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的後花園裡,有很大一片荷花池。此時果然花開正盛,陽光下,一枝枝盛開的紅荷別樣嬌美。
殷乘風嘆道:“多年來我忙於朝政,竟然一直沒有發現,後花園原來的荷花池竟然這麼美!”
離湮依偎在殷乘風的懷裡,俏皮地笑着:“心曠神怡了吧,王?”
殷乘風低頭看了一眼偎在自己胸前的離湮,笑道:“賞着美景,又擁有美人在懷,這真是人生的至高境界啊!”
離湮掩嘴笑道:“真的嗎?”
“那當然是真的!”殷乘風笑。
離湮指得荷花池對岸的柳樹,問:“王,你瞧那邊,那兩棵柳樹中間,是什麼?”
殷乘風望去,有些疑惑地問:“是一張網?”
離湮笑道:“王真聰明,不過,只猜對了一半!”
殷乘風哈哈大笑:“我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誇我聰明!不過,可能我還真不如鳳止想像的那麼聰明,只猜到了一半,卻不知那張網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離湮掩嘴笑道:“那是鳳止命人編的一張網牀,系在那兩棵柳樹中間,人可以躺在上面賞花賞月,還能吹着微風很是涼爽,所以鳳止管那張吊牀叫作雲牀。”
“雲牀?”殷乘風點頭道:“不錯,很好聽的名字。”
“本來昨天晚上就想請王一起過來雲牀上坐坐,既能賞月,又能賞荷花池的美景,還有涼爽的微風拂面,那該得多麼愜意!”
“沒關係,今天來也一樣。”殷乘風輕撫離湮的秀髮,嘆道,“你很是有心,能得到你這樣的女子,是我的福份呀!”
離湮掩嘴笑了:“王,這話應該是鳳止說的纔對吧?應該是鳳止能得到王的寵愛,是鳳止的福份。”
殷乘風哈哈大笑,攬過離湮道:“不,能得到鳳止,也是本王的福份。”
荷花池邊的柳樹上,徐國的君王懷抱着絕美的少年靜躺於結實的繩索系就的雲牀上,微風輕輕吹拂在兩人的身上,兩人的臉上滿是恬靜滿足之情。
宿鳳宮的宮人無不悄悄地在荷花池的岸這邊,躲在一人之高的美人草後,望着對岸的乘風王與慕公子,議論紛紛,羨慕的,嘲笑的,嫉妒的,各種語氣都有。
慕子羽與香憐與站在檐角下,遠遠望着對岸雲牀上離湮與殷乘風的身影,香憐用充滿羨慕的語氣嘆道:“公子真的好有心啊!看,現在與公子在一起,王是多麼的開心!”
慕子羽冷哼了一聲,“是啊,公子很是用心,很會討乘風王的歡心啊!瞧現在乘風王每日都與她粘在一起,連朝政都不管了,這簡直是妲己再生,褒姒轉世!”
“離湮姐姐說的妲己與褒妃……是什麼人啊?”香憐疑惑地問。
慕子羽答道:“妲己與褒姒是兩個惑國妖妃,她們把她們的國君迷得神魂顛倒,最終導致了整個王朝的滅亡。”
“那就不對了呀!”香憐說,“妲己和褒姒是女人,公子可是男人呀!”
香憐說得沒錯,此時的離湮穿着男裝呢,不正是個男人麼?
慕子羽笑,“對,公子是男人。”
“再說了……”香憐又說:“妲己和褒姒是惑國妖妃,公子不是呀!公子是被搶來的
,他對王如此恭順想來也是爲了自保,這也怪不得他。”
慕子羽一愣,不由看了得香憐一眼,想不到這小婢年紀小小,心地倒也頗爲善良,很會設身處地,爲他人着想。
不過,慕子羽問:“是不是公子長得好看,你纔會覺得這也怪不得他?”
“那當然不是!”香憐說,“香憐是想,公子總不會心甘情願成爲王的……我總覺得,別看公子表面看不出來什麼,他的心裡一定是飽受煎熬,痛苦萬分的。”
慕子羽說:“有你這麼一個知音,公子一定很高興。”
香憐聽了,臉一紅,低下頭去,羞澀地絞着衣角,“公子纔不會知道呢。”
“他會知道的。”慕子羽說。
香憐的臉仍是紅紅的,“像香憐這樣身份卑微的小丫頭,纔沒有機會接近公子呢。香憐心中不存這樣的幻想。”
其實,香憐心中想,不存纔怪。
她是多麼的盼望着,能有機會跟公子多說一句話,哪怕就那麼一句。
不過,香憐擡頭看了慕子羽,此時慕子羽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眼神甚是冰冷。
香憐不由有些疑惑,此前離湮姐姐對公子不是忠心耿耿嗎,可如今說起公子她卻爲何沒有半點熱情?她與公子究竟鬧了什麼彆扭,爲什麼她病好了卻沒有回到公子身邊去侍候着,而是被分配去了茶水房?
不會是離湮姐姐與公子發生了什麼事,被乘風王發現了,所以才貶斥了離湮姐姐?所以,此時離湮姐姐纔不能在公子身邊侍候着,所以,離湮姐姐看乘風王與公子的眼神纔會如此冰冷?
何止冰冷,簡直有些陰冷呢!
這麼一想,香憐不由打了個寒噤。
不過,轉念一想,香憐又覺得這不可能。這個離湮姐姐長得相貌平平,怎麼可能討得公子歡心,與公子發生什麼關係?
更何況,倘若離湮姐姐真與公子發生了什麼關係,那乘風王怎可能還留得離湮姐姐的命在,更不可能容她還繼續留在宿鳳宮了。
香憐回頭望慕子羽時,慕子羽已然轉身回茶水房去了。望着慕子羽的背影,香憐又覺得這個離湮姐姐甚是孤單可憐,也不知道她有什麼心事,只感覺她很神秘,似乎有許多事是藏在心裡,不肯說與人知。
寒梅在一旁給雲牀上的兩人輕輕地扇着風,殷乘風在雲牀上睡着了,離湮飄然下地,寒梅便跟着離湮慢慢地走遠了,走到荷花池的入口處,沿着臺階往荷花池裡走。
這麼遠的距離,不管她們說什麼,殷乘風也聽不到了。
採了一朵荷花,不經意地撥弄着粉紅色的花瓣,離湮輕聲問:“怎麼樣?打聽到了嗎?”
“打聽到了。”寒梅說,“昭文殿的侍衛說,早晨乘風王到昭文殿去,準備命人草擬尋訪煉丹奇人的告示,誰知卻看到國相大人呈上的奏摺,乘風王盛怒之下離開了昭文殿。”
“國相大人的奏摺?都寫了些什麼內容?”離湮問。
寒梅微笑道:“正如公子計劃的那般。昨日長樂王返回平陽之前,到國相府中見了國相大人一面,長樂王隱諱地說起他在前來益城途中聽到關於乘風王與公子的傳言,想必給了國相大人很大的觸動。”
離湮滿意地笑了:“所以,國相大人便上疏給乘風王了?”
“不……”說到這裡,寒梅神秘地停了下來,笑道:“還有一件事公子可能不知道。”
“什麼事?”離湮疑惑地問。
“昨天晚上那些樂工與舞姬在宿鳳宮中奏樂起舞,引起了王后與公主的注意,殷越公主闖進宿鳳宮來辱罵公子,被王攆出去以後,殷越公主一氣之下便離宮出走了!”
“離宮出走了?”離湮一愣,“那,後來找到了嗎?她上哪兒去了?”
寒梅搖了搖頭,“沒有找到。聽說時至今日殷越公主仍下落不明。王后深夜造訪國相府,求國相大人相助,是以國相大人才會一早就上疏給乘風王,勸乘風王以朝政爲重,遠離酒色。”
“原來如此!”離湮點了點頭。
想到殷越因爲自己而下落不明,離湮的眉頭不由蹙了起來,有些於心不忍地望向寒梅:“我這樣做會不會太過份了,寒梅?殷越公主不會有事吧?”
“怎麼會呢,公子?”寒梅安慰道,“咱們昨天這般設計,不正是爲了要這樣的效果嗎?以殷越公主的身份,只要在他們的徐國境內,便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公子不必爲此自責和內疚。再說了,當初乘風王派兵攻打陳國,血洗陳國上下,雞犬不留,如此殘忍的行徑,簡直令人髮指,與此相比,公子這樣做又算得了什麼呢?”
離湮看了寒梅一眼,低下頭去,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雖然當初乘風王派兵攻打陳國,血洗陳國上下,雞犬不留,這樣的行徑很是殘暴,可是,她並不是乘風王呀!
更何況,殷越是殷越,殷乘風是殷乘風,就算殷乘風是陳國的仇敵,可是殷越不是。
她只是來救慕子羽的,她不想傷害任何人。
更何況,母親交待過,不得改變人族的命運,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改變了殷越的命運。倘若殷越因爲她而遭遇不測,那她如何過意得去。
見離湮低頭不語,寒梅又正色說道:“整個陳國全都毀在了乘風王的手上,公子與婉晴公主被擄入宮來,難道這些深仇大恨公子都忘了嗎?婉晴公主的死與殷越公主有莫大的關係,殷越公主極有可能是造成婉晴公主屈死的幕後元兇,這樣一來,殷越公主也是公子的仇人,公子怎能對仇人心存仁慈?”
離湮被寒梅說得好不慚愧,她意識到此時自己不應該以自己的立場,來對所有的事件作出反應,因爲現在她扮演的是陳國王子慕子羽,而不是她,凰族少女離湮。
若她就是慕子羽,對於一個父親屠殺了自己整個國家,女兒又涉嫌害死了自己的姐姐,面對這樣的一對父女,又怎可能不恨之入骨?又怎可能對他們還心存仁慈?
若此時站在這裡的人是慕子羽,說不定他早就衝動地衝上去,要手刃殷乘風,爲自己的親人與子民報仇雪恨了!
這樣一想,離湮不由凜然道:“是,我不會心軟的!”
寒梅點點頭,“長樂王一心想着將公子救出去,養精蓄銳,積存力量,以便日後光復陳國,公子身爲陳國的王子,切不可對仇人心軟呀!”
“是,我知道了!”離湮用力地點了點頭。
(本章完)