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件交易品上臺了,只是這一次交易品上臺的方式與之前略有不同,並非由歌劇院角落中一直隱藏着的魁梧男人們出場,走到了前列席位中的一個男人面前,親手用鑰匙解開了對方手上銬着的一個銀色長型手提箱,再在數個魁梧男人的簇擁下護送進了歌劇院的後臺。
交易晚會果然是交易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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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年這也明白了爲什麼之前進場時會看到許多人帶着各式各樣的箱子,裡面裝着的並不是現鈔或者黃金鑽石,而是一件件準備親手送上交易臺的交易品!
如果是拍賣會的話,大抵都會提前將拍賣品送到主辦方手中,經由主辦方估價從而上架拍賣,但這個慈善晚宴的定位是交易晚會,賣家爲了保險起見,親自帶着交易品前來拍賣倒也是再正常不過了...從某種意義上來看,這樣也能真正吸引一些稀有的交易品出現,就譬如現在這第六件交易品。
三分鐘不到的時間,交易師從後臺回來了,這次他的手上自然也呈上了之前手銬銬住的箱中交易品。他端着一個黑檀木質地的展示架,上面依舊搭着紅色的紅絨布,勾勒出下面的交易品顯得十分纖長,且具有一定微妙的弧度。
坐在二樓貴賓廳的行家們一眼就猜出了紅絨布下面的東西,淡金的眼底逐漸開始興致盎然了起來。
只是在臺下,還沒等交易師開始介紹交易品,歌劇院高處觀衆席上的邵一峰就已經跨過身旁的楚子航,伸手扯住了林年好一個兩眼淚汪汪,就當林年以爲這傢伙要唱瓊瑤時,開口卻是好若路遇綠林好漢似的求饒:“大大大大哥,做人留一線啊,我家背景小,經不起你這樣折騰啊。”
“黑太子集團不小了,不然我也不能叫價到現在。”林年搖頭認真地說。
“你買這麼多東西...是要開雜貨店嗎?”邵一峰被林年這股認真勁兒直接破防,終於憋不住了,一臉悲催地看着他,“收垃圾都沒你這麼收的吧?一本破書四百萬買?這價格直聯廠家都可以訂一輛新的法拉利了啊大哥!”
“我買什麼不用你操心。”
“......”邵一峰沉默了,這是他第一次被人用這種說辭堵嘴,莫名地感覺有些既視感,似乎自己在追美女的時候自個兒的秘書就是這樣勸自己來着?
...但我的大爺,你用的是我的錢啊!
“只是用你的公司做的拍賣保障,過後那些錢我會還你的。”林年看見邵一峰吃了屎一樣難受的表情隨口安慰了一句。
他真不擔心學院還不還得起這種問題,校董會那些老傢伙們手中可是掌控着‘辛迪加’和‘托拉斯’那種當量的玩意兒,巨型的壟斷集團帶來的是常人想都難以想象的恐怖財富帝國,黑太子集團跟那種龐然大物相比簡直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以混血種世家的壟斷能力,從指甲縫裡流出的財富都足以當得上複數個黑太子集團捆在一起還要翻個倍。
如果是一個尋常的執行部專員,像是萬博倩這樣的,可能壓根沒有膽子舉起身旁邵一峰的號碼牌去競價,因爲她們會擔心校董會不買他們這些普通專員的賬,在事後問責時會訓責他們沒有資格做下這麼重大的決定。
但林年不同,他坐在這裡,基本上就代表了半個執行部,他認爲有必要買下今晚所有的交易品,那麼在他背後校董會就會爲他買賬,無論花出去的數字是九位數還是十位數。
不過再者說了,一旦等主辦方被他們緝捕了,所有拍賣品充公按照本價彌補賣家也花不了多少錢,現在競拍的價格再厲害也不意味着最後的成交價...反正最後多半都是會掀桌的。
林年揮了揮手,邵一峰就被身後的冷臉楚子航拎住了後領生無可戀地拖回了座位上坐好,萬博倩看着這小胖子一臉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也忍不住搖了搖頭,她也不能跟這小胖子解釋他們爲什麼執意要把這些東西買下來。
現世的鍊金物品最好由學院冰窖封存,這幾乎是執行部每個專員的共識。
就現在新出現的情況來看證明林年的舉動是對的...並不是所有交易品都在主辦方的庫存中,可能存在大量的真正危險的鍊金物品還藏在那些機警的普通人賓客手中,只有等到時機到位了,他們纔會呼喚着從場外或者就身邊拿出來送上舞臺。
...主辦方真是給他們出了個難題,讓這些普通人收集來了那麼多疑似甚至就是鍊金物品的麻煩,如果說之前抓到‘猶太人’就意味着任務結束,那麼他們現在的目的很顯然就變成了‘緝捕主辦方,清繳所有交易品,最後鎮壓慈善晚會’。
今晚現場所有參與者(除世家混血種以外)必須接受系統的控制和審查,交代一切與鍊金物品有關的情報,然後送去心理部清洗記憶。
這種活兒很顯然三個人是幹不完的,他們能控場但卻不能完成後續的冗雜工作,所以在林年的指示下,萬博倩也早已經在半小時前發出了一條短信了。
—
此時臺上的第六件交易物也準備揭開面世了。
“諸位先生們女士們,今晚慈善交易晚會重頭戲之一眼下即將登場,還請留意各位的眼眸...請小心不要被它割傷了。”交易師站在了陳列臺前伸手捏住了紅絨布的一角,“不知道各位可曾看過一本名爲《菊與刀》的書?”
交易師在介紹交易品前總會賣一點小小的關子,但他這次提出的問題卻也是淺顯至極,幾乎是在他說出那本書的時候,不少買家中的行家們就已經猜出了紅絨布下的交易品是什麼了,每個人的眼中都涌起了一分驚愕和古怪。
不等大多數賓客反應,交易師抖開了紅布,聚光燈落在陳列臺上,不少人在投去視線的瞬間都愣住了,白光中所有人都彷彿中了定身術,眉目間充斥着呆滯。
那是一柄古刀,刀鐔上綻放朵朵菊花,刀身細如柳葉飄飄而落,長於美人眉峰盡頭,刀身如潑水一般泛着光,聚光燈的白光落在上面像是瀑布一般傾瀉着滾落。
“後鳥羽上皇時所鍛之刀,爲元祖刀匠則宗所做。有傳幕府第一武士沖田總司曾持有過,完成十胴切不傷刃口分毫之偉狀,又因刃部刻有代表皇家的16瓣菊花家紋,其下又雕有橫一字紋,故稱...菊一文字則宗!”交易師說,他上前一步,右手輕微向後伸去,將這柄國寶級名刀展示向了所有人,“據賣家堅持,起拍價由十萬起步,每次加價不得少於...一千。”
歌劇院裡驟然陷入了寂靜。
沒有人喊價。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那柄享譽盛名的名刀劍,腦海中過着這柄長刀的歷史,《菊與刀》這本書大家都不陌生,美國女人類學家露絲·本尼狄克特所著的名作,算是爲不少人對日本這個民族開了一扇窗口,書裡日本皇室家徽的“菊”與象徵武士道的‘刀’並列在一起,很輕易地就讓人想起了菊一文字則宗這柄千古名刀。
可正是因爲這把刀太出門了,在紅布尚未揭開時就能讓人都那麼輕易地想到,並且叫價的價格還低廉得那麼離譜,纔會導致如今全場這種詭異的死寂。
交易師也不意外,在他在後臺接到這個交易品時他的反應也跟現在歌劇院裡的所有人一樣。
...就像是忽然有人將‘如意金箍棒’拿出來進行拍賣,拍賣價格很實惠,只要998,買不了你吃虧,買不了你上當,買回去你就可以當下一任齊天大聖去定住桃園七仙女了...試問誰會莫名其妙地買這種來歷不明又價格便宜得要死的玩意兒?大概只有沖田總司的鐵粉絲纔會在第一時間叫價吧?可人家沖田總司用沒用過這把刀還是個歷史遺留問題呢。
現在的場內就是這種情況,不是買不起,而是大家都在揣測這玩意兒是不是在試圖收他們的智商稅...
菊一文字則宗實在太出名了,出名到但凡提起日本刀就會輕易地想起他,想起傳說中沖田總司持刀馳騁血肉沙場的景象,當一件東西出名到了一定的地步時,忽然出現在陳列臺上標着低廉的價格,它本身的真僞性會開始被人質疑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沒有任何博物館公開聲明收藏了真品的菊一文字則宗,現在廣爲流傳的說法是,菊一文字則宗在幾百年內早已經失蹤多年了,如今還能被找到的這柄名刀都是仿品。22號賣家宣傳這柄工藝刀是數月前赴往日本遊玩時一位金髮的外國女性遊客以同樣的十萬美元的價格賣給他的,該外國遊客並聲稱這柄是菊一文字則宗的正品,爲了驗證名刀的真實性還當場表演了一次...吹毛斷髮。”交易師說到最後明顯頓了一下,但還是保持着嚴謹的職業態度把話說完了。
沒有任何干貨驗證驗證菊一文字則宗的真實性,來源途徑是旅遊的時候被人帶貨,唯一的檢測方法是吹毛斷髮...好歹‘如意金箍棒’上還有如意金箍棒幾個字證明身份,你這菊一文字則宗上也見不得真有菊花在開啊?
無論交易師覺得自己現在說的臺本有多詭異、多離譜他也得繼續說下去,因爲這是22號買家交代給自己的交易品陳述臺詞,他沒有權力嘲笑或者更改裡面的任何部分:“重複一遍,各位沒有聽錯,國寶級名刀‘菊一文字則宗’,起拍價由十萬起步,每次加價不得少於一千...買不了你吃虧,買不了你上當。”
有人笑出了聲音...想來笑出聲的人一定是看過電視營銷廣告的,沒想到交易師居然真的把這句臺詞說出來了,也不知道是一時興起還是22號賣家搞了他一手,把這句話加到了交易品宣傳臺詞裡...大概在旅遊之前對菊一文字則宗的介紹都是22號賣家臨時上百科抄的?
“十萬一柄的菊一文字則宗...66號買家好像都不稀罕報價啊。”有人十分善意地開了66號買家的一個玩笑...於是整個歌劇院裡笑聲此起彼伏,每個人眼角里都洋溢着快活的氣息。
因爲當真就跟這人說的那樣,之前競價兇悍得像獅子一樣的年輕男士過了這麼久了也沒見他出價,看起來這柄菊一文字則宗毫無疑問地成爲了一個笑話。
...交易會上並不是總會出現真正有價值的東西,畢竟交易會沒有‘鑑定’的這個過程,誰也不能保證上場的東西是真是假,這倒也是爲什麼之前大家都爲66號買家的大手筆震驚的原因之一——對方的出價氣勢跟果斷壓根就不怕買到假貨一樣!
但現在真正的假貨上場了,66號牌的買家似乎也不想當這個二傻子被騙十萬美元,根本沒有之前那種直接開口報價的爽利感。
十萬美元,他買排骨吃或者給停車場的法拉利換個新輪胎不香嗎?
所有人都把‘菊一文字則宗’當成了笑話,22號買家此刻也不在場了,進入了後臺,不然此刻一定會成爲笑聲包圍的颱風眼。
可誰也沒有注意到,在歌劇院的後座上,手中拿着66號牌的年輕買家在紅布掀開,直到現在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雙眸盯住那柄十萬元帶回家的‘菊一文字則宗’偶爾劃過詫異和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