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道卻根本沒有追他的意思,右腿根本沒有落地,直接蕩回去,一跨步,卻奔二米外的楊胖子而去。
死胖子正看得眼花繚亂,冷不防就慘叫一聲,又如同一顆出了膛的炮彈一般朝後飛跌了出去。
段天道這一腳踹的還是有點名堂的,他是朝着大鬍子的方向踹過去的,想着這大鬍子肯定要伸手攔住,然後再……
沒有然後,也沒有再。
段天道目瞪口呆的看着大鬍子腳踩蓮花,身手敏捷的躲過楊胖子踉蹌的步伐,然後面無表情的看着胖子巨大的身軀‘啪’一聲飛出二樓,摔在一樓地上,居然還好整以暇的拿出一塊不知什麼年代的懷錶,‘叮’的一聲打開看了一眼:“還有三分鐘NBA的球賽就開始了,不好意思,我得看球去了。”
楊胖子剛剛晃晃悠悠想要起身,一聽大鬍子這句話,立馬又趴下了,一臉哀怨,就像被人逼嫁的小媳婦:“大,大哥……你,你不能這樣……你可是我們楊家的供奉啊……”
供奉?
段天道眯了眯眼。
華夏曆史上的供奉,是一種職官名,從前是特指以某種技藝侍奉君王的人。後來衍生到了豪門大戶和武林門派中,供奉基本就是無門無派的閒散高手,本身與這個家族或門派沒有直接關係,但長受這個家族或門派的資助,當這個家族或門派有需要的時候,爲之出手解決問題的人。
只不過家族與本族供奉之間並非從屬關係,有的事供奉若不想做,家主也不能強令。
大鬍子又看了看懷錶,面無表情:“還有兩分鐘。”
“我,我再給你五百塊!”楊胖子猛咬牙!
大鬍子猶豫了半分鐘,還是搖了搖頭:“公牛隊要是輸了,我可要損失兩千塊。”他‘嗖’一聲,就消失在了門口,遠遠還傳來一句話:“再說我也打不過他。”
楊胖子的面色很苦,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段天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擋住了出門的線路,蹲在那張大臉旁邊,面無表情的摸出一顆煙,這次總算順順利利的抽了一口,一口煙噴在楊胖子臉上:“還錢。”
“多,多少……”楊胖子法寶盡出,還是沒把段天道撂倒,知道混不過去,只得老老實實的從屁股後面掏錢包。
“一千塊是我的本錢。”某人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利息也不是太貴,一天十萬塊。”
“你把我稱斤斤賣了吧。”胖子手指一抖,錢包掉了,任憑自己臉上的肉平攤在地上褥成一大片,就是不起來:“我身上總共就二十塊。”
“沒錢還不要緊。”段天道摸出自己的瑞士軍刀:“一根手指一萬塊,你好像正好有十根。”
“能不能打工還債?”胖子使勁挪了挪身子,讓自己趴的更舒服一點:“剁了我的手指,你拿去也只能丟。”
“打工?”段天道笑了:“你除了能騙錢,還能幹啥?”
“雲海市這地方我熟,什麼牛鬼蛇神我都認識,什麼消息都能打聽。”胖子的眼珠轉了一轉:“我想你這麼能打,將來總會用上我的,而且我保證以後都不喊冷卉做老婆。”
“嗯?”段天道斜了他一眼:“你敢喊一聲,我就剁你一根手指。”
“那現在就是有商量了?”胖子嬉皮笑臉的一骨碌爬了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這位大哥,你有什麼需要只管說!我探一次消息,只要五萬塊!”
段天道開始摸刀。
“三萬?”
瑞士軍刀閃亮的刀鋒‘啪’一聲彈了出來。
“大哥!你說好多就好多!”
“交待給你的事,儘管去辦!辦得好有賞,辦不好砍手。就這。”
“我楊三豐辦事,您……”
“從今天起,你就叫楊胖子。”
胖子只打了個頓,立刻很順溜的接了下去:“我楊胖子辦事,您只管放心。”
段天道點了點頭:“我放心。”
穆冷卉看着段天道對胖子耳語了兩句,真的就放他走了,不由得微微一笑,舉步走到段天道身側:“你不擔心他就這麼跑了?”
段天道搖了搖頭:“不擔心。”
“他剛纔說的是實話,這雲海城裡牛鬼蛇神的道道,沒人比他熟了。而且雖然這胖子是猥瑣了一點,不過答應的事情,多半都不會耍賴。”
段天道點了點頭:“我知道。”
穆冷卉好奇的眨了眨眼:“你怎麼會知道?”
段天道吸了口煙,按滅了菸頭:“這胖子第二次找人來報仇,失敗之後沒有自己溜走,還插科打諢給他們爭取時間,說明這小子對朋友很不錯;第三次找了供奉來報仇,絕口不提自己受辱,只說小五小六如何,說明他夠義氣。”段天道嘿嘿一笑:“一個夠義氣的人,必須有信守承諾的美德。”
穆冷卉漂亮的眼睛突然間睜得很大,上上下下打量了段天道幾眼:“看不出,你還有這麼敏銳的觀察力。”
段天道很認真的看着穆冷卉:“我除了觀察力,還有想象力的,比如你現在雖然穿着衣服,我卻能想象出你沒穿衣服的樣子,嗯……你信不信?”
前門走色狼,後門進流氓的穆冷卉:“……”
不得不承認,身爲黑兵的一份子,穆冷卉還是很專業的,她並沒有和段天道計較這些口舌上的便宜,只是很專業很冷靜的直接說事:“這一次的任務目標是什麼?”
段天道幾乎把嘴脣湊到了穆冷卉的耳邊,輕聲道:“蔣家和宋家。”
穆冷卉微微點了點頭:“這兩家的勢力雖大,對於黑兵來說也算不得什麼,我已經聽說他們最近的慘狀了……”她停頓了片刻,掃了一眼段天道:“只是想不到組織上會派你這樣的流……”她又停了停,還是沒把流氓兩個字說完:“但如果要把這兩家完全整垮,僅憑我們在雲海的勢力還是不太夠。”
段天道似乎完全沒有聽出穆冷卉的潛臺詞,嘿嘿一笑:“我也沒打算把他們完全整垮啊,我的任務只是要把宋家三姐妹泡到手而已。”
穆冷卉怔怔的看了段天道半晌,恍然大悟:“難怪要派你這個流氓!”
流氓段天道:“……”
三天後的一個早晨。
一艘來自海外某個國家的遊輪正緩緩的靠站。
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這麼大一艘堪比泰坦尼克號的遊輪上人卻少的可憐。
遊輪靠岸後,一輛輛高檔轎車慢吞吞的從貨櫃裡被吊了下來,在碼頭外的街道上排列成整整齊齊的一行。
一個黑髮、黑衣,手裡持着一根小小的木質手杖,走起路來彷佛在跳着舞步的老頭子,在一羣彪形大漢的護衛下飛快的從遊輪上走了出來。
一條大紅純毛地毯從甲板那邊慢慢的滾了過來,四個身穿刺金紅制服的十五六歲的青年慢慢的讓它延伸到了那個老頭的腳下。一支鼓樂隊奏起了迎賓曲,隨後是歡快的小圓舞曲,老頭就在這極度的奢侈中,面帶和煦的微笑,把手杖背在了自己背後,漫步走了出去。
就在他的身邊,還有一位婷婷玉立的美麗女子親熱的挽着他的胳臂。
陽光下,美麗女子非常的年輕,誰也說不準究竟多少歲,但絕對不會超過十八。一身素色的薄衫,外面套了一件同樣素色的比襟扣甲,頭髮很隨意的挽了一個雲髻,兩支步搖斜斜插在發中,未施粉黛的俏面白暫雅嫩如同婆兒,彷彿出水芙蓉,那麼的清麗脫俗。
這樣年輕的一個美女,這樣親熱的挽着這樣一個老的掉渣的男人,怎麼看都像是其樂融融的爺孫倆。
岸邊的工作人員看着這十分有愛的一幕,都忍不住在心頭升起了溫暖之意,忍不住停下了手頭的工作,行起了注目禮。
這實在是太和諧,太有愛了。
要是自己老了之後,有一個這麼體貼美麗的孫女,那該有多好啊。
老人和少女低聲的交頭接耳,相談甚歡,就像是在說着一對爺孫應該說的溫馨話題。
但老頭子說着說着,就忽然伸出手,猛地將那美麗女孩嬌弱的身軀摟進懷裡,美麗女孩一聲驚呼,等反應過來時,人已在老頭溫暖的懷抱中,他下巴硬硬的胡茬兒頂在她光潔的額頭,有點痛,但很舒服。
沒等她回過神來,老頭已經親熱的在她的朱脣上沾了一記,這才重新放開了她。
但美麗女孩似乎尚沒有反應過來,羞紅滿面的繼續埋首在他懷中,下意識近乎貪婪的聞着這老頭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男人氣息沁入心脾,像個港灣,幫她擋住一切風浪,讓她從此永遠寧靜無憂。
這一幕的突然出現,突然就引起了一系列的多米諾骨牌效應。
“哎喲媽呀!”這是一個手持扳手的工人手裡的扳手掉下來砸到了腳。
“哎喲爹呀!”這是一個開剷車的把車子開到了貨櫃上。
“哎喲爹爹和媽媽呀!”嗯,這是一個搬運工直接掉海里了。
搞了半天!
這不是爺孫兩!
這是一對情侶!
臥槽你個白板油條武松打虎啊!
這世界上還有公理嗎?好白菜怎麼都給老頭拱了啊!
啊啊啊!
明顯身爲事件中心的老頭和少女並不以爲意,他們只是甜蜜的雙手緊扣,甜蜜的貼在一起,在車站工作人員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引領下,慢慢的出了碼頭。
一羣已經在碼頭外等待的黑衣保鏢排開衆人,接替了護衛工作。
當着圍觀諸人的面,一手砸了一疊子大概五萬元的票子隨手給了一個站務,指指點點的說:“這是你們的小費,嗯,辛苦你們了。”
這個保鏢大漢的塊頭非常的大,肉非常的多,褶子一羣接着一羣,正是一個叫楊胖子的死胖子。
死胖子恭敬的打開一輛白色勞斯萊斯的車門,將老頭和美少女請了進去,這才轉身坐到了前排副駕駛的位置上,剛剛離開衆人的視線,他就忍不住哆哆嗦嗦的摸了摸自己剛剛拿出票子的那隻手,臉苦的像是一個被醃過的西瓜:“五萬塊……那可是五萬塊啊!我說老大,爲什麼隨手賞這麼多啊?”
老頭微微一笑:“因爲有錢。”
美少女也笑了:“所以任性。”
有錢就是這麼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