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的選擇。
”萊茵哈特將手中的文件夾交換給朗曼,英俊的臉上浮現一絲讚賞的笑容:“我沒有任何意見。”
本來在一羣冷麪幽靈般的裁決者之中感到有些不自在的朗曼,受萊茵哈特的笑容和語氣感染,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笑着道:“萊茵哈特將軍過獎了,選這個點做突破口,也是基於您和您的部隊強大的攻擊力。”
他隨手將文件夾遞給身旁的參謀。自嘲地搖了搖頭道:“說實話。我原本以爲能夠一鼓作氣突破夕陽山防線,沒想到,華夏竟然接連頂住了我軍的十三次進攻。五六個小時時間,只是在152陣地,我就損失了兩個團。這才厚着臉皮請求你們的幫助。”
“華夏守軍,已經是強弩之末。”萊茵哈特用手套輕輕抽了抽掌心:“我想,即便是沒有我們的參與。打下夕陽山,對朗曼閣下您來說,也是遲早的事情。說起來,我們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萊茵哈特的謙和,讓朗曼好感大增。
事實上,誰都明白,這一次北約集羣是撞上了一個鐵板。要知道,在此之前,佔據夕陽山以西大片城鎮和戰略要地的北方集羣主力總共才損失了兩個師。而夕陽山一戰,僅五六個小時就損失了三個師的兵力。這已經超過了朗曼的心理底線。
將這三個裝甲師加上,這次戰役到目前爲止,兵力已經下降了百分之二十五!
而更讓人難堪的是。雖然從表面看起來整個戰略計劃推進很順利,可七星鎮和秀水河鎮,還像兩個釘子般紮在夕陽山盆地西部。
在其他控制區域,北約聯軍也並沒有獲得完全的控制權,不得不將推進腳步緩下來。
華夏夕陽山守軍能夠如此快速的做出反應,能夠組織起這種程度的節節抵抗,實在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如果不是有堪稱鎮海神針的裁決者坐鎮,如果不是隻要攻克夕陽防線就能贏得整個戰役,恐怕朗曼現在考慮的,就是打道回府了。
朗曼委實不願意一場精心策劃的戰局最後因爲無法突破夕陽山而出現變故。
如果因爲在夕陽山的損失過大而導致夕陽山戰役失利,他相信,貝利夫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推到前面做替罪羊。
在蘇斯,這樣關鍵戰役的替罪羊,通常就意味着會被送進永不翻身的地獄。
眼前這位據說有着亞洲血統的米國上將謙遜平和,沒有絲毫盛氣凌人的架勢,即便領導着米國最頂級的部隊。也能放下身段通力合作,實在是一個難得的搭檔。
此刻再看起來,朗曼甚至覺得萊茵哈特那冷冰冰的金屬頭顱,也順眼習慣。
他暗自下定決心,夕陽山拿下來,最大的功勞無論如何都得送到萊茵哈特身上。
作爲上將,他對裁決者的瞭解。可遠比普通士兵聽到的傳說更多。一個由十輛機甲組成的小隊,就能正面切開一個裝甲師,二十支這樣的小隊,投放在這個戰場上,其威力,不遜於二十枚核彈!
蘇斯白蘇斯兩國並沒有對裁決者部隊的指揮權。若是以後還有同樣的戰事。能讓萊茵哈特賣個情面,派遣一兩個小隊幫一下忙,自己未必就不能在這東南海域,來一次風捲殘雲。
朗曼在心裡盤算着,正想邀請萊茵哈特上到自己的指揮部坐坐,套套交情。卻見萊茵哈特翻腕看了看時間,扭頭對他道:“在運輸艦上窩了大半夜了,既然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我想,倒不如先活動一下筋骨。”
“活動?”朗曼驚喜地道:“萊茵哈特將軍是準備……”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萊茵哈特雲淡風輕地道:“有天網的戰爭是一種打法,沒有天網的戰爭是另一種打法,相較於天網無處不在的戰爭,我們其實更喜歡在黑幕下作戰。”
他扭頭向自己的部下拍了拍手,面無表情地道:“控制戰場,讓我們先給華夏人上一課。”
裁決者部隊準備出擊。
這個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在整個北方集羣中傳開了。
無論是一條條支流般向夕陽山前線彙集的後方部隊,還是前線出擊陣地上滿身汗水塵土亂糟糟奔忙來去的前線官兵,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個個都是睜大了眼,臉上血色上涌,興奮得嗷嗷亂叫。
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戰鬥力強大得讓人無法抵抗的裁決者機士正是貝利夫的夕陽山戰役作戰方案中最關鍵的組成部分。可是誰也沒想到這些傢伙來得這麼快,幾乎是在大家剛剛從夕陽山撤下來的同時他們就出動了。
在這個機甲的時代這樣的高手本身就有着非凡的吸引力。況且這五個小隊的出擊還是在部隊剛剛受挫之後,顯然帶着一種示威和報復的性質。
夕陽山上那此縮在烏龜殼裡的華夏軍將收到一個水生難忘的教訓。他們會明白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是他們無法依靠防線阻擋的。
當如同死神一般遊走於幽暗山林的黑色的裁決者浮現在華夏軍的視野中時,整個夕陽山都將變成血色地獄。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能夠阻擋他們的存在。
再精銳的華夏機甲戰士在這此黑色死神面前也只有被屠殺的份,他們會被毫不留情的剝奪生命,他們的陣地會被搗爛,他們的指揮所會被端掉,後勤補給線會陷入漫無止境的恐慌混亂。
一個小時之後的總攻發起時,被擋在夕陽山下整整六個小時的北方集羣主力將沿着裁決者引領的道路摧枯拉朽般地刺破夕陽山。
戰役結束的時間甚至會比想象中更快。
隨着消息的蔓延整個蘇斯白蘇斯聯軍都處於一種躁動之中。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北約最鋒利的利劍刺向夕陽山的那一刻。數次強攻未能前進一步的挫折感在這一刻似乎已一掃而空。
對於部隊的這種反應,朗曼很滿意。
消息是他親自示意傳出去的。
在夕陽山碰了個鼻青臉腫,前線部隊的士氣難免會受此影響。這個時候放出這個消息,對前線部隊來說遠比再來幾個師的兵力更鼓舞士氣。
至於保密需要他並不擔心。以消息的粗略和裁決者恐怖的戰鬥力,即便是有士兵被華夏人俘獲了泄露出去也沒什麼壞處。擔心的只能是可憐的夕陽山守軍。
不知道這個消息還算他們運氣。若是知道了,恐怕整個夕陽山防線都會陷入恐慌和動盪。
此刻凝聚着所有人目光的裁決者小隊還沒有出發。五名身穿筆挺高領大衣的小隊長正圍在電子沙盤前聽取萊茵哈特佈置任務。
在萊茵哈特的佈置下,這五個小隊將首先控制住夕陽山下的戰場,遮蔽戰場情報,然後深入到夕陽山防線後,在刺探敵人防線軍情的同時發動無限制襲擊。
襲擊範圍涵蓋了包括前線陣地後勤物資,囤積地自行火炮,移動路線,指揮部等在內的一切目標。
看着萊茵哈特的手指一次次指向夕陽山防線的一條條小路,一個個山谷,朗曼心頭對這位上將的敬佩也是一層層加深。
所有人都知道裁決者的戰鬥力強大最大的作用是突破和斬首。可是沒有豐富經驗和軍事素養的指揮官卻很難真正發揮出他們的戰鬥力。
在普通指揮官手中他們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用於正面戰鬥的突破或是當做加強版的偵察兵和敵後特種部隊來用。
而在萊茵哈特手中,這支部隊的戰鬥力被真正地釋放了出來。
他的手指每在夕陽山防線上點一次,朗曼就覺得一陣心驚肉跳。他甚至懷疑如果自己是夕陽山守軍的指揮官,自己會不會就此投降。
情報是他親自給萊茵哈特的。
論情報量,剛剛抵達的萊茵哈特絕對不可能比他掌握的更多。但就憑這樣的情報量,萊茵哈特卻能在電子沙盤上一眼看出夕陽山戰局中最關鍵的環節。
他的每一個指令都直刺夕陽山防線的要害。
例如陣地的左翼防線。
在萊茵哈特的計劃中,一個裁決者小隊將順着崎嶇難行的溪谷繞行到圓陣地的左後方,然後攀巖而上,在避開敵人正面防禦工事之後進入裡陣地後方的一個林木茂密的山頭。
雖然不知道那個山頭中有什麼,但朗曼可以肯定那會是陣地守軍的後方重地。或許是自行火炮駐紮地或許是物資轉運基地或許是指揮部或許是隨時準備沿縱橫交錯的戰壕增援高地前線的預備部隊。
在這個地方抽冷子來上那麼一下,對這個高地來說絕對是致命的。
而在旁邊幾百米外的高地,另一支裁決者將在原高地出現混亂的同時,沿着山谷向縱深處迂迴,那裡是這個區域幾個山頭的補給線。
還有東南面的至高地,北邊的高地正面,主峰旁邊的那個山坳……
萊茵哈特的五個小隊就像是五把刀,庖丁解牛般的將夕陽山防線肢解開來。襲擊路線和地點環環相扣,牽一髮而動全身。可以想見當夕陽山遭遇裁決者的襲擊時,整個防線將處於何等驚惶的混亂之中。
當他們急着補充被摧毀的物資時,當他們急着調派軍官接替被端掉了的前線守軍的指揮階層時,當他們忙着打通被切斷的補給線時,當他們急於拆東牆補西牆配置火力時,蘇斯白蘇斯聯軍的鋼鐵洪流將在另外一百五十輛裁決者的帶領下徹底將他們淹沒。
站在戰略的高度上,讓這支戰略部隊引領整個戰局,這纔是裁決者的真正用法。
電子沙盤前的萊茵哈特是這種戰術的大師。
僅僅是站在他的身旁,朗曼都有一種大局在握的感覺。因爲之前戰局不利產生的不安因爲越來越充足的信心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萊茵哈特這樣的搭檔,有裁決者這樣的王牌,朗曼不相信夕陽山守軍能堅持到清晨陽光爬滿山頭的那一刻。
“都明白了?”萊茵哈特問道。
說話時他放下了手中的電子推杆沒有看身旁的幾位裁決者軍官只耷拉着眼皮慢條斯理地戴上黑色手套。
“明白了。”幾名軍官回答的聲音帶着軍人的標準,卻夾雜着某種形同陌路的生硬死板。
萊茵哈特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揮了揮手。
五名小隊長立正敬禮大步向自己已經集結整隊的隊伍走去。臨走時幾個人的目光跟電子沙盤旁的兩名中隊長一碰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而兩名中隊長一直如石頭般面無表情。
目送五名小隊長攀上各自的機甲帶領隊伍離開基地消失在夜色中。朗曼看了看時間。時針已經指向了五點,距離六點發動的總攻還有整整一個小時。
對夕陽山守軍來說,這會是充滿煎熬的一個小時。而對於他來說,這意味着終於可以輕鬆一下,享受一杯咖啡。
“萊茵哈特將軍。”朗曼熱情地邀請道:“我有一罐珍藏的貝拉星一角咖啡豆,這個時候去喝杯咖啡提提神,我想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
萊茵哈特微笑着點了點頭,和朗曼一起向指揮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