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秀的眼神一變,最終卻默默無言。自從若蓮的真實身份暴露後,蘇秀便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
七王爺的身形一頓,隨後大踏步走了出去。
慕王妃向着幾人嘆了口氣,伸手似乎想要拍拍符初,但不知道想到什麼,最終還是垂下了手掌,追着七王爺奔了出去。
“我們也走吧。”文老爺長嘆一聲,邁步向前,蘇秀緊緊跟上,文若梅走在最後,在經過符初時,文若梅停下了身子,澀聲道:“有機會就放過蓮兒,我不管你愛不愛蓮兒,但是我知道蓮兒愛你,就衝這一點,你也不要傷害蓮兒。而且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來阻擋你,如果你要去稟報皇上,我……無話可說。”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風揚起了文若梅的衣襬,仿若那抹一去不回的紅色身影。
“大人。”秦伯上前一步,語氣含着濃濃的擔憂。
“秦伯,你先下去吧。”似乎知道秦伯想要說什麼,符初目光仍舊看着前方若蓮消失的方向,目光幽幽如潭。
秦伯欲言又止的看着符初,最後長嘆一聲,轉身離開了。
待所有人都離開後,符初突然撫住嘴劇烈的咳嗽起來,攤開手一看,殷紅一片。看着手中的殷紅,符初愣了愣,一抹痛色在眼裡一閃而過,喃喃,“終於來了啊……”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荒涼的古道上,伴隨着漫天的塵埃,三騎駿馬飛馳而過。當先一人一身黑色衣衫,頭戴斗笠,看不出是男是女,速度快得出奇,一對祖孫站在古道旁。待所有駿馬消失不見蹤影時,那個才歲的孩子像是發現什麼大秘密一樣,突然‘啊’的一聲叫了起來,“爺爺,你看到第一個人了嗎?他的眼睛是藍色的!真的!”彷彿怕老人不相信一般,孩童還用着小手使勁的拍着小小的胸膛。
“胡說什麼!”老人板起了臉,枯瘦的手點在孩童的額頭上。渾濁的雙眼迅速的在四周掃視了一番。見沒有人在,心中鬆了口氣,“哪有什麼藍色眼睛,只怕你是看錯了!以後可不許再亂說話!”
孩童剛想反駁。但一看到爺爺的臉色,到嘴的話嚥了回去,但是明顯不服氣,嘴巴噘得老高。
看到孩子的表情,老人嘆了口氣,摸了摸孩子的頭軟聲道:“進了城可不許再亂說話了,否則一不小心,便會掉腦袋的。”
小小的孩子明顯被掉腦袋所嚇,肩膀一個瑟縮。那雙滴溜溜的眼睛轉了轉。乖巧的拉着老人的手,“爺爺放心,全兒絕對會亂說的。”
老人欣慰的點點頭,想到剛纔看到的人影,心中一顫。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拉着孫子急急而去。
駿馬的速度很快,不過短短半天的時間,夜城高大的城牆已經漸漸在目。
三人在城牆不遠處下了馬,遠遠的看着在城牆下站着一排軍人,所有要進城的百姓都都需要挨個檢察後才能進城。一個灰衣人向前走了一步,對着身着青衣的男子恭聲道:“樓主,夜城在進行排查,我們怎麼進去?”
沒錯,這一人正是若蓮,風揚,左凡三人。
自從前日若蓮恢復記憶後,與風揚成功逃脫,在與星溪等人匯合後,幾人兵分兩路,白柔星溪蒼蛇和蘭瀟四人還有藍影樓三個分隊向着北方前行,尋求支援,同時,一路上白柔利用易容之術扮作若蓮,引走了大部分的追兵!
若蓮縱使猜到皇帝會派人來追殺,可是卻沒想到會這麼快,他們剛剛逃離天月城,追兵便到了。一路上幾人邊殺邊逃,縱使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縱使她能預先知道追兵會出現在哪裡,卻也架不住這樣不斷的追殺。
她不記得短短兩天的時間,她到底殺了多少人,想一想,第一次殺人時,她的心中有多害怕,然而,現在,殺人對她來說,彷彿只是碾死一隻螞蟻一般。
想到這裡,她心裡對白柔星溪等人充滿了擔憂,因着追兵太多,爲了她的安全着想,白柔毅然的扮作了她引走了大部分的追兵,而她終於得以喘口氣。
畢竟皇帝的目的在於她,只要抓住了她,其他人不足爲懼,所有人都以爲她向北方逃了,誰又能想到,真正的她正在距離天月城不遠的夜城呢?
耳邊叔叔冷靜的聲音傳了過來,拉回了她的心緒,“昭兒,還撐得住嗎?”
“沒事。”若蓮平靜的回答。
她不叫文若蓮,而叫藍昭。是深藍一族最後一任族長的外孫女。同時也是深藍一族地位最高的聖女!
“昭兒放心,我們定會平安到達天巫山的。”風揚拍拍若蓮,哦,不,現在是藍昭的肩膀,“現在我們進城吧。”
若蓮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面,風揚與左凡相視一眼,跟了上去。
藍昭站在長長的人羣后面,前方的守衛不耐的道:“把頭擡起來,見過這個人沒有?”被問的人一見上面的人全都搖了搖頭,表示沒見過。於是守衛粗魯的一推,“下一個。”
輪到藍昭時,那守衛見她戴着斗笠,臉色當即一變,“把斗笠摘下!媽的,裝什麼神秘,把老子惹毛了,管你什麼身份,照樣把你送進大牢!”
藍昭擡起頭,看着前方一臉暴躁的守衛,斗笠下的眼神半眯着,最後在守衛臉色大變時輕輕的摘下了斗笠,一張清秀的臉龐露了出來,看其模樣,大概二十歲左樣,那守衛見着藍昭的模樣,對着手中的畫像仔細看了一眼,沒有一點相像,最後拿着畫像對着藍昭怒聲道:“見過這個人沒有?”
若蓮擡頭,目光在畫像停留了一瞬,最後緩緩搖了搖頭。
那張畫像上畫人赫然便是她的畫像!猶如大海一樣的秀髮,湛藍天空的眼眸,不光看容貌,就這兩樣,便足可獨一無二。紙上寫着一列的罪狀,真可笑,又是通敵叛國的罪名,在她的印象中,右相似乎也是因爲這個罪名而落得個誅連九族,只是爲了替她開脫罪名還她清白,而現在卻輪到了她?呵……當初她是多麼感動啊,可是現在,卻用了這招來對付她,呵……
牽上馬,若蓮踏了進去,守衛剛想開罵,卻忽然感覺脊背一陣刺痛,他警覺的轉過身,卻沒發現任何異常,身前兩個牽着馬匹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彷彿營養不良一般,守衛皺了皺眉,心中暗罵一聲自己多心了,心中因爲煩悶,導致他的態度更加惡劣,對着左凡與風揚怒聲怒氣的盤問後,才放了行。
在藍昭三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城,一個身披甲冑的男子正從他們身邊經過,在經過藍昭時,男子的目光不經意的在藍昭的身上掠過,眉頭微皺,最後走向了守衛,低聲問道:“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人物?”
守衛一見男子,不耐的臉上立刻堆起一層諂笑,比翻書還快,“稟都尉大人,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
“那就好,一有發現立刻上稟!”
“是!小的定會好好盤查!”
縱使知道消息說文家若蓮向着北方逃了,但是卻不能排除那個消息一定是真的!所以爲了保險起見,在每個城的城門前都設了關卡,不能漏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
來人正是禁衛軍統領裴行琰!此刻,他正好被派到夜城,對於這個任務,他是相當的疑惑,爲什麼文家若蓮會成爲叛國之人?如果她真的有通敵的嫌疑,那爲何文氏一家一點事也沒有?
而且當他詢問國師大人時,他清楚的看到了他一直以來崇拜不已的人眼裡流露出的常常悲痛,雖然只有一瞬,可是他卻看到了。那一刻,他明白了此事的不同尋常。
只是皇命難爲,更何況,這還是國師大人親口下的命令!縱使他不解,可是他依然要遵守下去,這是作爲軍人最鐵的紀律!服從命令!
忽然想起剛纔來時看到的年青人,在他的身上,他竟然感覺到了一種熟悉感,彷彿在哪裡見過似的。
“昭兒,怎麼?被發現了?”看着前方忽然加速的藍昭,風揚眸光一閃,快步追了上去。
藍昭往身後看了一眼,那個在她心裡本應該是一個喜好美色,令人厭惡的軍人此刻一身甲冑,渾身一股凜然的軍人氣息,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似乎當初爲了幫汐兒姐姐退婚時扮作醜樣子見到的那個人只是她臆想出來的人物。
“我見過那個人,若是被他認出來就麻煩了。”若蓮簡短的解釋着。這兩日來,她說過的話一隻手都可以數下來。彷彿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必須快點離開。”
“放心。”風揚安慰一笑,長年沒有笑過的他突然笑起來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然而藍昭心裡的慌亂卻一點一點平復下去。“有我在。”
藍昭眼裡泛起點點波瀾,隨後轉過身,大踏步的向前,她不想在他們的面前流露出任何軟弱的神色,因爲她不再是文若蓮,而是藍昭!從此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文若蓮這個人,有的只是一個揹負着血仇的深藍最後一名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