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身中加強版的烈陽蠱,蠱毒在他身體裡化成了火龍,上下盤旋,把血液徹底燒沸,這才導致他身體出現了至陽之氣。
等蠱毒平靜後,一切慢慢恢復自然,他又會變成正常人,只是血液會比一般人黏稠太多,那是因爲蠱蟲隱藏在裡面的緣故。
陳果果本身也有着相當高超的岐黃之術,經過採玉的稍微提醒,就明白她爲什麼要給高飛放血了:趁着沸水沸騰時,先把沸水放出來,清空水壺,再想辦法把蔵在水中的雜質過濾掉,最後才重新灌進水壺中。
那麼,沒有蠱毒的血液重新灌進高飛身體裡後,就算還有殘留的蠱毒,也無法對他形成威脅了。
至於該怎麼清除血液中的烈陽蠱殘毒,陳果果還不怎麼懂:難道這些讓人噁心的水蛭,就是‘過濾器’嗎?
好像知道陳果果在想什麼那樣,採玉給她解釋道:“這些水蛭所起的作用,就是儲藏血液。它們本身雖然不害怕烈陽蠱的蠱毒,卻無法消化掉它們。”
陳果果搞不懂採玉在得知她姓陳後,態度會有這麼大的改變。
不過當前自然沒必要多問什麼,只是關注高飛的情況:“那,該怎麼清除血液中的蠱毒?”
“這得看金蠶姑娘了,嘻嘻--忽而!”
採玉笑了下時,撮脣打了個呼哨。
“金蠶姑娘?”
陳果果一愣時,盤臥在採玉左肩上的金蠶蠱,忽然從她肩膀上飛了下來,落在了一枚乾枯了的草葉上,發出了‘吱、吱’的尖細叫聲。
然後,陳果果等人就驚駭的發現,那些四處尋找血液的水蛭,忽然都安靜了下來,最靠近金蠶蠱的一個水蛭,慢慢爬了過去。
金蠶蠱從草葉上慢慢彎下身,一根好像透明吸管那樣的東西,忽然從它頭部下面伸了出來,就像一根鋼針那樣,一下就刺進了水蛭的肚子上。
一道殷紅的血線,通過那根鋼針般的吸管,攸地被金蠶蠱吸了進去。
很快,那個龐大的水蛭,就迅速變小,變成了原來沒進食之前的模樣,身子急促的抖動了幾下,翻身死了。
水蛭死了後,金蠶姑娘的身子,好像大了一點點。
這條水蛭剛死,金蠶姑娘再次發出那種尖細的叫聲,本來安靜不動的水蛭中,又有一條走了出來,被金蠶姑娘伸出的鋼針般的透明吸管刺穿肚子。
陳果果呆呆望着這些小生靈,眼睛睜得大大的,不動一下。
至於旁邊的兔子、李德才等人,這時候更是變傻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蠢樣。
採玉說話了:“水蛭沒有過濾烈陽蠱毒性的功能,可金蠶姑娘卻有。她平時最愛的食物,就是吸食各種蠱蟲的蠱毒。高飛血中的蠱毒,被她吸進肚子裡後,自然就被消化掉了。唉,唯一可惜的是,他前些天喝酒了,要不然一次性就能解決他的問題,最多一年工就能徹底復員,可惜。”
採玉的連續兩個‘可惜’,讓陳果果更加後悔,後悔不該縱容高飛喝酒。
但事實已經造成,再後悔能有什麼用?
幾分鐘的時間,金蠶姑娘就讓十數條水蛭變成了屍體,它本身也胖大了至少三倍,看起來越加的詭異。
“差不多了。”
採玉說着伸出了右手食指,金蠶姑娘馬上就爬到了她掌心中。
“現在你明白了吧?金蠶姑娘要給高飛輸血了。經過她身子裡的血,都是健康的,並且帶有一定剋制烈陽蠱毒性的效果。”
採玉把金蠶姑娘放在了高飛手腕的瘡口處,陳果果就看到它又伸出了那根鋼針似的吸管,刺在了傷口上,出現了一道殷紅的血線。
不過這次血線的流向卻不同了,而是金蠶姑娘向外吐,把清除蠱毒的血液,重新注射到了高飛血管中--認血管的準度,比那些大醫院的特級護士都準確,不帶絲毫誤差。
最多也就是半分鐘,金蠶姑娘所吸來的那些鮮血,就重新輸回到了高飛身體裡。
兔子是當地人,以前早就聽說過玩蠱之人、蠱蟲的神奇,但他卻從沒有親眼看到過,原來這東西不僅僅是一個神奇能表達的。
具體該用什麼樣的詞彙,兔子說不出來,只能埋怨自己文化水平太低,平時淨顧着琢磨該怎麼拍馬溜鬚了,咋就不好好學習呢?
金蠶姑娘正如她那些普通的同胞那樣,在工作上很認真,毫不在意勞苦,注射完畢後,立即發出一聲歡愉的尖細叫聲,開始召喚其它水蛭都排隊過來--受死。
採玉給高飛放血時,大概用了幾分鐘。
但金蠶姑娘把這些鮮血重新輸給高飛,卻用了足足一個小時。
這一個小時中,除了採玉偶爾會跟陳果果說幾句話之外,其他人都不默不作聲,包括已經從谷底早就上來的莫邪徵東。
這一次,莫邪徵東沒有站在遠處,因爲高飛那張越來越有血色的臉龐吸引了她,忘記了剛纔採玉所說的那些話,全神貫注的看着高飛。
慢慢地,陳果果能感到高飛的呼吸變得沉穩,悠長起來,身體的溫度,也逐漸恢復了正常。
當工作完畢,好像打了個哈欠表示很累的金蠶姑娘,吱吱的叫着飛上採玉左肩上,盤臥起來開始休息後,陳果果才鬆了口氣,小聲問道:“好了?”
“好了。”
採玉說着,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瓷瓶,用小手指甲蓋挑出了一點點的藥粉,灑在了高飛手腕的瘡口上。
這可能是類似於白藥之類的外傷用藥。
陳果果看着高飛,忍不住地問:“就這樣簡單?”
接近一個月來,陳果果始終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中,絞盡腦汁的想解除高飛的痛苦,可就算她是無所不能的安歸王,面對人類歷史上最古老的蠱毒,也是無計可施,最多也就是急的嘴裡起泡罷了。
可就這個讓她跟樓蘭王都無計可施的難題,人家採玉這個十幾歲的小丫頭,一個多小時就解決完畢,這讓她很不信。
“本來就是很簡單的事兒,可有些人非得把問題搞的那樣複雜,真是害人害己,哼。”
採玉用眼角掃了眼站在旁邊的莫邪徵東,看似無意的淡淡說道:“尤其是改變某些人的特殊體質,只要操作得當,完全可以當作一種夫妻生活間的享受,實在沒必要把男人搞的好像驢子那樣,直接累死。”
莫邪徵東嘴角緊緊的抿了下,忍不住的低聲反駁道:“我、我這個方子,是從一本經書中找到的,誰知道里面記載的卻跟現實出了誤差。”
“不是出現誤差,是有些人太蠢了。”
採玉彈了彈手指甲縫裡的藥粉,面無表情的說:“某個地方出來的人,以爲她們就是岐黃之術中的佼佼者了,還好意思把這麼爛的方子蔵在書裡,一看就是小地方出來的人。”
“我聽婆婆偶爾談起過,說苟活在西北那片沙漠下的那羣人,除了不要臉之外,還多少懂點武功、最不要臉的卻是,她們自以爲是醫道(岐黃之術的官方名稱)中的王者。嘿嘿。”
採玉冷笑着,說:“真搞不懂,兩千年前,那個小地方的人,是怎麼有臉號稱中醫王者的--暫且不說各種人才都藏龍臥虎的泱泱中原了,就是偏居一地的苗疆,也有她們拍馬都比不上的醫術,要不然也不會……”
“別說了,行吧?”
陳果果看到莫邪徵東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後,阻止了採玉繼續對她冷嘲熱諷。
“好吧,就聽你的。”
採玉擡手捂住嘴巴,打了個哈欠,站起身走到一棵樹下,猴子般的爬了上去,坐在了一根枝杈上,喃喃的說:“我有些累了,先小睡片刻,一個時辰後再叫醒我。哦,對了,不要給高飛喝水,也別亂動他,讓他好好睡一覺,恢復一下體力,這樣才能方便我的後續治療。”
事關高飛的後續治療,陳果果自然不會反駁,給兔子等人使了個眼色。
兔子會意,與李德才他們悄悄的退到了遠處,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草地上。
這些天,他們是累壞了。
現在看到高飛快要康復了,就再也堅持不住了,剛躺下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拓拔千鈞他們也是,早就睡着了。
陳果果向山谷下看了一眼,低聲問道:“怎麼樣?”
莫邪徵東盤膝坐了下來,緩緩搖頭說:“沒有人--只看到了一個髮卡,這可能是沈若萱當初留給她的。”
莫邪徵東擡起手,手心裡放着個類似於髮卡的東西,上面鑲嵌着黑色的玉石。
莫邪徵東解釋道:“這是我們那邊最好的深銀冰,唯有王室中人才會擁有--下面地方不大,我找了三個來回,除了無數條毒蛇外,沒有人……不過,可以從洞口跳到暗河中。”
陳果果擡手,慢慢把髮卡拿了過去,沒有說什麼,眼裡卻流出了哀傷。
她不需要再問什麼,就已經明白什麼了:沈銀冰向高飛獻身後,知道她最多也就是支撐一個月,擔心大家找不到這個小山谷,耽誤蠱婆醫治他(沈銀冰肯定,樑嬌嬌已經找到了蠱婆),所以才勸他獨自逃生。
依着山谷四周陡峭的峭壁,與高飛當前的體力,是沒辦法揹負沈銀冰一起上來的。
依着高飛的脾氣,他當然不會扔下沈銀冰不管。
可沈銀冰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讓高飛終於答應她,獨自去逃生了。
不懼任何毒物(再次聲明,蠱毒不是傳統的毒物,那是一種好像有思想的怪東西)的高飛獨自攀上峭壁後,下面的毒物就開始‘圍剿’沈銀冰。
沈銀冰不想變成毒蛇們的午餐,於是就選擇了跳河尋死。
臨死前,她算定高飛以後會下來找她,就把這個髮卡放在了岸邊,算作是給高飛留下的最後紀念物。
“她一定會死嗎?”
陳果果看着莫邪徵東。
莫邪徵東擡頭,看着西斜的太陽,喃喃的說:“我試着去過暗道,發現除了被捲進地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