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深人靜。
戲精戴了個頭罩,對身側的人影道:“得手之後立即後退,千萬不要被發現蹤跡。”
除了頭罩之外,戲精還刻意多套了幾件衣服在身上。如今除了看不清他的樣貌,甚至在體型上也看不出什麼東西。
可能因爲心虛,說話聲音有些甕聲甕氣的牲口道:“萬一被認出來怎麼辦?”
“只要沒被抓住,事後打死也別承認。”
戲精咬了咬牙,問道:“傢伙準備好了沒,咱們可能只有這一次機會。”
“帶了三支!”牲口拍了拍裝着幾支馬克筆的口袋。
戲精接着問道:“黃峰會那邊呢?”
牲口回答道:“他說到時候會看情況,不過也僅限於幫忙牽制住啞哥。其他的事情他不管,也全當不知情。”
“那就行了!”
戲精說道:“我還不信咱們兩個人搞不定一個殘廢了的隊長。”
牲口有些不安道:“可是我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
戲精把着下水管,凌空躍起道:“想想他在集訓的時候是怎麼虐待你的,更何況咱們只是跟他開個玩笑。”
“嗯!”
牲口重重的點了點頭。
順着下水管爬上三樓,戲精拽了拽窗戶。
嘩啦……
見窗戶打開了一道縫,戲精立即閃身而入。
幾乎沒有片刻遲疑,他直接撲到了牀邊。等發現牀上並沒有人,他本能的嚥了咽口水,隨即揪住身側的人影,想要帶對方離開。
啪嗒……
房間的燈光亮起。
坐在門邊輪椅上的段飛開口道:“既然來了,就先別走了。”
戲精正要出聲,只見之前被他揪住的人影卻不退反進,直接撲向了坐在輪椅上的段飛。而這時他才注意到對方並不是牲口,而是一個身材明顯要嬌小很多的人。
段飛看着對方直刺而來,泛着幽冷寒光的刀口,有些疑惑的皺眉後,立即調轉輪椅道:“還愣着幹嘛?”
回過神的戲精立即動身,直接從後面撲向那道襲向段飛的黑影。
咔嚓。
門被打開,啞哥和黃峰會同時衝進了屋子。
原本面積就有限的寢室內,瞬間擠滿了人。
手裡拿着一杆長槍的啞哥直接將槍頭刺向刀刃,而後欺身而上,一記鐵山靠便將黑影撞的倒飛出去。
黑影將手伸向懷中,反手直接拋出了幾枚暗器。
暗器的目標並不是啞哥幾人,而是依舊坐在輪椅上的段飛。
啞哥收回長槍,槍尾橫掃,幾枚暗器頓時被挑飛,槍口同時也抵在了黑影的脖頸。
已經倒地的黑影一臉不甘,用島國語道:“卑鄙的支那人,我要和你決鬥!”
坐在輪椅上的段飛笑了笑,同樣用島國語道:“跟我一個殘疾人決鬥,虧你說的出口。”對千葉三郎而言,現實就像是和他開了個玩笑。他費盡心思,並且爲此慶幸好久的計劃,到最後竟然只是別人設的一個圈套。
現在想想,他昨天的潛入也的確順利的有些出奇。
只可惜這件事沒有在當時引起他的警覺,而是被他誤以爲對方的素質本就如此。
以忍者的身份而言,任務失敗被擒,除了自殺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然而他遲疑了半晌,最後也沒有把藏在嘴裡的毒藥咬破。
因爲除了忍者之外,他還是千葉家族第七代嫡系傳人,正宗的北辰一刀流繼承者。只因爲在刀法上很久沒能突破,所以纔會另闢蹊徑,換個身份,尋找能夠尋到頓悟的飄渺契機。
這次的任務他一開始只以爲是順手殺人,誰知第一次出手時被一個他根本就看不出深淺的高手打斷。輾轉兩天,就在他以爲找到機會時,結果敗得更是乾淨利落,連半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慕容方臉和程披甲像是有所感應般,一道進門。
瞥了眼地上的千葉三郎,慕容方臉問道:“段隊長,現在怎麼辦?”
段飛打量了一陣千葉三郎,笑道:“不是說這些傢伙很能抗餓嗎,先餓他一個星期再說。另外備一把短刀給他,方便讓他隨時切腹。”
事實上他一直都沒有將千葉三郎放在眼裡,也完全沒有想着要針對對方。然而李大炮在知曉這件事之後,擔心對方會打亂他接下來在賬本事件上的行動,於是讓程披甲設計了這個甕中捉鱉的計策。
引誘對方的行動幾乎沒有費什麼周折,甚至很大程度都依託於千葉三郎的專業性。段飛也只是去街上露了個臉而已,千葉三郎便順藤摸瓜的找了過來。
反倒是在調整軍區的佈防,以方便千葉三郎順利潛入的事情上費了一番周折。
至於口供,他倒是不怎麼熱衷。能問出點線索固然很好,可問不出什麼東西也無關大局。
慕容方臉與黃峰會一左一右的將千葉三郎擒住,立即帶了出去。
戲精見狀,向牲口使了個眼色之後便打算開溜。
“等等。”
段飛喝止住戲精兩人,笑着說道:“別急着走,我還沒有感謝你們呢。”
“不用謝了,舉手之勞。”戲精厚着臉皮道。
“那怎麼行。”
段飛說道:“你們剛纔準備做什麼來着,我先聽聽。”
戲精回答道:“俺們剛纔發現那傢伙形跡可疑,所以就跟了過來。沒想到段隊長料敵於先,早有準備,而且又有啞哥那樣的高手在,倒是俺們班門弄斧了。”
直到現在,他還沒能理解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不過這也沒能影響到他對局勢的判斷,他已經決定打死也不承認準備對段飛下手的事情。
讓他比較擔心的是黃峰會似乎知道些什麼內情,而且好像已經投靠了段飛一方。
“是嗎?”
段飛詢問道:“我看你的樣子,目的似乎有些不簡單啊。”
“這是訓練用的道具。”
戲精這纔想到戴在腦袋上的頭罩,急忙摘下來道:“可能今天的訓練太投入了,所以忘記摘下來了。”
段飛換了個目標,接着出聲道:“牲口,你說說怎麼回事。”
牲口吞吞吐吐道:“我……”
“你放心說,我只找主謀。”
段飛一指旁邊的啞哥道:“不然的話,我就讓啞哥這兩天陪你們活動一下筋骨。”
牲口立即從口袋掏出馬克筆,坦白道:“戲精說把你抓住,在你臉上畫幾隻烏龜。”
“畫烏龜嗎?”
段飛扭頭對啞哥道:“你去看着戲精,讓他在自己臉上畫滿烏龜。一個星期不能洗,如果洗了的話重新畫滿。要是他不願意的話,你就帶他去切磋一下。記住,點到爲止。”
“……”
戲精欲哭無淚,主動從牲口手裡接過了馬克筆。
段飛之前就對他說過啞哥是個高手,他也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然而看了對方剛纔那驚世駭俗的槍法之後,他卻覺得段飛的形容不準確。
啞哥已經完全超出了尋常高手的範疇,比顛峰時期的段飛更難讓他生出反抗的想法。
愛知縣,千葉劍道道場。
雖然存在已久,但鮮少有人知道千葉劍道道場就是江戶時期三大道場之一的玄武館。千葉道場位置偏僻,雖然也對外收徒,但道場的要求嚴苛的令人髮指,無數熱衷劍道的青年被拒之門外。
如今大多數劍道道場,傳授的都是些可以算是體育競技的劍道。而千葉劍道道場所傳授則是傳統的古劍道,武士刀格鬥技,也叫劍術。
在院中添水有節奏的擊打聲中,一個穿着和服的中年男子手持木刀,屏息望着對面五六名同樣手持木刀,但身上都穿戴着護具的年輕男子。
“開始!”
居中旁觀的一位老者一聲令下,幾名年輕男子立即圍了上去。
中年男子紋絲不動,彷彿並沒有將對面幾人的合圍放在心上。
其中一名留着長髮的年輕男子繞到了中年男子身側,見時機恰當,率先刺出手裡的木刀,站在長髮男子對面的男子十分默契的同時出刀牽制。
木刀作爲一種練習時的攻擊器具,無論是結構或者重量都與普通的武士刀有一定的差距。然而這也並不是說木刀沒有殺傷力,在許多真正的大師手中,木刀同樣能造成與武士刀相媲美的效果。
就在長髮年輕男子的刀尖抵住中年男子的時候,中年男子的目光瞬間變得冷冽了起來。俯身刺出一刀,中年男子的手腕急轉,第二刀徑直從佯攻的年輕男子面罩上劃過,緊接着便是第三刀、第四刀……
不動如山,侵掠如火。
比起那些如同雨後春筍一樣的不斷在各個地方新建的劍道道場,以及那些學了幾年,拿了一個教士資質就去收徒的半吊子武士,千葉道場內發生的這一幕足以讓他們自行慚穢。
連續刺出六刀,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氣,直腰收刀。
咔嚓……木刀像是反應遲滯一般,應聲碎成六截。
與此同時,幾名年輕男子身上的護具也都傳出了異響。其中那名被木刀劃過面罩的年輕男子,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面罩緩緩裂開一道縫隙。
“北辰一刀流,要義就是將使出的每一刀都當作是對敵的最後一刀。”
中年男子放下手裡的木刀刀柄,回身對着剛纔落敗的幾名年輕男子道:“你們幾個準備去宣武塔閉關,半年之後再出來。”
“……”
幾名年輕男子面色大變,那名被削開面罩的男子更是瞬間癱坐在了地上。
中年男子並沒有多解釋什麼,轉身直接朝房間外走去。
之前擔任裁判的老者追了上去,遲疑着出聲問道:“武藏,讓他們幾個都進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