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水杯被摔碎的聲音,從客廳內傳了出來。
剛剛走上房門口的折布拉斯嘴角抽了下,停住了腳步。
“沒問題。”
帶着他走進來的一個黑西裝,對門口那倆面無表情的墨鏡大漢搖了搖頭,他們才閃到了一邊,推開了房門。
裝修很有品位客廳內的地板上,到處是摔碎了的杯子,酒瓶,花架也被推倒在了地上,那個本該在山崩地裂時都不該變色的金融女王,現在穿着一件凌亂的職業套裝,披頭散髮下的那張臉滿是憔悴,雙眸中全是血紅絲。
一看,她就處於暴走或者崩潰的邊緣。
喬治家族的老管家,小心翼翼的站在她身邊,滿嘴的胡茬子,這是兩三天都沒有刮鬍子的後果、
妮兒現在就像一頭暴躁的母獅,在客廳裡走來走去,看到有人進來後,才總算恢復了一點點該有的氣質,冷冷掃了折布拉斯一眼,問陪他一起進來的保鏢:“他是誰?”
“尊敬的妮兒小姐,我是折布拉斯。”
折布拉斯微微彎腰,滿臉的恭敬。
“折布拉斯?沒聽說過,你找我有事?”
妮兒本能的搖了搖頭,但很快又意識到了什麼,急聲問道:“你找我,是不是告訴我我兒子有消息了?”
折布拉斯搖了搖頭,還沒有說什麼,妮兒就狂躁的揮了揮手,毫不客氣的說:“出去!除了凱撒的消息,我什麼都不要聽!”
保鏢立即抓主了折布拉斯的胳膊:“先生,請。”
“慢點。”
折布拉斯掙了一下:“妮兒小姐,有人讓我給您帶了一句話。”
“不聽!”
妮兒再次擺手,正要喝令保鏢把他給轟出去時,折布拉斯卻飛快的說道:“那個人是老頭介紹來的,他叫高飛!”
“高飛是誰,我不管……”
見折布拉斯這樣固執,妮兒大怒,但隨即就愣住:“高飛?你是說高飛有話讓你轉告我給我?他在哪兒?快帶我去見他!”
兒子出事的消息傳來後,妮兒在第一時間就給高飛打了電話,可手機中提示的卻是空號。
那時候高飛是安歸王假扮的,這時候再打她的電話不是空號纔怪。
沒有聯繫到高飛後,妮兒是更加害怕,這時忽然聽折布拉斯說有他的消息,登時就激動了起來。
折布拉斯搖頭:“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是我一個叫老頭的朋友給我打電話說的。”
“老頭?嗯,我知道了。”
妮兒迅速冷靜了下來,擡手攏了下鬢角的髮絲:“他讓你告訴我什麼話?”
“他說,那個叫高飛的人讓我轉告您,他一定能找到孩子,是一定。”
折布拉斯把老頭在電話裡拜託他轉達的那句話,說了出來:“請您不要過於擔心——妮兒小姐,你要做什麼?”
折布拉斯說着話時,妮兒已經衝了過來,一把就抓主了他胳膊,把他給嚇了一跳。
門口那幾個保鏢,全都拿出了槍,對準了折布拉斯的腦袋,只要他稍微掙扎一下,就會開槍。
妮兒看着折布拉斯,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帶我去找高飛,你敢拒絕,就是死!”
折布拉斯現在無比的慶幸,他當初沒有選擇和扎卡拉、黑蠍子倆人聯手,自然不願意去死,所以看出自己只要稍微搖頭就會被子彈把腦袋打爆後,沒有丁點的猶豫,就帶着妮兒趕往了扎卡拉那棟海邊別墅那邊。
當他們的車隊停在海邊別墅前時,高飛正在和猴子分析小凱撒的所在之地。
整整一個晚上,除了在臥室陪伴芭芭拉的白板,在外沒頭蒼蠅似亂轉的詹姆斯和大猩猩還沒有回來之外,其他人都呆在客廳內,希望小凱撒會從電腦屏幕上出現。
猴子的手指已經開始麻木了,那是因爲他一個晚上都在不間斷的監察本巴市所有的監控頭,希望能從中發現什麼。
但小凱撒等人就像從人世間消失了那樣,從沒有出現在監控器內,哪怕是一個長相相似的。
高飛表面上很鎮定——也許,隨着新一天的開始,他所能做的就是這樣了。
噠、噠噠的高跟鞋急促敲打地面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眼睛開始發花的高飛,揉了揉眼眶扭頭看去——就看到妮兒向他走了過來。
“妮兒,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我不讓人告訴你,就是怕你……”
高飛皺眉看了眼門口的折布拉斯,迎上去還沒有說完話,妮兒就擡手握拳用力砸向他。
高飛沒有動,妮兒也沒有說話,只是緊咬着嘴脣,一拳一拳的砸在他雄口,淚水撲簌簌的往下淌個不停。
也不知道在高飛身上捶打了多少拳,妮兒費盡了所有力氣要癱軟在地上時,高飛才張手抱住了她。
“你、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
妮兒緊緊抱住高飛,哭聲悽慘。
那些人爲什麼要挾持小凱撒,妮兒現在已經從折布拉斯嘴裡知道了,所以她現在特別痛恨高飛,覺得他實在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屁的好處給不了兒子,只能給孩子帶來災難。
“孩子會沒事的,真的,我保證。”
高飛怎麼能不理解妮兒此時的感受,除了好生安慰她之外,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該做的都做了,該殺的人也已經殺了,找不到孩子那是因爲真不知道他們藏在哪兒了。
“如果小凱撒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和你拼……”
妮兒咬牙說着狠話時,猴子忽然大叫一聲:“有消息了!”
高飛的心臟猛地一跳,妮兒的哭聲嘎然而止,站在窗口的霍天晴迅速轉身,坐在沙發上大眼瞪小眼的老頭和白板,就像皮股下面安了彈簧那樣,嗖地崩起,就連在二樓臥室內陪伴芭芭拉的白板,也拉開了房門。
“在哪兒?”
高飛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一些,可臉上攸地騰起的赤紅,卻暴露了他此時心中的激動。
“36號區域,36號區域,咱們別墅後面的那條街道上。那個年輕人,就是當初救走孩子的那個,哈,哈,我終於找到他了,我真是個天才!”
猴子狂笑着說到這兒時,臉色卻又猛地一變,粗口罵道:“沃曹,那些人是做什麼的?”
——
雙腳慢慢落在窗下後,小董的腰板就立即繃直。
他很清楚,這次出來要想再活着回來的希望很小,因爲只要他走過那個路口,行蹤就會暴露。
但他必須得走過那個路口,如果他想找到水源,或者拿到退燒藥的話。
表面上看起來,那個路口就像世上很多路口那樣正常,有紅綠燈,當紅燈停下時,過路口的行人就會伸長脖子等待,又不耐煩的就會趁着車輛稀少時闖紅燈。
“如果這時候恰好發生點小車禍就好了,那樣就能把轉移對我的注意力。”
小董心中這樣想着,深吸了口氣,慢慢一百多米處的路口走去。
小董他們藏身的這個廢棄汽修車間,距離海岸線最多五百米左右,門前這條道路也是最繁華的道路之一,走在人行道上就能看到汽修車間裡面,位置可以說是很顯眼。
不過那些殺手和本巴警方,誰也沒想到孩子會藏在這麼顯眼的地方。
人在躲藏時,總是去偏僻、黑暗的地方,這是人的慣性思維,可小董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藏在緊挨着大街的一個車間裡,也肯定追殺他們的那些人都隔着窗戶玻璃向裡看過,但沒有誰會想到他真敢藏在這兒。
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
不過,這條路上的行人也很多,裡面肯定有殺手在潛伏着,路口還有警方的人。
小董擦着牆根走的很慢,微微低着頭,抄在褲子口袋中的右手緊握着手槍——僅剩的兩顆子彈,是他最後的反擊武器了。
有人急匆匆的經過他身邊。
每當有人經過時,小董的腳步都會變得更加慢,低垂的眼角掃着別人,只要察覺出有絲毫不對勁,他就會當機立斷的開槍。
幸好,在他用了足足八分鐘才走到路口的這段距離內,並沒有誰注意過他。
髒兮兮的乞丐,誰願意多看一眼?
小董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早就破的不成樣子,受傷淌出的鮮血也已經變成了黑褐色,的確和乞丐沒啥兩樣。
發現自己和乞丐沒啥兩樣後,小董心情輕鬆了下來,卻覺得傷口更加的痛了,用力咬了下牙關,慢慢的走到了路口。
現在是紅燈,十幾個人等在路口,大家看到一個乞丐走過來後,本能的都躲遠了一步,他把頭垂的更低了,希望能躲過路口的監控器。
綠燈亮了,大家向對面走了過去,小董也跟着加快了腳步——路口那邊不遠處,就有一個診所,裡面有小凱撒需要的退燒藥物。
小董很想跟上過路口的衆人腳步,混在人羣中最好了,可他腿上的傷勢卻讓他越走越慢,別人都走到路對面時,他才走到路中央,使他顯得很惹眼。
小董心中很着急,咬牙要加快腳步,腳下卻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他不敢有絲毫的攜帶,剛要爬起來時紅燈變綠了,等路口的汽車不耐煩的按響了喇叭。
小董擡頭看了一眼,咬牙爬起來拖着一條傷腿加快腳步向那邊走去時,卻沒有注意到他藏在褲子口袋中的手槍掉在了地上。
一個殘廢了乞丐摔倒在路口,本來就引來佷多人關注了,現在路上又多了把手槍,某些人立即意識到他是誰了——兩個人從路口一側衝了過來,肆無忌憚的揮舞着手槍。
“壞了!”
小董心裡一沉,伸手去掏槍時才發現手槍不見了,慌忙低頭一看纔看到手槍就在身後不遠處的路上。
“都給我站住!”
有人這樣高聲喊叫着,擡手朝天放了一槍。
這是在警告那些過路口的車子,千萬不要亂動,免得干擾他們拿人。
小董心中慘笑一聲,猛地撲倒在了公路上,伸手抓起了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