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琳畢竟是經理,這麼多年的酒店管理,見了無數人無數事,就算是神經病也不是第一次見。
而且這幾個神經病吧,說話做事雖然不按常理出牌,好歹也不算是暴力分子。
於是戴琳還是決定講道理:“幾位,這家酒店畢竟不止我一個股東,這麼大的事,我起碼要跟他們打個招呼。”
段天道讓開了大毛腿:“打啊,現在就打,反正今天之內,這事要辦成。”
戴琳拿起電話聽筒,緊張的思考了片刻。
叫保安把這幾個神經病打了,一則影響不好,二則神經病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纏的,萬一死活賴在這裡不走,就不好收場了。
要解決這件事,最好的辦法當然還是……
戴琳長舒了一口氣,按動了一個號碼:“龍爺?是我,戴琳。”
聽筒的那一頭傳來一個很深沉的聲音:“有事?”
“是。”戴琳掃了正在研究新家的段天道一眼:“有幾個人來我這裡,說要買海中豪客。”
“嗯?”深沉的聲音深沉的怔了怔:“你告訴他們不賣就是了,誰會賣掉生金雞蛋的雞?”
“我……我說不過他們……”
“是些什麼樣的白癡?”深沉的聲音會過意來,冷笑了一聲:“連海中豪客有我們‘小刀會’的股份都不知道?找死找的着急了?”
戴琳想起剛纔段天道連背景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傻樣就忍不住嘆了口氣:“我只知道爲首的那人叫段天道。”
“等!等等!”對面那個深沉的聲音突然就變得不怎麼深沉了:“你說什麼?那人叫段天道?”
戴琳又開始發怔了:“對啊。”
“他是不是穿着大褲衩和大拖鞋,還有件上面印着變形金剛的T恤!”
戴琳怔的愈發厲害起來:“怎麼?你,你認識這個神……噢,這個人?”
偶爾聽了一耳朵的段天道很謙虛的擺了擺手:“不要說我是人,我還是蠻喜歡你說我是神的。”
神經病三個字沒說完的戴琳:“……”
對面的龍爺沉默了片刻:“你等一等,我馬上到。”
“請稍等片刻,我們另一個股東很快就到。”戴琳怔怔的放下電話,好奇的瞅了一眼隨意點着頭的段天道。她經驗老到,雖然龍爺沒有說太多,但還是能輕易聽出一些畫外音,似乎這個大褲衩子還有點來頭?
爲什麼怎麼也看不到來頭,只看見大褲衩子呢!
不到二十分鐘,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女服務生領進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老男人,還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男人,但是……絕對值得多看幾眼的老男人。
身上的西裝剪裁的很合身,一看就知道是訂做的,雖然在酒吧裡帶着墨鏡未免有些裝逼,但卻不得不承認這個老男人裝的很酷,很有範,都……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個男人身上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氣質,似乎不起眼,但仔細觀察,就好像看到一座深沉的火山,在沉默的背後,卻有隨時可能爆發的巨大力量。
連見多識廣的蘇老頭看着這個老男人,都忍不住微微摸了眯眼,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但是這個老男人誰也沒有看,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老闆椅上的段天道,然後突然就笑了。
笑的特別豪邁,特別開心,好像看見死了好久的爹:“段先生!久仰大名!歡迎歡迎!”
段天道看了他半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你是?”
“龍生。”老男人微微一笑,笑的很誠懇:“南春‘小刀會’的負責人。”
蘇老頭的眼睛微微一眯,像他這個年紀這個層級的人,當然聽說過以前小刀會在南春的赫赫威名。
段天道的眼睛也亮了,一拍大腿:“我知道我知道!有人跟我說過來着!小刀會!對對!就是那個人手一把指甲刀的會嘛!”
身上正好帶着指甲刀的龍生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好像剛剛把指甲刀吞下去了,但是他咳嗽完之後突然又笑了:“對,就是一人一把指甲刀的會。”
衆人:“……”
戴琳險些就把裁紙刀也吞下去了,這什麼情況?上次有個不知道小刀會的人,在她面前被龍生活生生掰斷了手腳。這個大褲衩說小刀會全是指甲刀……
他居然承認了!
“嗯嗯。那下次記得送我一把啊。”說實話,段天道對指甲刀的興趣也不大:“咱們言歸正傳,我今天要買你們海中豪客,聽說你也是股東,開個價吧。”
“段先生言重了。”龍生徑自從身邊的文件袋裡取出幾份文件:“我已經把文件都帶來了,既然是段先生開口,我在海中豪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全部無償轉讓給您,不敢要您一分錢。”
衆人:“……”
戴琳啥也不管了,拿起裁紙刀就往嘴裡塞,也不曉得好吃不好吃。
這尼瑪神經病是會傳染的啊!
三個神經病一來就把堂堂小刀會的扛把子整成了神經病啊!
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無償轉讓啊!你怎麼不給我啊!
蘇老頭拼命的把自己的下巴往上扶,免得掉在地上。
段天賜很認真的在看窗外的街景,反正錢不錢的他也不在乎。
段天道倒是有點不好意思:“這怎麼行,我是來買東西的,哪有買東西不給錢的道理?”
戴琳又把裁紙刀從嘴裡拿出來了,段天道把神經病傳給龍生之後,他自己反倒正常了。
龍生似乎猶豫了片刻:“那依您的意思……”
“咳咳!”段天道咳嗽了一聲:“不給錢是不行的……這樣吧,不管怎麼樣,五塊錢總是要給的。”
衆人還沒有來得及集體自殺,龍生突然就搖了搖頭:“段先生,您一定要允許我還個價。”
“好說好說。”段天道踅摸着十塊八塊也不是給不起,這句話顯得就特別霸氣。
“三塊!”
“成交!”
戴琳啥也不說了,拿起一把水果刀就往嘴裡送,也不曉得好吃不好吃。
蘇老頭的下巴是說什麼也扶不住了,‘咵咵’就往地上掉。
段天賜還是很認真的在看窗外的街景,反正五塊錢還是三塊錢的他也不在乎。
段天道很認真的從兜裡摸出三塊錢,很認真的遞給了龍生。
龍生很認真的接過三塊錢,很認真的在轉讓文件上籤了字,很認真的遞給段天道:“合作愉快。”
說完轉身就走了,走得比來的還快。
“愉快愉快。”錢貨兩訖的感覺比白拿要好得多了,段天道的確很愉快,然後他就轉向正在吃水果刀的戴琳:“那你的股份……”
戴琳遲疑了片刻,把水果刀從嘴裡拿了出來:“其實我在這裡只有百分之九的股份,就算全都給你,你也只有百分之四十九……”
“噢?”段天道怔了怔:“還有佔百分之五十一股份的股東?那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打電話!我今天肯定得完成這個買賣。”
戴琳用力的吸了口氣,眼中閃爍着難以形容的光芒。
龍生是什麼人,她非常的清楚。雖然南春看似是青鐵會在稱王稱霸,但小刀會要真想辦什麼事,青鐵會也只能讓道。
如今這個男人能夠讓龍生毫不猶豫的低頭,地下勢力必是雄厚之極。
但龍生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就賣三塊錢,她百分之九的股份……
捨不得幾千萬身家變成一塊錢的戴琳決定還是要掙扎一下。
畢竟那個佔據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東,他叫吳鷹九。
吳鷹九這個名字其實並不出名,許多號稱手眼通天的人甚至聽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出手,吳鷹九隻需要打一個適當的電話就解決了。
戴琳是海中豪客的客源保證,龍生是實力,而吳鷹九自然就是白道保護傘了。
雖然他自己不當官,但是和上面的關係,卻是千絲萬縷。戴琳也很清楚,這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裡,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交到上面去的利潤。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但電話裡吳鷹九的聲音卻顯得有些不太耐煩,間或還能聽到某些隱隱約約的嬌喘:“有事快說。”
戴琳急忙說的很快:“有人要買海中豪客,龍爺已經賣了,賣價三塊錢。他們還想買你的。”
“你說什麼?”那邊的嬌喘聲突然變成一聲驚呼,然後就沒聲了:“龍生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就賣了三塊錢?他是傻逼?”
戴琳苦笑了一聲,一開始她以爲段天道是傻逼,後來覺得自己是傻逼,剛纔她又覺得龍生可能也是傻逼,到了現在,她其實也不知道到底誰是傻逼了:“買海中豪客的人,叫段天道。”
“段天道?”吳鷹九把這個名字反反覆覆唸了幾遍,突然忍不住大罵了一聲:“臥槽!段天道是尼瑪誰?老子聽都沒聽說過!”
戴琳小意的壓低了聲音:“不然您先給龍爺打個電話?”
“呸!”吳鷹九不屑的啐了一口:“憑什麼讓我給他打?再厲害的黑社會也見不得光!他龍生怕的人,我吳鷹九可不怕!我管這個段天道是誰!你安心坐着!我一會就讓人來收拾他們,順便把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也拿回來!”
雄糾糾氣昂昂的吳鷹九‘啪’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雖然吳鷹九沒有說這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收回來有沒有戴琳的份,但戴琳還是鬆了口氣,現在這個局面,能保住自己那百分之九的股份不變成一塊錢,就已經很好了。
看着正在老闆椅上玩轉圈圈的段天道,戴琳慢慢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順便也調整了一下情緒。
其實吳鷹九說的很對。
這畢竟是一個朗朗乾坤的盛世,黑暗勢力再強大,也比不過掌握白道權力的那些人。
有吳鷹九出面,這個大褲衩子,只怕也囂張不了多大會了……
“哎?”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很囂張的段天道忍不住道:“怎麼說啊?”
戴琳急忙擠出一個還可以的笑容:“很快,很快就來了。”
“嗯。”段天道滿意的點了點頭,突然就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菜刀,遞到了戴琳的面前。
被嚇了一跳的戴琳:“別砍我!別砍我!”
段天道很吃驚的看着蹲在地上的戴琳:“誰要砍你?來!拿着!”
戴琳怔了半晌,才緩緩起身把菜刀接了過去。這意思,是讓自己砍他?
段天道笑眯眯的看着戴琳:“我看你剛纔裁紙刀啊水果刀啊吃的蠻開心,就給你準備了一把菜刀……嗯,別客氣!吃吧!趁熱!”
“……”
“我對你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