些食人族,天神讓他們回去歇息。
段飛準備和斷浪單獨聊一聊。
一掛銀河橫貫夜空,璀璨無比,讓蒼穹顯得神秘而高遠。
海邊,濤聲陣陣,遠方的海面是蔚藍的,沙灘上,段飛和陳凡默默地走着。
“斷浪,你既然是華夏人,爲什麼會在這裡,難道是輪船失事了?”段飛說出了自己心裡最好奇的話。
斷浪露出潔白的牙齒,想笑,但是最終他還是沒笑。
他嘆了口氣,似乎在追憶,什麼也沒說,段飛也沒再問,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的走着。
段飛知道,一個普通人流落到了可怕的食人島上,那種震驚、恐懼、絕望是很難體會到的,人類的情緒很多時候並不能共通。
“那一年,我十三歲,是燕華大學少年班的成員,也就是普通人口中的神童。”
“我當時和哥哥一起,坐着國際遊輪,在這片海域航行的時候,我們的遊輪遇到了海盜,他把我們都劫持了。”
“海盜在抓我們回去的時候,卻遇上了非常大的風暴,最後我漂流到了島上,我哥哥脫水而死,而我拼命地跑到了這部落裡,這才獲救。”
斷浪低聲敘述着,似乎在講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
段飛默默聽着,問道:“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要回家?”
“當然!我每天都會在樹幹上記錄日子,我無時無刻都不在想回家!”
“那好,只要你聽我的,我們兩個人所具有的現代人的智慧,一定可以回家!”
段飛冷笑着說道:“在一百多海里外,那裡就是我們船隻出事的地方,估計海盜的老巢不會太遠。”
斷浪看了段飛一眼,突然被他身上揹着的狙擊槍吸引了,好奇道:“這就是槍?能給我看看嗎?”
段飛點了點頭,道:“可以。”
對於斷浪,段飛現在是很信任的,他完全沒有傷害自己的動機。
晚上,酋長特地派人來告訴段飛,他們給天神安排了一間最好的住所。
段飛到了地方一看,不禁苦笑着搖頭,所謂最好的住所,也只是個山洞而已。
至於普通的食人族,都住在一些大樹的樹幹裡,由於海風很大,所以這些樹木的樣子都歪歪扭扭,但裡面的空間倒是非常大。
斷浪告訴段飛,這是食人族世世代代居住的場所,這些大樹是很好的隔離層,即使晚上溫度很低,也不會感到寒冷。
不久後,段飛和斷浪圍着篝火,兩個人在燒烤蛇肉。
來到島上,段飛發現這裡的蛇不是一般的多,基本上每走上幾十步就能發現一條,普遍很大,每一條都有十幾斤重。
對於段飛來說,這無疑是美食,要知道他對付黑寡婦未婚夫的時候,在野外餓了都是吃草根的,那味道怎麼能和肉相比?
棕色的樹枝上,蛇肉滋滋地冒着油,一種草木和肉香混合的氣味撲鼻而來,段飛已經餓了好幾天了,當即也不客氣,大快朵頤起來。
“慢點!慢點,還沒有抹調料呢!”
斷浪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個陶罐,裡面裝着一種綠色和紅色混合的醬汁,段飛皺了皺眉,有些不敢下口。
“哈哈!放心吧,這是辣椒和一種特殊的草做成的,味道包你滿意!”
斷浪急忙用手塗了一些在蛇肉上,大口吃了起來,眼裡充滿了戲謔,看着段飛。
“好吧,那我也就入鄉隨俗了……你這個野蠻人!”段飛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