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半球再次被夜色籠罩起來時,京華遠處山上的積雪,看上去就特別的顯眼了。
白瓷已經收拾好了。
當她從梳妝間走出來時,蕭瀟差點以爲看錯了人。
在蕭瀟心目中,白瓷夫人絕對是那種把優雅、神秘還有性敢,巧妙融合在一起的優秀女性,哪怕是穿着款式最爲陳舊的衣服,也能把她獨特的雍容氣質給彰顯出來。
白瓷的裝扮,卻給了蕭瀟一種清純的淳樸。
其實也唯有淳樸的事物,纔會清純的。
以前白瓷無論在什麼樣的場合,哪怕是當初一個人睡在會所十七層的棺材中時,也會是一副迷人的女鬼樣子,讓男人看一眼,就會升起寧可做個風流鬼也得死在牡丹花下的想法。
那是因爲白瓷骨子裡,天生帶着能讓男人情迷的魅力,也就是大家常說的媚骨:一個有着媚骨的女人,無論在任何場合下,都會對男人構成吸引力的。
不過現在白瓷夫人,卻是白瓷般的淳樸:臉上不塗半點鉛華,完全是素顏朝天,一頭綢緞般的長髮攏在腦後,挽成了個少婦篹,耳墜、項鍊等首飾都不見了,就是穿着一身很普通的家庭婦女套裝。
很普通的衣服,給了她一種很普通女人的錯覺,唯有讓人再次審視她時,纔會發現這副看似普通的樣子,在淳樸中透着清純,甚至還有一種知性美。
說白了,現在的白瓷,徹底把她花瓶般的性敢迷人都掩藏,看上去就像一個大學教授那樣,讓人不會輕易對她產生那種想法。
“怎麼,不認識我了?”
看到蕭瀟傻傻的望着自己後,白瓷嫣然一笑,卻又很得意,左手拎着衣襟,原地翩然轉了一個圈時,那幅任何衣服也遮不住的迷人身軀,才總算讓蕭瀟相信,眼前這個大學教授般的女人,就是她所熟悉的白瓷夫人了。
“夫人,我還真的不認識你了。更沒想到,你在打扮成這樣後,會給我一種——”
蕭瀟滿臉都是驚訝的模樣,或許是裝出來的:“好像酒鬼看到一瓶六十年陳釀的感覺,第一眼很普通,但隨後就被徹底吸引,迷失了。”
“咯咯,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拍馬了?”
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被人稱讚,白瓷也是這樣,咯咯一笑後說道:“好了,留着這些話,跟你的天晴哥哥去說吧,我也已經是個老太婆了,可沒臉接受這樣的奉承。”
“什麼天晴哥哥啊,夫人你又在取笑我了呢。”
蕭瀟俏臉一紅,正要解釋什麼時,房門被人輕輕敲響。
她趕緊藉機走過去,打開了了房門。
“蕭瀟,夫人呢,時間到了。”
霍天晴出現在門口,說着向屋子裡看了一眼,隨即愣住:“這是——”
他很納悶,蕭瀟的房間內,怎麼多了個大學教授一樣的婦女。
“你不認識這是誰了?”
對情郎的眼拙,蕭瀟很滿意。
“她、她是夫人?”
霍天晴這時候才認出,房間裡的大學教授竟然是白瓷夫人。
其實說真的,霍天晴在問出那句話時,就認出白瓷了。
不過,他還是裝作很吃驚的樣子,就是因爲他很清楚,自己越是表現的驚訝了,白瓷就會越高興,越得意。
既然不花錢,就能討好大美女外兼蕭瀟的大老闆,霍天晴爲什麼不這樣做呢?
別以爲表面木吶的男人,就不懂得哄女人,要不然也不會有悶、騷這個詞了。
正如霍天晴所希望的那樣,白瓷現在無比的得意,要不是顧忌什麼,她肯定又得原地轉上幾個圈圈,彰顯她平凡卻又很出衆的風采了。
“對不對,夫人,恕我眼拙。”
霍天晴趕緊說抱歉。
白瓷自然很大度的說無所謂啦,然後就問:“時間到了?”
“嗯,時間到了,車子就在外面等候。”
霍天晴點了點頭。
“高飛呢?”
白瓷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她最想問出的心裡話。
霍天晴沒吭聲。
白瓷眼裡的得意,喜悅啥的,都嘩的一下消失了。
因爲那些不得不的原因,她今晚就要離開京華,去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了,當然希望高飛來送她。
可是自從高飛上午離開後,電話就一直打不通,深知夫人心思的蕭瀟,也派人去了雲霄閣會所去找他,不過結果卻讓白瓷很失望:高飛下午時就離開了會所,不知道去哪兒了。
白瓷心裡很清楚,高飛現在忙的要死,今天能夠陪着她睡個懶覺,已經是‘很給面子’了,今天凌晨時就說過,今天要是有事回不來的話,就讓白瓷先走,他以後會去看望她的。
當時白瓷也答應了,也做好了沒有高飛相送的準備。
不過,當她看到霍天晴尷尬的笑了笑後,還是很失望,再也沒興趣在人眼前展現她的新形象了,轉身走進套間拉出了個拉桿箱,低聲說:“不等了,我們走吧。”
“夫人,把箱子給天晴。”
蕭瀟把箱子拉了過來。
白瓷也沒拒絕,低着頭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在霍天晴倆人的陪同下,白瓷乘坐電梯來到了下面大廳內。
此時,正是會所業務最爲繁忙的黃金時間段,來往的會所服務生,看到蕭瀟後,無論多忙都會趕緊停步,微微躬身問好:“蕭總。”
今天中午,皇朝會所所有的員工,都接到了通知:自即刻起,原先擔任白瓷夫人助理的蕭瀟,就成爲了會所的股份持有人,兼總裁了。
所有員工,在看到這個通知後,肯定會大吃一驚的,不過大家最多在背後羨慕、嫉妒蕭瀟,卻沒有誰傻到去問夫人,更不會在看到新的總裁出現後,會忘記做出討好的表現。
大家都在討好蕭瀟,卻沒有誰關注她身邊那個穿着普通的婦女。
不被人注意,這本身就是白瓷的心願。
不過,當這個心願實現後,她卻又有了無比的失落:畢竟,她纔是皇朝會所的大老闆,會所能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包含了她太多的心血。
可是從今晚開始,她誠然還是會所的大老闆,但以後卻不一定有機會再出現在這兒了,就像一個母親,看到撫養、疼愛多年的女兒出嫁後,心裡全是空蕩蕩的失落。
“夫人。”
一直暗中觀察白瓷臉色的蕭瀟,低聲問道:“要不您……”
白瓷擡頭,從蕭瀟臉上,眼中看出了明顯的彷徨,還有歉意,先是呆了下,隨即豁然開朗,搖了搖頭,率先走出了大廳門口。
既然她已經決意放棄這一切,厭倦了十丈軟紅帶給她的傷害,又有什麼捨不得的?
女兒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就該嫁出去,哪有一輩子陪在母親身邊的?
蕭瀟跟霍天晴對望了一眼,趕緊跟了上去,不再理會那些跟她打招呼的人。
有聰明的員工,看出蕭瀟亦步亦趨的跟在一個婦女身後,心裡就納悶:這位女士是誰呀,竟然讓蕭總這樣看重。唉,可惜剛纔沒有注意她的樣子,無法等她下次再光臨時,特意招待她了。
走出大廳門口後,白瓷看到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臺階下。
是一輛很普通的別克轎車。
白瓷知道,這輛車就是送她離開的車子了.
開車的人,也是高飛早就安排好的:是個身穿黑色套裙的職業女性,短髮,臉上戴着眼鏡,很乾練的樣子,雙手交叉着放在小腹上,站在車前。
白瓷快步走下了臺階,來到了別克車前。
女司機馬上打開了後門,微微彎腰低聲說:“夫人,請上車。”
霍天晴也跟着走過來,把行李箱放在了打開的後車廂內。
白瓷點了點頭,擡腳正要上車時,卻又忽然轉過了身,仰起下巴看向了會所大樓。
夜色中,由霓虹燈組成的‘皇朝會所’四個大字,顯得格外顯眼。
時至今日,皇朝會所也是京華最高休閒娛樂的地方,三三兩兩的顧客,說笑着經過白瓷身邊,甚至還有人正在向客人介紹會所,說着跟白瓷有關的傳說。
白瓷,在現在的休閒界,就是個傳說。
沒有白瓷,就沒有皇朝會所當今在休閒界的地位,很有些‘山不在高,有仙則靈’的意思:她的夫家,一門三代烈士;會所沒有十七層;但有關會所十七層的傳說,卻早就在某個圈內風傳。
相傳皇朝會所是有十七層的,只是那不是供人休閒的地方,而是一個墳墓,整個樓層的所有房間內,都有一些色彩鮮豔的紙人、紙車等。
在十七層最寬敞的房間內,還放着一口大棺材。
大棺材兩側,是無數的紙人,還有真實的豪車(據說白瓷夫人的丈夫孫公子,生前特別喜歡豪車的)。
每當塵世間的夜幕降臨時,就會有個很美很美的女人,從裡面走出來,在空蕩蕩的十七層,幽靈般的來回走動,還會唱歌,偶爾會被外面打掃爲生的清潔工聽到。
每當旭日東昇時,那個很美很美的女人,就會睡進棺材內,空蕩蕩的十七層,就再也沒有任何活着的東西,唯有那些紙人,豪車。
大家都說,那個每天白天睡在棺材裡的女人,可能是會所老闆白瓷夫人。
也可能不是,因爲前些天,白瓷還曾經是皇朝會所事件的主角,還曾經陪着某領導打網球來着。
那個睡在棺材內的美女,到底是不是白瓷夫人?
沒有人知道,就像沒有人知道,會所到底有沒有十七層那樣。
聽說過這個傳說的人,還不知道這個傳說,之所以最近幾天迅速傳了開來,都是白瓷在暗中策劃、推動的。
白瓷很清楚人們的獵奇、探幽尋秘心理,所以才推動了這個傳說的散播速度,算是給蕭瀟的最後幫助吧。
“我走了,留下了一段永無真向的傳說。”
在心裡默默唸叨了一句後,白瓷轉身上了車。
“夫人。”
蕭瀟走過來,剛要說什麼,白瓷就關上了車門,疲憊的閉上雙眼,聲音沙啞的說:“開車。”
“好的,夫人。”
一個男人的聲音,馬上就從前面副駕駛座位上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