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恩佐不想死。
他是一個有着偉大抱負,意志堅強的男人。
阿斯朵麗也算得上是美女了,但在和他一起的這段時間內,他卻沒有碰她一下。
唯有很自律的人才能成大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真的不想死的焦恩佐,要想保留下有用之身,繼續未完成的偉大抱負,那麼就得在外面狙擊手的嚴密封鎖下,逃進那條地道。
可不管是他和阿斯朵麗,還是外面靜靜等候的詹姆斯等人,則都清楚他要是出現在案几前,只能是死路一條。
所以焦恩佐必須在敵人闖進來之前,逃進那條地道。
可是,要想逃進近在咫尺的地道內,焦恩佐必須得付出血,甚至生命的代價——他是不會死的,那麼就只能阿斯朵麗去死了。
阿斯朵麗崇拜他,甘心被他驅使,絕對是個好手下,如果就這樣死在這兒,恩佐哥肯定很傷心的。
可剛纔都說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焦恩佐要想逃跑,只能犧牲阿斯朵麗,別無他法。
低頭看了眼懷中的阿斯朵麗,焦恩佐用下巴點了點地道那邊,低聲說:“我們必須得從那兒逃走。”
阿斯朵麗緊握着尖刀(她的手槍在另外一個地方),啞聲說道:“可我們該怎麼躲開狙擊手?”
焦恩佐沒說什麼,看向了阿斯朵麗身邊的幾個坐墊(阿拉伯老鄉家裡,最不缺的就是坐墊了。)
“好,懂了。我扔坐墊,吸引敵人的子彈,你把準機會逃進地道,不要管我。”
阿斯朵麗點了點頭。離開焦恩佐的懷抱,伸手去拿坐墊時,卻聽他說:“阿斯朵麗。”
阿斯朵麗回頭——嘴巴卻被一張嘴巴吻住了。
阿斯朵麗幸福的閉上了眼,雙手抱住了焦恩佐的脖子。舌頭和他死命糾纏着。
直到快要喘不過氣來時。焦恩佐才擡起了頭,眼裡全是滿滿的柔情:“阿斯朵麗。無論怎麼樣,你都要活着進入地道,我會在下面接應你。”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阿斯朵麗用力點了點頭,隨即深吸了一口氣。抓過坐墊正準備扔時,焦恩佐手中的手機忽然振動了起來,她的動作下意識停住。
焦恩佐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華夏大陸的。
他知道這是誰的電話,也猜到那個人爲什麼會知道他的手機號——外面狙擊手的出現,就足以證明了什麼。
焦恩佐猶豫了下。接聽了電話。
正如焦恩佐所想的那樣,沈銀冰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很溫柔:“恩佐哥,你還活着。真好。”
焦恩佐的嘴角猛烈抽着,強壓着罵人衝動,呵呵輕笑:“小冰,恭喜你,你贏了。”
贏了的人一般都會很開心的,沈銀冰也是這樣:“是啊,我贏了,所以才專門給你打電話過去,和你說一聲謝謝。謝謝你的慷慨,如果不是你的慷慨,我的集團怎麼可能會得到這麼大的利益?”
“不用客氣,我們是遠房表兄妹嘛,我們曾經很有希望成爲夫妻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無論誰的到了誰手中,這都算得上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焦恩佐的回答,足能讓人看出他是多麼的有教養。
有這樣一個慷慨大方的遠房表哥,沈銀冰自然會很榮幸:“恩佐哥,可惜你的肥水貌似太多了點,差點把小妹淹死啊,幸虧小妹運氣不錯,危機時刻找到了救生圈。”
失敗者是沒心情和勝利者總是胡說八道的,焦恩佐也是這樣,狠狠咬了下牙關後,他柔聲問道:“小冰,你能告訴我,那個救生圈是誰嗎?”
沈銀冰咯咯一笑:“他呀?你應該認識的。”
“是——高飛?”
說到這個名字時,焦恩佐下意識的再次咬牙。
沈銀冰笑的更開心了:“恩佐哥,你果然不愧是我的恩佐哥,一猜,就猜準了,就是高飛。”
焦恩佐眼神開始痛苦:“他怎麼會活着回來,怎麼可能?”
在他心裡,高飛早就該死在外蒙了。
“唉,我也希望他死,他死了後,就再也沒有誰來欺負我了,這是我的真心話,恩佐哥你不要懷疑。”
沈銀冰嘆了口氣,說:“可惜的是,他沒死,而且他還想你死。恩佐哥,你是知道的,他那個人就是個混蛋,特別難纏,我不是他對手,所以只能聽從他的安排,眼睜睜的看着你去死。”
焦恩佐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了,輕聲問:“外面那些狙擊手,也是他找來的吧?”
沈銀冰回答說:“他說,那些人是他的朋友,替他殺人後,佣金可以打折的——恩佐哥,這是長途,小妹捨不得亂花錢,就不多說了,希望你一路平安,順風。等你去了那邊後,如果缺什麼請託夢告訴我,我會盡量滿足你願望的,畢竟我們是親戚嘛。再見……哦,還是不要再見了。”
沈銀冰扣掉了電話。
“賤人,你以爲我真逃不過這次劫難?”
焦恩佐狠狠吐了口吐沫,緊緊抓主阿斯朵麗的胳膊,語氣堅定的說:“我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你不會死的,我發誓!”
阿斯朵麗重重點了點頭,拿起一個坐墊就砸向了案幾。
棉布外套做成的坐墊,在陽光下劃出一個優美的弧線,準確的落在了案几上——幾乎是在坐墊出現在陽光下的同一瞬間,三顆子彈厲嘯着擊中了它,直接打穿,又打在了木質案几上,碎木屑四濺。
扔出第一個坐墊後,阿斯朵麗看也不看結果,接着扔出了第二個。
阿斯朵麗扔出兩個坐墊的間隔時間,不會超過三秒鐘,但第二個坐墊同樣被擊穿,而且還是從同一角度。
這足以證明,外面有三支狙擊步槍,而且他們都是超一流的狙擊手。要不然不可能在短短三秒內,能再次擊中目標。
焦恩佐的瞳孔慢慢收縮,雙手做好了某項準備——阿斯朵麗卻始終不停的扔着坐墊。
當第六個坐墊被扔到案几上時,沒有子彈射來。
阿斯朵麗仍然沒有停手。繼續扔坐墊。
她相信。外面的狙擊手肯定會死死盯着這些不斷出現的坐墊,等他們的視覺習慣了坐墊而不扣扳機時。焦恩佐就可以利用瞬間的時間差,一個魚躍就能撲到案几下面,砸開地道上方的三合板,落進地道內。
第九個坐墊拋出去後。阿斯朵麗知道機會來了,低喝一聲:“快跳!”
她剛喊出這兩個字,有人就撲向了案幾那邊——卻是她本人。
阿斯朵麗在低空中飛翔,大腦一片茫然。
焦恩佐,在她剛喊出那句話時,忽然抓主她,就像她扔那些坐墊一樣扔了出去。
而他本人。則藉着在低空中飛翔的阿斯朵麗,一個貼地魚躍,撲向了案幾。
阿斯朵麗 ...
在低空,她下面是焦恩佐。
倆人都用非常快的速度。撲向案几。
正如阿斯朵麗所推測的那樣,詹姆斯三人在她接連扔出坐墊後,視線已經產生了習慣性的錯覺,直到阿斯朵麗的身子砸到案几上時,才猛地醒悟,右手手指迅速扣下了扳機!
噗,噗噗!
阿斯朵麗在砸到案几上時,清晰的聽到了子彈穿進自己身體的聲音,也看到了藏在她身下的焦恩佐,砸開了地道上方的三合板,滾進了地道中。
後腦、後心連中三槍的阿斯朵麗,重重砸在了案几上,接着跌落在了地上,一雙眼睛睜的很大,望着透進陽光的天窗。
在身子落地的那一刻,她的雙眼瞳孔開始放大,但她的嘴角,卻忽然翹起了一絲笑容。
這是自嘲的笑。
在她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她才明白了一些道理:焦恩佐從沒有把她放在眼裡,他和買買提是一路人,只是他比買買提更善於蠱惑手下爲他賣命罷了,也比買買提更加虛僞。
如果非得說買買提和焦恩佐之間的差別,買買提只是要了阿斯朵麗的人,焦恩佐卻要了她的命。
同一瞬間,阿斯朵麗還明白,焦恩佐肯定早就知道她扔出的那些坐墊,不可能躲過外面的狙擊手了。但他還是站在一旁看她表演,等她自以爲時間到了時,他卻毫不猶豫的把她拋出去當做了盾牌。
現在,焦恩佐走了,阿斯朵麗死了。
她比任何一個人死的都甘心:能死在焦恩佐這種人手中,是她的榮幸。
我會在那邊等你的,希望你不要讓我等太久!
這是阿斯朵麗生命跡象完全消失之前,最後的意識。
她的眼睛很大,呆呆看着天窗那邊,根本不在意走進來的詹姆斯三人。
實際上,她也不用在意了。
“特麼的,那個人還真是有兩把刷子,爲了逃命,連自己同伴都能犧牲,算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詹姆斯擋住要跳下地道的白板,是因爲看出那人爲了活命而採用的手段——這次幹不掉他不要緊,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實在沒必要讓白板下去冒險了。
然後,他從背後拿出一顆‘小甜瓜’,隨手扔了進去。
咕嚕咕嚕的滾動聲,從地道口傳出,三個人都在計算着地道的深度。
當計算到‘小甜瓜’已經滾到二十多米時,一聲悶響從下面傳來,腳下的地面微微輕顫了一下,一股火熱的白煙,從地道口忽地吹了出來。
‘小甜瓜’不是威力很大的tnt炸藥,它在爆炸後,只能飛濺出大批致人死地的彈片,但卻不可能把地道炸塌。
芭芭拉仔細搜索了阿斯朵麗的屍體,找到了她的證件。
詹姆斯接過來,撥通了高飛的電話:“兩個目標一死一跑,主要目標跑了,死的是個女的,這兒有她的工作證,她叫朱麗,焦恩佐的秘書。”
詹姆斯三人狙殺焦恩佐失敗,這沒有讓高飛感到多意外。
一般來說,壞人都是能活很長時間的。
高飛內心惋惜的嘆了口氣,表面卻說:“以後還會有機會的。你們可以撤離了,我還忙,有空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