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時間高強度的電子戰中,雷峰海域的電子系統早已經近乎於癱疾,能夠控制的就只是附近的部隊,一旦距離超過五十公里,別說什麼鋪天蓋地無所不在的情報網,能保持通訊和指揮系統的隨時暢通,就已經算不錯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支部隊幾天幾夜聯繫不上也是常有的事情。
況且,弗倫索鎮光是直線距離,就超過了三百公里。
當敵人的前線部隊發動大規模的電子攻擊或使用大功率的基地干擾時,部隊不可避免的會出現聯絡中斷的問題。
這在戰前的推演中,這都是有預計和準備的。在戰局進行順利的時候沒人把這當回事。以弗倫索鎮的兵力來看,別說十八個小時,就算是超過三十個小時,也沒人擔心。
前線的指揮官,不是牽線的木偶,他們有充足的權限指揮他們的部隊作戰。在他們覺得必要的時候。他們完全可以自行決定一切。
可是,當龍騎艦隊全軍覆沒,奧布恩隕落的消息,如同一顆巨大的流星般穿越大氣層撞擊到雷峰島的大地時,弗倫索鎮聯繫中斷的問題。就變得異常顯眼。
就像是一顆原本放在同類中的綠豆,忽然滾到了芝麻裡。
“元帥閣下。”一名上校參謀畢戰戰兢兢地回答道:“指揮部已經命令駐紮在奧克利夫的師部派偵察小隊前往弗倫索鎮聯繫,估計六個小時內,能夠得到消息。”
貝利夫凝視着眼前的電子沙盤,默不作聲。
雖然無論從哪方面來開,他都不應該對現在的局勢感到憂慮,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有一種未來緩慢而無聲地脫離掌控的預感。
他俯下身,趴在推演臺上仔細地看了很長時間。直起腰來的時候,他已經否定了自己的直覺。
身爲一名經驗豐富的指揮官,直覺很重要,可是,戰爭絕不是靠直覺來取得勝利的。
更重要的,是信心和理性!
現在,雖然主力在夕陽山下暫時受挫,可大局畢竟還控制在北約的手中。
華夏雷鋒島方面軍的兵力,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摸得清清楚楚了。他們的預備兵力,不超過二十五個裝甲師。
這也就是說,有弗倫索鎮的牽制,有其他防段的壓力,他們投入到夕陽山戰區的兵力,絕對不可能超過十個裝甲師。否則,他們早已經千瘡百孔的防線就可能在任意一個點被突破。
對於華夏來說,無論是夕陽山被突破,弗倫索鎮被突破還是其他的點被突破,結果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區別。
而按照艦隊提供的情報,此次悍軍艦隊總共只有兩艘運輸艦隨行。這也就是說,最多有不超過六個裝甲師的兵力被投送到了雷峰島。
五、六個師,這實在讓人無法產生緊張的情緒。
大海和陸地,完全是兩個層面的戰爭。他們可以幹掉奧布恩,可這並不能證明他們的機甲部隊就所向無敵。
況且,戰役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或許下一分鐘,北方集羣就能完成突破。別說五、六個師,就算是現在華夏投送了五十個裝甲師的兵力也沒有用。他們的動作再快,也來不及在夕陽山被攻破之前完成準備工作。
單是讓數十萬軍隊排隊走下運輸艦,把他們安置到各個基地都得花上幾十個小時的時間,更別提物資彈藥的補給,作戰計劃的指定,部隊的組織等繁雜地戰前工作了。
在完全展開之前,這些援軍就是一隻被繩子捆住的螃蟹,其作用,不過是爲北方集羣增添功勳罷了。
援軍不擔心,雷鋒島方面軍的預備兵力不擔心,其他的就更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現在,裁決者大隊中的一箇中隊,就在弗倫索鎮!
單從弗倫索鎮戰區一百輛裁決者機士這個角度來看,貝利夫就能斷定,弗倫索鎮部隊之所以杳無音信,更大的可能是在遭遇敵人電子封鎖的情況下,全神貫注於戰鬥的前線指揮官沒有緊急與指揮部聯繫的需求。
擁有一百輛裁決者的他們,能夠突破敵人的任何信息封鎖。只要他們願意,只要有迫切的需要,他們就能派機甲和指揮部聯繫。
貝利夫很輕易就說服了自己。
他對自己策劃已久的作戰計劃有着充足的信心,對裁決者的強大也有着深刻的認識,這讓他找不到任何擔心的理由。
不過,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的。
他向來以穩健和細緻著稱,面對任何一點變數,他的第一反應都是將其滅殺在爆發之前。
“命令預備部隊,提前集結。”貝利夫從天網系統裡調出了一份機密文件。文件上,標註了護衛夕陽山和指揮部所在地的幾個重要地點。
爲了這次戰役,他準備了近四十個裝甲師,除了弗倫索戰區和夕陽山戰區外,其他的都作爲預備部隊掌握在手中。
雖然這些部隊還在後方,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成集結動員。不過,事情做在前面總是沒錯的。
若是夕陽山完成突破,這十個師就可以沿着開闢的通道,向縱深挺進,配合主力完成這場戰役,而一旦出現問題,這些預備部隊立刻能起到增援,護衛和改變局面的作用。
付出的代價,無非就是物資消耗,讓帝國多收一點稅而已。
“是!”領命的上校參謀立正敬禮。
他知道貝利夫準備了十個師的預備兵力,也知道這些部隊都在各自的基地裡完成了大部分前期的準備工作,要不了十個小時,就能拉上來。二十個小時之內,就能在夕陽山後形成一道後備線。
這就是貝利夫個人指揮風格最鮮明的特點。
再周密的作戰計劃,他也會在戰役進行到某個時刻,從他的系統中調出一張補丁。戰局越不利,補丁就越多,而戰局順利,這些補丁就放着不用。
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將計劃制定到了那一種細緻的程度,跟隨他這麼長時間,至少在場的參謀們就從來沒有看見過他拿不出後手的時候。
轉身下達命令的參謀實在想不出,計劃了幾周的夕陽山攻勢,加上壓迫力已經到達臨界點的各段防線,再加上裁決者和此刻貝利夫在夕陽山後又加上的一道保障。
這一仗,怎麼可能失敗。
大戰的序幕,徐徐拉開。場內的人,場外的人,都在各自忙碌着。
當貝利夫凝視着電子沙盤,爲這場戰事上了一道保險時,全速運轉的華夏雷鋒島方面軍指揮部,正一派繁忙喧囂,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當夕陽山東面,二十個華夏裝甲師,整裝待發時,在夕陽山西面,北約已經重兵集結,虎視眈眈。
悍軍第一裝甲師特種營在斯提勒的帶領下四處出擊,襲擾北約出擊陣地。五支裁決者小隊,在夕陽山防線上還以顏色,掀起腥風血雨。
北約人在猜測失去聯繫的弗倫索鎮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的天網屏幕上,弗倫索鎮依然標記着他們的部隊。
而華夏人,則在等待着。
等待那支從弗倫索鎮出發的部隊。一路向北,橫掃千軍!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空間,不同的人物,就這樣在這場戰爭中交織着。衆生百態,隨着命運木馬的啓動,在音樂中旋轉。
華夏共和國首都上京。
距離中心商業區只有不到五分鐘車程的著名綠灣森林公園西側,有一個佔地近五公頃的莊園。
經過保衛嚴密的莊園大門,是一條鋪着堅硬青石的小路小路穿過漂亮的草坪和幽靜的樹林,蜿蜒延伸向一棟以白色和咖啡色爲主色調的別墅。
陽光穿過一棵大樹巨大的傘狀樹冠,灑在別墅二樓的游泳池清澈的中。
隨着一道優美的身影一躍而下,清波盪落,水花飛濺。片刻之後。一副優美的身軀躥出了剛剛平靜下來的水面。那白哲的皮膚,優雅而誘惑的線條,就像是一隻跳躍的白色海豚。
“我知道你從前線回來一次會冒很大的風險。”秦楚楚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向岸邊看了一眼,仰身遊向對岸。玉臂翻飛,水花四濺中傳來她的聲音:“不過,和我們即將開始的行動相比,擅離職守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罪名而已。”
“我只有兩小時時間。”秦妖站在岸邊,靜靜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語音低沉。
他依舊穿着他那身不變的制服,修長挺拔的身軀如同標槍般筆直。只是隨意的站着,就有一種非凡的魅力。
“還是不想下水試試麼?”游到泳池對岸的秦楚楚扶在池邊,螓首微側,白哲修長的脖子宛若天鵝一般美麗。
只是她的目光中,帶着一絲玩味和挑釁。
秦妖沒有做聲,擡起頭,將目光投向別墅後院幽綠草坪遠端的樹林。額頭的一根青筋,在不經意間微微一跳。
“自從小時候你溺過一次水,我就沒見你再遊過泳。”秦楚楚輕笑着,梳理着頭髮:“到現在,你還不能克服對水的恐懼感嗎?”
秦妖如同木雕石刻般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時間。
“好吧,我親愛的哥哥。”秦楚楚咯咯笑了兩聲,如同魚一般游回了泳池這邊,擡頭看着秦妖道:“行動計劃,你已經看過了,有什麼意見?”
“沒有。”秦妖淡淡地道。
“距離主席大選還有八個月。”秦楚楚偏着頭,饒有興味地看着水滴從自己的指尖一點點滴在秦妖錚亮的皮靴上,“我們的一號代言人,已經在民調中處於絕對的領先地位。後面的宣傳計劃,利益交換方案,也已經完成,是時候執行登頂計劃了。”
秦妖低下頭,鞋子已經被秦楚楚弄得一塌糊塗。
看着全神貫注往自己鞋上滴水的妹妹,他一雙銳利如刀的鷹眼中閃過一絲寵溺。
“箭在弦上。”秦楚楚放棄了完全不符合她年齡的小女孩式的惡作劇,端起池邊托盤上的飲料,漫不經心的攪動兩下,皺眉道:“可我需要知道的,是我鬆開弦的時候……會不會有另一個獵人,奪取我們的勝利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