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戰天風急擡頭。
“你往前面看。”
“什麼東西?”戰天風依言前看,眼睛霍地一亮,他看到了一幅奇景。
前方,大約七八里遠近,是一片澤國,一眼望不到邊,與單千騎所在的鉅野澤不同的是,這澤中不停的有一團團的雲霧升起來,那雲霧與閻王殿弄出來的這鬼霧又不相同,而是彩色的雲霧,有的大,有的小,慢慢的升上空中,再慢慢的散開,這時太陽剛剛出來,遠遠的看去,但見無數的彩色雲團在陽光下此起彼伏,這一朵還沒散盡,那一朵又升了起來,便如天邊開着的無數巨大的彩色蘑菇,當真好看到了極點,這樣的奇景,戰天風一生從來沒看見過,一時間目瞪口呆,完全看傻了。
“這是哪裡啊,不會是到了仙境吧?”戰天風咬手指頭。
“那是,到這裡跑得一趟,差不多也可以成仙了。”壺七公點頭。
戰天風聽出他語氣不對,訝異的看他一眼,想起他先前的話,道:“七公,你剛纔說什麼來着,閻王殿防跟蹤的秘密,在哪裡?”
“你不是看到了嗎?”壺七公嘿的一聲。
“你是說——你是說這些彩色的雲朵兒?”戰天風不明白:“它們怎麼防跟蹤?”
“怎麼防跟蹤?”壺七公嘿嘿一聲:“你吸口氣試試就知道了。”
這時整團鬼霧已飛近澤中,前面一團彩雲緩緩升起,剛好升到戰天風腳下,五彩的雲絲讓人目眩神迷,戰天風依言深吸一口氣,看着彩色的雲絲吸進鼻中,那情景十分的奇異,他還想再吸一口呢,忽地覺得腹中一痛,胸口同時覺得象了一座大山,心中煩惡無比,想嘔卻又嘔不出來,眼前更是閃起金花來。
“這鬼雲有毒。”戰天風狂叫一聲,急運白雲裳所傳排毒心法,將毒氣排出,可就惱了壺七公,叫道:“七公,你明知這鬼雲有毒,怎麼還叫我吸。”
“你小子先前不是狂吹白衣庵的排毒神功嗎,老夫給你機會讓你試試新啊。”壺七公嘻嘻笑:“這就好比小孩子買了新衣服,不拿出來顯擺顯擺怎麼行?”
“這老狐狸,本大神鍋但有一點兒比他強的,他就不服氣。”戰天風暗罵,昂頭道:“我雲裳姐傳我這排毒神功,那還真不是吹的。”吹着牛,忽地發覺一樁異事,他要閉氣不吸,壺七公卻好象沒事,奇了,道:“七公,你好象不怕這毒啊?”
“我說了你小子這段時間就是個豬腦子。”壺七公冷哼一聲:“你吸一口那毒雲,再來鬼霧中吸口鬼霧看看。”
“鬼霧?”戰天風心下疑惑:“難道這鬼霧有鬼。”不再閉氣,試着吸一口鬼霧,鬼霧中果然沒有毒氣,可明明那些彩雲是一直衝上來了的啊,難道沒有混在鬼霧中,還是這鬼霧可以消解那些毒氣。
戰天風想不明白,一時好奇心起,反正也不怕毒,到鬼霧外面再吸一口毒氣,急縮身回鬼霧中,猛吸一口鬼霧,真是奇了,鬼霧進嘴,胸間煩惡立消,肚子也立即不痛,這鬼霧解毒之快,還快過白衣庵密傳的排毒心法。
“這鬼霧真的能解毒。”
“肯定啊。”壺七公冷笑:“鬼霧若不能解毒,單千騎他們兩百多人那還不象落鴨子一樣撲通撲通落下去啊。”
這就是江湖經驗了,戰天風腦子不比壺七公傻,但經驗卻差得太遠,他先還有點惱着壺七公吃飛醋,這會兒倒是服氣了,是啊,江湖詭詐,人在江湖中,就要眼尖手快腦子靈,否則任你功力再強,出門三步就要栽跟頭,明擺着閻王殿的人把單千騎等人裹在鬼霧中肆無忌憚的往前闖,這鬼霧中就一定另有玄機,他看不到,壺七公這種老江湖卻是一眼就看了出來。不過這中間也另有一個原因,壺七公知道那些彩雲有毒,所以預先就想過單千騎等人爲什麼不會中毒的原因,戰天風不知道,中毒排毒這麼一通搞下來,腦中自然也就沒想那麼多了。
“那鬼雲怎麼會有毒呢?那麼漂亮。”戰天風又是奇怪又覺得有點可惜。
“你小子還是少見識啊。”壺七公搖了搖頭:“象山谷水澤中的這種水氣,若是帶色的,十九都有毒,顏色越豔麗的越毒。”
“我知道了,所謂的瘴毒就是這種毒氣了。”戰天風想到了馬橫刀所中瘴毒的事,再看那些彩色雲氣,再不覺得漂亮。
“這是什麼鬼地方啊,怎麼生出這麼多瘴毒?”戰天風四下看了看,這時鬼霧已飛進澤中,可放眼看去,仍是望不到邊的彩色雲團在一朵朵綻放。
“這裡是毒龍澤,又叫彩雲澤。”
“彩雲澤。”戰天風點頭:“若遠遠的看,這彩雲澤還真是名符其實,不過只要近了一聞,那就是毒龍澤了。”
壺七公道:“毒龍澤方圓數千裡,其實到底有多大,誰也不能確切的說出來,澤中週年瘴毒籠罩,下面船不能行,上面鳥不能過,號稱天朝東南第一絕地。”
“鳥確實不能過。”戰天風搖頭:“這整個一塊天都給毒氣塞滿了,飛得再高也是過不去的。”
“閻王殿的人真是想絕了。”壺七公道:“把人用鬼霧一包,自己人能過,而妄圖跟蹤的敵人,無論是人還是鳥獸,都只能望澤興嘆。”
“這一招確實絕。”戰天風呆了半天,忽地叫道:“難道閻王殿在這毒龍澤中?他們平時怎麼過日子啊,難道整天給這個鬼霧包着?那可真是閻王殿了。”
“不可能。”壺七公斷然搖頭:“閻王殿的人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長年住在這毒龍澤中,他們之所以走毒龍澤,目地應該只有一個,就是讓人無法跟蹤,到澤中繞一圈後,必然很快會出澤,要不就是穿澤而過。”
“穿澤而過,那是到了哪裡?”
“我也不知道。”壺七公想了想,搖頭:“該是到海邊了吧,是了,閻王殿可能根本就不在陸地上,而是在茫茫大海中的某個島上,難怪無人找得到,必然如此。”他說着興奮的擊掌,戰天風也覺得他的猜測有道理。
壺七公怕閻王殿的人只是到毒龍澤中轉一圈就會轉向,因此隔不到一個時辰就要出來看一下,先前都喝一葉障目湯,後來煩了,而且藏身鬼霧裡,只要稍稍留意點不探頭出去,則就算有閻王殿的人前後監視也是看不見的,壺七公可不信閻王殿的人能有透視鬼霧的本事,而絲線也乾脆不要單千騎扯着了,就係在龜甲上,兩人要出來,哧溜就出來了,倒是方便。
鬼霧到是一直沒有轉向,筆直前飛,又飛了大半日,突然間陡然爬高,當時壺七公兩個還在龜甲裡,戰天風沒什麼感覺,老偷兒卻是敏銳之極,立刻覺出不對,扯着絲線倏一下出來,戰天風自然也跟了出來。
往前一看,原來前面有一座極高的山峰阻住了去路,閻王殿的人帶了鬼霧爬高,是要翻越山峰。
“這山高啊。”戰天風叫了一聲:“七公,你老不是說過了澤該出海了嗎?怎麼又碰上山了?”
“現在出澤了嗎?”壺七公瞪眼:“毒龍澤方圓數千裡,這還走不到一千里,出澤,早着呢。”
說話間整團鬼霧已爬上山尖,戰天風眼前一亮,山背後,仍然是水,但水中再不見妖豔而詭異的彩雲升起,而是碧水藍天,如詩如畫。
“莫非是過了毒龍澤了?”戰天風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回頭看,身後仍是彩雲朵朵,看前面,確實是碧水藍天,一時大喜,道:“真的過了毒龍澤了。”
壺七公也似乎有些疑惑,放眼四望,猛地叫道:“不對,這還是毒龍澤,原來毒龍澤的中心有這麼一塊世外桃源,真是讓人想不到啊,簡直絕了。”
“這裡還是毒龍澤?”戰天風不信。
“你往遠裡看。”壺七公手指四下一指:“這湖的四面都是高山,這些高山阻斷了毒龍澤中的瘴氣,而在這毒龍澤中的中心位置圈出這麼一個澤中湖,老夫現在可以絕對肯定,閻王殿必然就在這湖中。”
戰天風依言四面看了一下,果見遠山點點,四面都是高山,因而圈成的一個大湖,以戰天風的眼力,站在高處,看個百把裡不成問題,但此時極目遠眺,四面都只能見到一點山尖,這湖方圓至少在數百里以上,湖中又散佈着星星點點的小島,一路飛去,可見白鷺成羣飛舞,還有各種各樣不知名的水鳥,真的是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了。
鬼霧降低高度,徑往湖心飛去,湖心一個大島,周圍還有幾個小島,那湖心島形狀頗爲奇特,島心山尖高高突起,遠遠的看去,就象一個尖頂帽子,尖頂上寸草不生,裸露出紅褐色的岩石。山腰以下,倒是綠樹從生,山下是一塊平原,約摸有七八里方圓,一座巨大的王宮一樣的建築依山而築,紅牆碧瓦,在夕陽下熠熠生輝,極具氣勢。
“那個絕對就是閻王殿。”壺七公一臉肯定。
戰天風點頭:“江湖傳說中的閻王殿恐怖之極,可這個閻王殿看上去就象仙境一樣啊。”
“閻王爺確實選了個好地方。”壺七公四面看了一下,語氣中也頗有讚歎之意。
這時鬼霧越飛越低,不過不是直接飛向湖心的大島,而是飛向大島左側的一個小島,這小島離着大島約有四五里水面,是一羣小島中離大島最近的一個島,也是最大的一個島,約有兩三裡方圓,島上有不少的建築,不過都較爲低矮。
壺七公道:“看來外面的人都不能直接上大島,而是住在這小島上。”說話間,鬼霧漸淡,慢慢的便顯出人影來,然後越來越淡,戰天風兩個呆不住,只得又鑽進龜甲裡去,入龜甲之前,戰天風還是看清楚了,原來那朱管事又把葫蘆取了出來,正在不斷的收那鬼霧。
鬼霧收盡,也到了小島上空,朱管事當先在一塊空地上落下,羣豪在繩子牽引下一起落下,朱管事道:“到了,大家辛苦了,不要驚慌害怕,我說了我們這次沒有惡意,但誰也不可亂來,諸位先進房洗個臉休息一下,各自按自己的編號進房,不要搞混了,然後吃飯,三天後我家王爺會接見各位。”
島上已先有不少丫頭在等着,朱管事說完,這些人便引導羣豪進房,那些房子都是長條形,一棟一棟整齊的排列着,每棟房子剛好都是五十間房,羣豪每人一間,房門上都有紙條,上面寫着這人的名字和編號,例如單千騎的就寫着:一百三十四號,鉅野單千騎。這麼寫得清楚,便不要引導也找得到。單千騎等兩百人,只住滿了四棟房,但戰天風先前留意了一下,這樣的長條形房子至少也有二十多棟。
單千騎進房,戰天風對壺七公道:“出去看看,人好象不少。”
壺七公點頭,戰天風取鍋煮一鍋一葉障目湯,兩個人溜出來,看那房,房間不大,東西也簡單,一牀一桌,兩條凳子,桌上一把茶壺兩隻杯子,房角擺了個洗臉架,單千騎正在洗臉。
戰天風兩個也不和單千騎打招呼,徑自出房,四面轉了一圈,不出戰天風所料,除了單千騎這兩百人住的四棟房子,還有八棟房子住滿了人,和單千騎這批人差不多,都是各地門派幫會的頭頭腦腦,也是有男有女,不過顯然到得也不久,都呆在自己房裡,沒有誰出來竄門的,其實閻王殿對羣豪似乎並不怎麼監視,各房之間,除了進進出出的丫頭,勁裝漢子也不見一個,至於那朱管事,在羣豪進房之後,便去了大島,一直不見回來,估計是交差去了。
“閻王殿這次召來的人可真是不少啊。”戰天風將各房人數大約算了算:“這會兒就有六百多了,只怕後面還有,他們召這麼多人來,到底要做什麼啊?”
“十九還有。”壺七公點頭,略略一頓,道:“不知這閻王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那朱管事反覆說沒有惡意,沒有惡意又有什麼意呢,不會真是閻王爺嫁女請人喝喜酒吧?”
壺七公這次倒是不應聲了,擡頭遠望對面的大島,他兩個雖然都喝了一葉障目湯,但兩人是高手,感應能力都很強,近距離內,對方的一舉一動,一轉頭一舉手甚或搖頭點頭,基本上都感應得到,戰天風感應到壺七公在往遠處的大島看,自己也舉頭看去,好奇心大起:“七公,我們摸過去看看,到看那閻王爺長什麼樣,弄這麼多人來,到底又是要做什麼?”
壺七公其實也早已心癢難捺,卻搖了搖頭,道:“不急,現在去不得,得要晚上。”
戰天風奇了:“我們喝了隱身湯,反正他們看不見,白天晚上有什麼區別?”
壺七公冷哼一聲:“你怎麼過去?飛過去?閻王殿必有人監視,靈力波動加掠風聲,看不到還聽不到啊,只有游過去,但白天游過去,水面會有波紋,所以最好是到晚上。”
“有道理。”戰天風嘻嘻笑:“說到做賊,還是你老高明。”
這時一隊丫頭從不遠處的一幢房子裡端了飯菜出來,送到各個房裡,菜還豐盛,三菜一湯,一大盆飯,只是酒少了點,每人一壺,大約不到一斤,聞到香味,戰天風讒蟲起來了,對壺七公道:“七公,現在也沒別的什麼可偷,咱們去偷只雞來,先吃飽喝足了再說吧。”
“也好。”壺七公點頭:“在這邊也摸不到什麼,這些傢伙平日耀武揚威,給生死牌一拘來,個個都嚇掉了魂,門都不敢竄,話也不敢說,不過就算他們全聚到一起,估計也猜不到閻王爺叫他們到底爲的什麼,還是晚上直接進閻王殿去最好。”
兩人摸到端菜出來的那房裡,原來是個大夥房,裡面菜不少,壺七公嘴卻叼,不要那些熟菜,只抓了一個斬了還沒煮的生雞和一大塊牛肉,要戰天風自己弄,還美其名曰熟雞有數,拿了惹人生疑,生菜自己做那就沒事,戰天風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暗罵,不過嘴上可不敢說,但其實他自己的嘴巴現在也叼得很,一般廚子做的還真進不了口,於是兩人提了菜回房,單千騎這些日子天天吃乾糧,這會兒有酒有肉,正大塊朵熙呢,到更勾起戰天風兩個的饞蟲,急進龜甲架鍋開煮。
酒足菜飽,兩個呆不住,出來四處又轉了一圈,叫兩人失望的是,雖然天黑了下去,羣豪卻無一人敢竄門的,吃了飯就各自呆在自己房裡,讓戰天風兩個暗暗搖頭。
天黑後不久,島上又來了一羣人,也是各地的豪霸,也是兩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